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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的词是“大权在握”而非“储君”。但显然,梁元旭整个人都焦躁不安,完全不曾领会其中的差别。
“可是刚才在宫里,父皇为什么要当面询问本王谁才是下任储君的合适人选?”梁元旭还是坐立难安。
萧樾反问:“不管是论身份还是受梁皇陛下宠信的程度,在如今的南梁朝中,难道还有能居于景王之上么?”
梁帝和王皇后就只有一个嫡子,便是他的长子梁元斌,也就是他所册封的一个任太子。
再剩下的,就全部是庶子了。
而这所有的庶子里,只有梁元轩和梁元旭与梁元斌年岁相仿,再剩下的,全都与他们相差了十岁以上,这也就导致了在这三个人已经能上朝参政的时候,剩下的那些皇子里还有人没断奶呢。
当初梁元轩是因为亲手策划了一套准备鲸吞掉整个大胤版图的计划,而得梁帝赏识和器重,加上前太子因故身死,腾了位子出来,他便适时的上位了。
然后剩下的皇子中,梁元旭无论是出身和资历,都能碾压他的那些弟弟的。
“话是这么说,可……”梁元旭还是有自信不至于败给自己的任何一个兄弟的,只是老皇帝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总是叫他心绪难平。
想他先是被梁元斌压了十来年,后又被梁元轩踩在脚下十多年……
这个熬出头的机会得来可不容易。
如是他能顺利登上帝位也还罢了,若是到这临门一脚的时候反而一脚踩空又摔下来――
那真的是能直接一口心头老血给怄死。
萧樾并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和这个人讨论这些无谓的问题,只道:“本王看景王你是最近太过紧张了,梁皇陛下许是随口一说呢?你不妨先稍安勿躁,再等等看。”
梁元旭当然也知道,这种事他就算着急也没用,本来还以为来萧樾这没准能透出些许内幕来,既然也是无功而返,便也作罢:“算了,本王先走了。”
“嗯!”萧樾坐在椅子上没动,只略一颔首,“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梁元旭往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止步回头嘱咐了一句:“端敏的事终究和你有些干系,虽说那边是不太可能有余力再起事端了,不过非常时期,你还是尽量小心些吧,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多谢提醒。”
梁元旭急着去办事,便也不再滞留,匆匆的便去了。
萧樾坐在这花厅里喝茶,雷鸣送走了梁元旭又折回来,面色看上去显得十分凝重。
萧樾侧目,注意到他正在走神,就提醒:“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了,你不用守着了,下去休息吧。”
“王爷……”雷鸣抬起头来,明显还有疑虑,“梁帝向来强势,如今在王爷手上栽了这么大一跟头,一定会怀恨在心的。”
萧樾垂眸呷一口茶,完全的不以为意:“随便他心里怎么想吧,总之他怕死,也不想同本王同归于尽,这口气就只能自己憋着。至于他看本王顺不顺眼……无所谓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将这边的事情要一个结果出来,回头等本王回了胤京,就更不须看他的脸色了。”
这个南梁的老皇帝,太自以为是。
若非情不得已,萧樾也不会在他宫里当面和他冲突,用那样强硬无礼的手段叫他难堪。
既然你等着跟他好好说话,他必然拿乔,不肯同你好好谈……
那就只能快刀斩乱麻,采用非常手段了。
至于老皇帝记不记恨?谁在乎!
“那……您有几成把握?”雷鸣终究还是觉得这整件事的可行性不是很高,“除了景王之外,梁帝自己还有另外的四个儿子,就算您逼迫之下,他必须选一个挡箭牌出来糊弄事儿,也未必……”
“那就要看宫里那位皇后娘娘的功力和手段了。”萧樾却是胸有成竹的勾了勾唇,放下茶碗往外走,“布了这么久的局,等得就是这最后几天了,总不会功亏一篑的,否则这大半年下来本王岂不是白折腾了?梁帝就算只是要选一个挡箭牌,但也要天时地利人和互相配合。这个人选,还是要有相当的要求的,既然是本王同他要的人质,他总不能推出一个叫人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在糊弄事的人选,那不等于是明摆着着没诚意么?现在,梁元旭是他必须要培养起来掌握大局的,在他剩下的子孙中,最有资格被册立为储君的人选他也就没得挑了。”
雷鸣跟着他往外走:“您都还没有亲自见过长公主的面,属下是觉得……此举是否是有些盲目和草率了?”
“既然是皇姐的意思,那本王就替她达成心愿吧,姐弟一场,这也可能是这辈子本王唯一能替她做的事了。”萧樾快步走出了院子,仰头看向遥远的天际,幽幽一叹。
宜华长公主明知道他人在皇都,却没有表现出迫切想要见一面的意思,萧樾心里就明白――
她对大胤萧氏心存的隔阂这辈子是不可能消了。
虽然当初的情况先是谁也没料到,后来又变成了迫不得已,但事实上却是――
她真的就被自己的故国和至亲放弃了这些年,一个人被困在南梁的深宫之中,自生自灭。
整整十六年过去了,一个女子的一生里,能有几个十六年?
她完全有怨恨的资格。
其实萧樾的初衷,也并不是冲着开解对方的心结来的,只是因为是至亲,只是因为心中有愧,所以便想要适当的弥补罢了。
萧樾回了住处,雷鸣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便没有再跟。
而也诚如萧樾所料,接下来的几天,他这驿馆里风平浪静,半点事端也没起。
南梁朝中――
则是整个乱套了。
东宫办丧事,已经十分混乱了,听说期间太子妃往宫里去闹了一趟,声称端敏郡主死的冤枉,要老皇帝替她主持公道,跪在宫门之外又哭又闹。
老皇帝自是丢不起这个人的,没让她闹多久,就叫人出来将她强行拖走,关回了东宫,后面怕她再不分轻重的闹事,就连太子的丧仪也没叫她参加了。
梁元旭心不在焉的在东宫主持丧仪,都是做面子功夫,不是很尽心,总之梁元轩的身后事是办的十分敷衍潦草,颇有几分一言难尽的。
而同时,老皇帝称病,罢朝了几日。
可是朝臣们不消停啊,请求赶紧册立储君的折子每天都要递一打到他的案上,有些人持身中立,只要求赶紧立储君,剩下的基本分了两派――
王皇后扶持娘家多年的成绩斐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以南阳侯府为首的大批朝臣主张立嫡立长,联名力荐由前太子梁元斌遗留在世的唯一血脉继承大统,梁晋,这个一直被忽视甚至几乎都要被彻底遗忘了的嫡皇孙一跃进入众人视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梁元旭全神戒备防范着自己的那些弟弟们,完全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一怒之下也赶忙联系自己派系的朝臣联名举荐自己。
一群人秘密聚集在景王的别苑里,连夜写奏本,可谓忙的热火朝天。
萧樾得到消息,险些当场被这位光长年岁不长脑子的景王蠢哭了,立刻命令雷鸣去传信:“你去告诉梁元旭,他若是还想上位,这时候就叫他忍住了,按兵不动才是良策。”
老皇帝正担心自己命不久矣,中了毒也瞒着,显然是对他这个儿子也不信不过,这个蠢货要这时候冒尖跳出来明着争夺储君之位……
老皇帝一怒之下不灭了他才怪。
就不管前面还有没有王皇后等人在力保梁晋,单从梁元旭自己的立场权衡利弊,他就不该出头。
这样的道理,雷鸣都懂,这时候也是分外无语:“这个景王不仅目光短浅还沉不住气,怎么看都是个废物点心……他要上赶着去寻死路,王爷何必非要保他?就算他被梁帝厌弃放弃了,后面随便扶持了下面的哪位亲王上来,照样不耽误王爷您的大事。”
萧樾却是不以为然,揶揄道:“就因为他蠢得天怒人怨,本王才要保他上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