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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之后,苏悦生问我:“上哪儿吃饭去,我还饿着呢。”他语气轻松,就好像平常一样。我想了想,挑了个安静的地方。那个馆子还是程子良带我去过,是个特别私密的私家小院。
苏悦生挺高兴的,那天晚上他吃了很多,我也默默低头吃饭,苏悦生大约以为我还在为李云琪的事生气,所以也没怎么逗我说话。我们从巷子里走出来,院子里没地方停车,司机把车开到了别处,我们两个在冷风里走着,都已经三月了,却还是春寒料峭。
食物给了我热量和勇气,我咬了咬牙,对苏悦生说:“谢谢你。”
“甭客气,”他晚饭时喝过几盅黄酒,在夜色中,他的眼睛明亮地就像天上的星星,语气却还是那样没正经:“再说,我不是索要过报酬了么?”
我就在寒风中站定,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他终于觉得有些不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我吞吞吐吐的问:“你……是不是……嗯……有一点点,喜欢我?”
本来这句话我是不该问的,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是希望可以把话说清楚。
苏悦生明显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他怔了一下,旋即笑了笑,语气还是那般油滑轻浮:“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怎么,你爱上我了啊?”
我咬了咬牙,说道:“认识你以来,我一直挺高兴的,也很喜欢你这个朋友。但是……我是真的……”我摇了摇头,终于把那句话说出来:“我跟程子良没缘份,但我也不希望,失去你这个朋友。”
苏悦生短暂的沉默了片刻,我其实心里挺乱的,我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跟他摊牌,苏悦生一直是个聪明人,他一定听得懂。本来我没有多少把握,但今天晚上那一吻,实在令我惊心。我到底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在这种事情上是非常敏感的,一个男人如果做到这种地步,我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也就是真傻了。
晚风吹来,寒意彻骨,我身上薄薄的大衣透了风,冷得像冰窖一般,我知道快刀斩乱麻,刀越锋利越好。我说:“我希望从此之后我们不再见面了。”
我知道这句话非常非常伤人,但在错误开始之前就让它结束,那是最好的选择,连程子良跟我之间都并非良配,何况苏悦生。
也许一段感情对他而言,不过是姹紫嫣红总是春,但对我而言,这种天与地般的差距,并不是我愿意再去尝试的。何况还有程子良。即使没有程子良,我和他之间,也并无可能。
过了许久许久,我看到苏悦生轻轻点了点头,他说:“你放心吧。”
我也许是伤到了他的自尊心,司机已经驾着车来到了巷子口,朝我们闪了闪大灯。苏悦生说:“司机送你回去――别推辞,这是最后一次。我就不送你了。”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一直将我送到车边,体贴地替我拉开车门。
车子里非常暖和,我忍不住从后视镜中注视着他,他站在寒风中的巷口,不远处就是一杆路灯,澄黄色的光照着他的黑色大衣,他的身影显得孤伶伶的,我想今天晚上,对他对我而言,都并不是一个快乐的夜晚。
我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在家里了,她忧心仲仲的看着我,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反正我正想和她谈谈。我向她复述了李云琪说的话,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李伯伯,如果她真要和李伯伯结婚,李云琪那关恐怕不好过。
我妈沉默了片刻,忽然淡淡地笑了笑:“喜欢不喜欢,是你们年轻人才会考虑的事,到我们这把年纪,其实早就学会了得失有命。”
我想今天真不是谈话的好机会,我非常非常的疲惫,而我妈妈,情绪也很低落。她并没有问起苏悦生,我倒是主动的告诉她,我只是因为程子良的缘故认识了苏悦生,而且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喜欢救人于危难,不忍心看我难堪罢了。
也不知道我妈信不信我这套说辞,反正她默默的看着我,过了许久,才默默的叹了口气,说:“你今天也累得够呛,早点洗澡休息吧。”
那一年是倒春寒,到三月里桃花都开了,还下了一场小雪。我从实验室回寝室的路上,遇见程子良,他明显是在那里等我,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头上全是绒绒的雪花。
地温已经很高,地面湿漉漉的,并没有积雪,水洼里倒映着路边的绿篱,篱后一树一树的桃花,漫天飘乱散落的飞雪。
我们沉默的在校园中央的林荫道上走着,最后还是他先开口:“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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