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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算得上万般难熬。沈竹��被关押在那间房子里许多日,房间算得上装帧华丽,柔软舒适,想来是一处富豪宅邸,或者干脆就是雪鸿华丽的总居所,然而,此间对于沈竹��来说,却不啻于身在九幽绝域。他许多日顽强地不曾进食,忍饥挨饿的滋味宛如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轻柔而残忍地将四肢百骸里的力气慢慢挖空,可是他的意志却如被削尖的修竹,缓缓凝聚成锋刃。
萧居雁每日从他睁眼到阖眸,一直岿然不动地稳稳坐在那里,两只眼瞳如同探照灯打在他身上。雪鸿组织的首领平日颐指气使惯了,即使什么都不说,依然有股可怕的威慑力。他不认为沈竹��还能支撑过多久,血毒这样发作起来让人痛不欲生的毒,他在属下身上看到过许多次,铁打的汉子也为此背脊摧折,何况是撷霜君这样看起来文弱纤纤的少年人。
可是出乎他的预料,第一日血毒发作的时候,他将一碗汩汩冒泡的热血摆在撷霜君的手边――血毒发作时,鲜血对其最有诱惑力,也是最好的解药,饮血会成瘾的,就像血毒一般无药可救。沈竹��先前还神色平淡地阖眸半依在床头,静静梳理着思绪,试图找出一点陆栖淮和溯时之间的联系,关于这个到现在依然真伪莫辨的话题,萧居雁显然知道更多,却作为底牌保留着没有流露。那何昱呢,凝碧楼的追煦小筑何等厉害,必然能追查到这样秘辛的只鳞片爪。他们对陆栖淮步步追击,看似斩尽杀绝,却又在绝地留一线,是否就因为可以追踪陆栖淮而得到有关溯时的消息?还有,何昱先前说,他身上有因果律的力量,因果是否就和溯时有关?
沈竹��绞尽脑汁,头痛欲裂,然而,他忽然感觉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了,簇簇地燃起烟火,火焰灼烧到喉管当中,几乎是顷刻间,他就四肢无力地委顿下来,手指痉挛着握紧,因为指甲嵌进肉里而滴出鲜血。血腥气让他颇为不适,床头就有一碗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血。沈竹��挣扎着想要远离那里,但他随即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随着身体的热度越来越高,喉间的干渴恶心也越来越厉害,他整个人都像被挖空似的即将枯萎,亟待鲜血浇灌而下的滋润。
不能,不能碰那碗血。
沈竹��手指微微一动,像触电似的顷刻收回,他的神智已经濒临溃散,好难受啊,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像千百根细小地戳在肺腑间,随即涌出一股一股细小的血流。他一直很怕疼,有限的几次受伤几乎都由陆澜陪着好生休养,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连绵一个时辰不间断的痛楚。不受控制的泪水不断从他眸中砸落,他手指几乎克制不住地再度扣上了那只碗的边缘,冰冷的质地也逐渐被火热的掌心焐热了。
就快要坚持不住了啊。沈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他咬着唇,尖利的牙齿早将下唇咬破,在口腔中肆意弥散开的血腥味让他打了个激灵,被扯远的意识瞬间回笼。不行,这样也不行!他不能碰到血!沈竹��挣扎着坐起,手指并拢,努力感应着身体里不断波荡的气息,在这样辛苦的动乱中,他惊喜地发现,被萧居雁不知道以何种方法锁上的灵力竟有了一丝波动,那极为微弱的一缕从檀中穴升腾着走遍了全身,气息冷如冰,让他平白地又多出些自控力。
沈竹��趁着还能掌控自己的身体,用力一拂袖,将床头装着鲜血的碗拂落在地。萧居雁一直冷眼看着他,这时面色终于变了,霍地站起,手背上青筋凸起,上前一步捏起他的下颌,手紧了又紧,已经压抑不住胸中澎湃欲出的怒气。
沈竹��凛然无畏地对视着他,今日勉强就算是过去了。萧居雁现在还有求于他,决计不敢杀他。
果然,在沈竹��的注视下,萧居雁手指愈来愈松,最终放下,狠厉而颓然地跺了跺脚,睥睨着他,眼眸向刀锋一样一下一下扎进少年内心的最深处:“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他捏起一块圆滚滚的糕点团子塞到沈竹��嘴里,沈竹��紧咬牙关,眼神泠泠,便是无声的抗拒一味。少年忽然头一偏,重重地呸了一口,将桌上装着吃食的盘碟纷纷推落在地。
萧居雁哼了一声,按捺住出手的欲望,轰地摔门离去。他决计不会承认,此刻手无寸铁的撷霜君居然还能让他心生畏惧――沈竹��站在一地的血污里,可是人却干干净净的,清爽得像二月初晨一竿沾着露水的修竹,他半挽着袖口,眼神宛如藏锋的刀刃让人心生寒意。
可是萧居雁向来是遇强则强、不肯轻易低头的人,沈竹��愈是棘手,他愈是万般兴奋地想出诸般法子来对付那人,务必要是沈竹��低头遂了他的意,去找出溯时的法子才好。于是,尽管沈竹��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艰涩到了分分秒秒都度日如年的地步。
除却那种发作起来剜心蚀骨的血毒,饥饿与困倦更为迫人。沈竹��不曾安睡,也不曾进食,他微微阖目的时候,神智仍旧是清醒的,竖耳倾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虽然习武之人的身体底子好,可他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如是这般近十日过去,也几乎是神色萎靡地委顿在床榻上,唯有双眸依旧神采清湛如故。
沈竹��知道,萧居雁每日动也不动地呆在这间房子里,也不出门,外面会有人将饮食送进来,在飘香中,他当着沈竹��的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