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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在凌晨时分离去。虽然我没有睁开眼,但是我知道他一直看着我,流连好久才离去。
我终于明白,他在此陪我一夜,是为了防止公子翼再对我有何不轨的举动。
天色大亮,赵慕携着玉璧前来。
翩翩美男,公子如玉,当世两大公子首次对峙,杀机暗藏,激流暗涌。
那两双俊俏的眸子,皆是笑如清风徐徐,却是眼角凝霜,冷冽冻人。
楚翼担心三枚玉璧是假的,不肯轻易放我,赵慕便道:“公子翼若不信,现下便可前往衣冠冢,我们愿一道前往,寸步不离。”
楚翼眸光一转,笑道:“公子慕果然爽快,好,那便委屈公子慕与我走一趟。”
赵慕有此提议,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他这么做,必定已有部署。
两大公子一朝争锋,斗的是心思与谋略,押上身家性命,最终会是什么结局?
赵慕与我并肩而行,前后左右都是楚翼的下属,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逃脱,而赵慕似乎也没有逃脱之意。
“无须担心,那玉璧是真的。”他附在我耳畔低声道。
“你不会真想把天剑给他吧。”我也压低声音。
“放心,我已有部署。”他轻松一笑,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我不得不相信他的奇谋能够夺得天剑。
终于抵达哀王衣冠冢,天空阴沉,秋风横扫,乱草纷飞,乌鸦盘旋,衣冠冢的四周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站在巨大的石门前,众人都在研究如何打开石门。石门光滑如镜,没有巨型铁锁,周边也没有开启石门的机关。
楚翼看向赵慕,“玉璧既是机关要物,应该可以开启石门,可是上面根本没有形似玉璧的凹槽。”
赵慕事不关己地耸耸肩,“我也不知。”
我侧眸,“占南风,你知道吗?”
占南风不悦地瞟我一眼,“我怎会知道?”
楚翼示意四名下属上前,他们又是敲又是推的,石门却是纹丝不动。突然,“咻――咻――”数声,顶上射下一排利箭,四名下属顿时成为肉靶子,倒在地上。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后退。尸首被拖下去,楚翼与占南风对望一眼,各自思索。
片刻,我上前道:“我看看。”
这里敲敲,那里敲敲,接着又四处敲着,我微提右足不经意地踢向石门的正下方,忽然,石门的正中间起了变化,慢慢地浮现出三个圆形凹槽。
众人惊喜,楚翼将三枚玉璧分别嵌入凹槽,青紫白为序,眨眼间,轰隆一声,石门自行打开。
我们鱼贯而入,取下玉璧走入冢内。
外面看来,衣冠冢并不大,却没想到冢内规模甚是庞大。点燃壁上的松油灯,顺着廊道走了好长一段,终于看到一道玉门,玉门右侧有一个凸起的按钮,玉门前方地上却刻有一幅怪异的方形图案。
占南风走上前,伸指轻按那按钮,玉门没有反应,却有细如发的银针飞射而出,如密集的雨袭向我们。赵慕揽着我左闪右避,银针从耳旁飞过,从头顶越过,从身侧闪过,惊险万分。若非赵慕保护我,我早已被射成了刺猬。而楚翼的下属,闪避不及的只能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大家气喘吁吁地站定,转头四望是否还有暗器突袭,那些下属的脸上布满惊恐。
赵慕揽着我,我与他靠得很近、很近,我感觉得到他急促而温热的鼻息……我们相视一笑。
看着众人气喘吁吁的样子,我心中冷笑。
接着,我行至那幅怪异的图案前,做沉思状,“这图案有古怪。”
赵慕也走过来,低头看着,附和道:“这图案确实怪异,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楚翼问我:“你瞧出什么了吗?”
我假装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向他伸出手,“把青玉璧给我。”
楚翼倒是爽快,立即将青玉璧递到我手中。我蹲下来,把青玉璧置放在图案中的某一处。
占南风站在我身后,“聪明,若非眼力绝佳,必定看不出这纷乱的图中蕴藏着这么一处圆形。”
青玉璧一放上去,玉门缓缓开启。
众人进入玉门,我拿起青玉璧走在最后面,赵慕在玉门边等着我,深深的目光有些讶异。
我知道他会起疑,然而现下不是理会他的疑心的时候。
走了一小段,出现了下行的台阶。当先者不敢妄自走下去,楚翼催促,他们才继续前行。
越往下走越黑暗,当先者一边前行一边点燃壁上的灯盏。
原来,哀王的衣冠是在地下。
我闻到一种发霉的气味,却只能屏息忍着。地下通道阴冷潮湿,我不由得抱紧双臂以御寒。
前方赫然出现一道石门,相较衣冠冢的大门而言,这道石门小了一半,门上却刻有精妙的图案,云彩漫天,飞龙腾跃,腾云驾雾。图案正中,有一处圆形凹槽,该是开启石门的关键。
楚翼将紫玉璧放在凹槽上,退开一步,石门却纹丝不动。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暗器飞射的声响异常清晰,飞刀疾射,簌簌有声。
赵慕再次护着我躲过银光森森的飞刀,而在这狭窄的地下通道,难以闪避,楚翼的下属死了一半,惨叫声声,尸首横叠。
“怎么会这样?”楚翼转身看着我,面色不悦,“石门上不是飞龙图案吗?紫玉璧上不也雕着龙首吗?怎么不对?”
“配龙者,何?”我淡淡问道,语声悠长。
“凤。”占南风接腔道。
我笑望着他们,略挑黛眉。赵慕见我如此,摇头失笑。
楚翼气恼地瞪了占南风一眼,随后换以羊脂白玉璧,石门才开启。
相较地上,地下的石室规模庞大多了。来到一间石室,满目宝光,金光烁烁,晃人双眼。目之所及,皆是财物辎重、珍奇异宝,楚翼的下属个个两眼放光,贪婪之色一览无余。
“一样东西都不准带走。”楚翼下令。
“诺。”下属们轻声答应。
接着又来到一个宽敞的石室,是普通石室的两倍大,众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映着森然银光――整个石室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剑利器、枪戟矛盾等兵器,有些奇形怪状的根本瞧不出是什么,更叫不出名。
这些利器,比普通的刀剑厉害数倍,若是一件在手,不能称雄天下,也能耀武扬威一方了。
占南风说出了大家的疑惑,“哀王衣冠冢藏着财物与兵器,有何目的?”
楚翼嗤之以鼻,“或许,哀王的后人有所图谋。”
赵慕沉思道:“据传闻,天朝王室被各诸侯国联军屠戮殆尽,除非有遗孤逃脱。”
我继续前行,“天朝已经灭亡两百多年,纵然有遗孤,也只是凡人。”
最后一道门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铜门厚重,泛着冰冷的暗光。
铜门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门的四周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真的是无从下手。
此次,楚翼学乖了,不再擅作主张,而是朝着我弯臂一礼,请我参详。
我“义不容辞”地站在铜门前,上下左右地看着,“最后一道门,我也不知能否打开。”
楚翼拍着赵慕的肩,“有她相助,公子慕所想之大业指日可待,不过,消受美人恩是会折寿的,你可要小心了。”
赵慕夸张地一笑,“无须你费心,我一向顺风顺水,倒是老兄你,能不能称王,我等着瞧。”
“父王的心意,我早已心中有数,赵王的心意,你可要多加查探。”
“那是自然,你在楚国当王,我怎么可以让赵国落在别人手上?况且,往后逐鹿天下、兵戈杀戮,若是没有像公子翼这样的对手,我会寂寞的。”
两人互相拍着肩膀,哈哈大笑。
一山难容二虎,果然说得不假。只是,最终谁是虎啸天下的霸王,尚未可知。
占南风来到我身侧,“还没头绪吗?”
我反问道:“你呢?没什么发现吗?”
一路上,我一直观察占南风,虽然他极力掩饰着什么,可是难逃我的双眼。对于衣冠冢大门和之前的两道门的开启机关,他似乎刻意隐藏着什么,不想让人看出什么,着实有点儿古怪,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感觉。
占南风手指着脑门,“你才智过人,我比不上。”
我一笑,对赵慕道:“公子,你还记得‘日月精华’吗?”
赵慕来到我身边,“记得。”他恍然了悟,瞬间又颓丧,“可是这里是地下,哪有什么日光月光。”
“没有日光月光,有火光呀。”
“火光也行?”
我示意那两位举着火把的下属走过来,接着从楚翼手里拿过紫玉璧,高举着,火把在后。
众人看着我这奇怪的举动,一脸的不可思议。
片刻,紫玉璧发出一束紫光,投射在铜门上,奇异的是,铜门上的圆形光晕慢慢地变化,变幻成龙首的形状。众人啧啧称奇,目不转睛地看着,紧接着,龙嘴忽然张开,仿似虎啸一般,那龙嘴越张越大,最终,龙首渐渐地消失,光晕也渐趋暗淡,而铜门却哐啷一声开启了。
惊奇之后,是惊喜。
顺利进入最后一道门,点亮灯盏,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间宽广的石室,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北首有一长形石案,停放的正是一具楠木尸棺,而东侧的石案上,供奉着一柄长剑,剑鞘乌黑,毫无光泽。
占南风缓步上前,“这柄长剑应该就是天剑。”
楚翼也走上前,是那种宝物即将到手的欣喜,“不是天剑还是什么?”
我侧眸看向赵慕,他不以为然地微笑,似乎毫不在意公子翼得到天剑。
占南风握住剑柄,用劲,再用劲,却怎么也拿不下来,“怎么回事?”
话音方落,暗器飞射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已经历数次暗器的突袭,此次倒是神速地避开。赵慕亦眼疾手快地拽住我,右转,跳跃,腾挪,倏地将我推开,又再次把我拉近,像是一种奇特的舞艺。
数声惨叫,楚翼的下属身中那奇异的暗器,片刻丧命,如今只剩五六名下属而已。
“怎么回事?”楚翼惊悸地后退,“难道取剑也要玉璧?”
“公子,南风鲁莽了。”占南风歉意道。
“不是鲁莽,而是故意的。”我讥笑道。
楚翼不理我的话,占南风不以为意地一笑,拿着三枚玉璧行至尸棺前,来回察看,最后站定在尸棺中部,分别将三枚玉璧并排放置,青紫白为序。
我懒洋洋道:“小心一点儿,顺序错了,说不定有毒气毒死我们呢。”
占南风瞥了我一眼,楚翼侧眸,不悦道:“公子慕,好好管教你的女人。”
赵慕握住我的手,笑道:“有妻若此,何须管教?”
我转眸看他,心间灌满了蜜糖,他目视着我,深情款款。
占南风终于取下天剑,目的已达到,取了三枚玉璧,我们原路返回,然而,衣冠冢外,等着我们的将是什么?
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楚翼命两名下属先行出去探风。那下属巡视了一圈,朝我们打了个手势。
占南风率先出冢,接着是楚翼,赵慕与我在后。
天空仍是阴沉沉的,阴风呼号,乌鸦凄惨地叫着。
楚翼专注地凝视着天剑,天朝王剑,相较寻常的银剑,形制大了一半,又厚又重。剑鞘雕纹繁复,剑柄上雕有龙首,且镶着一枚暗光盈盈的墨玉。整体观之,天朝王剑给人一种气势磅礴、威严霸气之感。
他目光闪亮,缓缓抽剑,嘶嘶嘶的声音很刺耳。
剑身出鞘,却是毫无光泽,暗淡不已,有如废弃的刀剑一般。
“怎会这样?”占南风满目惊讶,“难道这剑是假的?”
“是真的。”楚翼的目光仍自流连在王剑上,“沉寂两百多年,自然是毫无光泽。”
还是公子翼有点儿见识,不过占南风不至于这么没见识呀,难道他真的并非我所想的那般……
赵慕笑道:“传闻天剑并非普通人可以驾驭的,若是有缘人,便可令天剑重焕光泽,恢复原本的剑气与杀气,所向披靡,号令天下,否则,便如废剑一般,毫无用处。”
楚翼还剑入鞘,“公子慕倒是见多识广。”
赵慕笑得异乎寻常,“公子翼已得到天剑,我们可否先行一步?”
楚翼眯眼,看着赵慕,正要开口,却突然传来细微的异响,众人都察觉到一股杀气的逼近,转眸四望。
无数黑衣人从天而降,呼啦啦的声响像是大鹏展翅,赵慕拉着我疾速闪避到一侧。
楚翼一伙人被围困住,占南风喝道:“何人?报上名来。”
黑衣人都不出声,下一刻,三人自不远处走来,当中者,身量魁梧,长身黑袍,容色略黑。
正是秦公子嬴蛟。
赵慕与我对视,唇角勾起诡秘的笑。
嬴蛟立定,与楚翼相距一丈,似笑非笑。
“秦公子嬴蛟。”楚翼咬牙道,一字字极为清晰。
“楚公子翼。”嬴蛟轻松道来,面上的微笑越扯越大,“天剑不属于无能之人。”
“那便各凭本事。”楚翼四处望了望,冷笑,“你以为我没有部署吗?”
占南风击掌三声,顷刻间,又一批黑衣人自四面八方涌现,额上绑着红布条,人数颇众。
嬴蛟的人马迅速齐集一边,而楚翼的人马也聚在一边,两方对阵,刀剑相向,局势一触即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赵慕惬意地笑。
“你就是渔翁咯。”
赵慕揽着我,继续观看秦楚相争。
乌鸦乱叫,黑羽掉落,激战开始。
嬴蛟年纪虽轻,手下却无弱兵,且秦国尚武,下属皆是以一抵三的精锐。而楚翼也非善类,公子府的谋士与剑客数不胜数,训练有素的勇士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这场因王剑而引发的激斗,精彩、残酷,赵慕与我作壁上观,看得惊心动魄。
满目刀光剑影,血腥气缭绕于鼻端,缺胳膊断腿的尸首越来越多,秦楚两国的勇士倒下一半,伤患无数。而两位公子却站在一侧,冷目观战。
突然,他们漠然对视,杀气凛凛,下一刻,他们各自抽剑,剑指长空,静立片刻之后向对方疾奔,剑刃相击,相格凝定。四目相对,两位公子的脸上都笼罩着杀伐之气。
紧接着,两人打起来,都想置对方于死地,招招毒辣。公子如影,一黑一白,剑气如虹。
“慕,你觉得嬴蛟胜,还是楚翼胜?”我问。
“他们都不会胜。”赵慕淡淡一笑。
自大的家伙。我笑,他的言外之意便是:胜者是他自己?他究竟有什么后招?难道是十八黑甲精骑?
无论是个人,还是下属,公子翼和公子嬴蛟皆实力相当。下属死伤大半,他们也斗得互有损伤,赵慕这招“作壁上观”可谓高明。只是,为什么那两位公子没想到赵慕的图谋?
忽然,赵慕伸指在口中,一声清亮的口哨传遍四野。
楚翼和嬴蛟闻声,止了打斗,转头四望。
不久,大地似乎抖动起来,马蹄踏击大地的声响震得所有人都愣愣的。
转眼间,风驰电掣的骑兵飞掠而来,黑甲恍如乌云滚滚。就在大伙儿呆愣的空档,精骑扬刀,纵马杀来,刀光横掠处,血影飞溅,残肢委地。
众人回神,奋起反抗,然而,他们打斗已久,对十八名精骑来说,根本就不堪一击。
这场杀戮,就像真正的战场拼杀,残酷,冷血,毫无保留余地。
很快的,楚翼与嬴蛟的下属皆成为骑兵的刀下亡魂,只剩两名下属护在左右。
占南风与樊毅分别护着自己的公子仓皇奔逃,而王剑仍在楚翼手中,我想赵慕绝不会罢手。
果不其然,精骑首领左越望了赵慕一眼,便率先策马追杀而去。
赵慕扣着我的手,轻松道:“我们也去瞧瞧。”
公子翼和公子嬴蛟,落败如斯,不知赵慕会不会赶尽杀绝?
走了一段路,终于听见刀剑相击的打斗声,赶过去一瞧,却没有两位公子的身影,只有两个黑衣人与精骑斗得天昏地暗。这两个黑衣人所使的皆是平生绝学,力求速战速决,剑气霸道得令人无法近身,杀气有如飓风狂扫,锐不可当,地上的落叶被剑气带起,飞旋着向精骑涌去。
十八精骑擅马上功夫,各种兵器也是信手拈来,武艺修为不在赵慕之下,可是,与那两位黑衣人对阵,却占不到一丁点儿便宜,连他们的衣角和毛发也碰不到,因为,两位黑衣人采取快攻的策略,快、准、狠,下手毒辣,一击即中。
“无情!无泪!”赵慕紧紧锁眉,语气重若千钧。
“他们也觊觎王剑?”我不可思议道。
灰飞烟灭,暴风骤雨,双剑合璧,其威力大大增强,我并非首次见到。而此次,他们拼了全力夺剑,发挥出来的威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八精骑都身受重伤,王剑被无情抢去,再无能力夺回王剑。
望着无情与无泪迅速离去,赵慕恨得咬牙切齿,“想不到他们是最后的黄雀。”
我若有所思地问:“那该如何是好?追捕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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