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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更新血药世家 !自打宁嫔怀上了孩子,薛达作为宁嫔的请脉太医,他出入宁华殿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在大家未曾留意之间,他已然成为了赵家的人。
这日他按例为宁嫔诊脉,上报胎象稳固之后,赵宁也放宽了心,开始关心起薛达的闲事。
“我听闻前阵子因为疫情的事情,你在外头被白家的人给羞辱了?”
薛达一直忌讳着别人提起此事,可对方是正经八本的主子,又是他效力的对象,他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又冷嘲热讽道,“哼,我就不信白家人会一直这么走运。”
赵宁早就知道她的姑母是因为白璟而死,又加上清雅殿那位偏偏也姓白,她不由得十分反感白家。她顺水推舟道,“大人可不能坐以待毙。就我所知,凡事都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
薛达望着赵宁欲言又止的目光,静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家父一直拒绝和白家人来往,每每在宫中遇到白家太医也从不礼让。我想,不若让那个侮辱了薛大人的东西来趟我们赵府,有他的亏等着吃呢。”赵宁轻飘飘的说着,却字字咬着一股劲儿,就好似想把谁生吞活剥了一般。
薛达心中暗自琢磨,这赵宁必然不单纯是为了让他出气,想来她也是在为日后有求于他而做铺垫。他了解后宫的争斗,太医院时常脱不开干系。此刻他也正需要一个庇荫,跟随这位有孕在身的主子看上去是个明智的决定。
思前想后间,赵宁向后微靠了靠,“听闻昨晚家父饮多了酒,就劳烦薛太医着人送些醒酒的汤药过去吧。”
薛达会意,他明亮着眼睛勾住赵宁,两个人会心一笑后,薛达就退出了宁华殿。他撑着扶杖一瘸一拐地走下石阶,迎面撞上了皇后娘娘以及白顺仪。
他因身体残疾可以不必行跪礼,皇后干脆就没让他行礼,只关切问道,“薛太医是刚请脉出来吧?宁嫔的情况怎么样?”
宁华殿的窗纱早些日子就换成了上等的蝉翼翠绢,宁嫔在屋内靠窗倚着,早就听到了屋外皇后的动静。她仗着自己有孕,即便没开始显怀,也骄矜了起来。想让她出去迎接皇后,她才懒得动弹。她凝了凝神,继续仔细听着外面的对话。
“回皇后娘娘,宁嫔一切都好。”薛达尽量简短回答,不想过多和皇后有接触。皇后一直归薛显照料,而他最近对薛显的成见,甚至超过了对白決的成见。
“这就好了,本宫就放心了。”皇后春风一笑,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对着身边娉婷而立的白芷道,“偏巧本宫也在孕中,日子左不过早了宁嫔半月,这下好了,我们可以作伴。”
白芷扶住皇后的手臂,也笑道,“是了,真是巧,昨儿宁嫔诊出了喜脉,今儿皇后娘娘也诊了出来。”
薛达早就听得云山雾绕了,他揣摩不透这两位主子一句搭一句地说话,是个什么意思。又不需要他插话,又要他在一旁听着。薛达低着头,最后只客套道,“恭喜皇后娘娘了。”
殿内的赵宁早就气得胸腔都要炸了!她挥手扫翻了桌上的茶具,愤恨地想,皇后就是故意来气她的!想不到皇后看着敦厚持重,竟也是个心机的女人!她就不信了,她刚查出有孕,皇后就紧接着也有了好消息!一定是皇后故意守着消息,滴水不漏,到现在才放话,明摆着要将陛下的心思又都拐到她那里去!
皇后和白芷在廊下听到了屋内碎瓷的瑽瑢声,两个女人相顾一视,都心领神会。皇后提起服摆,勾住白芷,“妹妹,咱们赶快进去吧,宁嫔别出了什么事儿。”
白芷跟在皇后身侧,临走之前也不忘回看了一眼薛达。她已经从沈济生那里旁敲侧击到惠民司发生的事情,由是也知道了薛达对白苏的刁难。她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薛达,却在心中着重记上了一笔。
回到太医院后,薛达配好了醒酒的药材,又着人熬好之后,将白決叫到了身边。
白決知道薛达会召见他一定心怀不轨,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恶毒到会让他前去赵府送药。朝堂上谁人不知,赵策早早地就与白家势不两立。薛达这是明目张胆地将他往火坑里推。不过白決向来有一股不愿服输的劲儿,薛达越是想为难他,他反倒更要做给他看。
于是,白決答应了下来,提着药盒准备向赵府赶去。
白苏见他被薛达叫去,有些担忧,趁他走出太医院之前,她连忙追了上去。
“白決,你去哪里?”
白決以为她对赵白两家的恩怨一无所知,便直言,“去趟赵府,给肃远侯大人送药。”
“怎么会让你去?”白苏蹙起眉头,她心下略一思忖,便为白決担忧了起来,“不若我拿上符令和你一起去罢。”
“嗯?”白決有些惊讶,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他心直口快,嘴上也不由得脱口问出,“为什么?”
白苏装作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就是想跟你一起去呗。”
“嗯?”白決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听到她这样说话,他有些受宠若惊。怔神间,白苏已经跑回房去拿符令了。
来到赵府跟前,白苏按住了白決,从他手中接过药材,“让我去吧,我想看看朝廷的大官有的是怎样的府邸。”
白決哪能放心她,他跟上前几步,不想让她任性。白苏回身抬起手掌,将他推到了两步开外,“白決,给我个机会,我想一个人见见世面。”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台阶。
赵府的小厮看过她手中的符令,又检查过她手上提着的药材之后,便放她进了赵府。
说实话,白苏微微有些紧张,她跟在领路的小厮后头,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赵府里面的雕梁画栋。小厮停下脚步的时候,白苏险些撞了上去。
小厮看着有些冒失的她,问道,“谁遣你来的?”
“薛达,副提点大人薛达。”
小厮听说过薛达,赵策曾嘱咐过,若是薛达派人来,就将人引进屋,但若是别的医官派人来,就收下药材随便打发。
“大人在屋内会客,你现在这儿等上一会儿。”
白苏点头,轻应,“好。”
这是春分之季,微风刚夹带起暖意,扑在人身上十分舒服。百草萌发,万物滋长,偌大的庭院里,栽种的桃树的枝桠上已经拱出了不少花苞。白苏不由得怀念起戊庸家中的那棵桃花树,树下有过太多回忆,关于父亲,关于母亲,关于白芷,关于天华,还有——关于他。
陆桓坐在赵策的右手边侧席,屋内只有他们两人。他们聊完了正事,赵策就提起了昨晚醉酒的事情。
赵策扶着额头笑说道,“昨儿晚上喝了太多,现在都没缓过神来。陆先生,本侯昨晚可有在众人跟前失态?”
陆桓陪笑道,“不曾,大人醉了之后,夫人就过来扶大人回房歇息了。”
“哦?可我恍然记得,陆先生与我说了好些话……可现在再回想,却只剩头疼了。”赵策将目光落在陆桓的表情上,仔细打量,“不知陆先生与我说了些什么?可别让我漏听了什么重要的话。”
陆桓禁不住心中一震,他调整呼吸,迎上赵策狡黠的目光,“是吗?大人可能记错了,下官不曾说过什么。”他心中没谱,不知道赵策记得多少。深深的懊恼涌上心头,昨晚是他太莽撞了,太不计后果了,他应该忍住,等着日后更好的机会再出手的。
赵策收起目光,后仰了仰,“这样啊,那还真是我记错了。人老了,糊涂了。”说罢还别有目的地补了一句,“我还以为陆先生又有良策要献了。”
赵策是只狐狸,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全信,这一点陆桓心中有数。他跟着赵策笑了开怀,却在心底幽幽盘算起接下来的对策。昨晚的莽撞,很可能已经让赵策怀疑起他了,他必须要有所准备。他这样累,每走一步都要计算好下一步的所有可能,而他离这段路的终点,还遥遥无期。
赵策不再多留他,准他先回去。陆桓刚走出房间,厚实的屏风后就旋出了另一人的身影。
是赵策的心腹,陈原。
陈原上前靠近了赵策,低声道,“大人,我都听见了。”
“怎样,你觉得他应对的如何。”赵策眯起眼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半靠在椅背上。
陈原笑道,“这个陆桓,是我见过最冷静的人。他的冷静之下,必然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
赵策点头,“我记得很清楚,昨晚他确实与我耳语了什么,只是内容我记不清了。此人可疑,你要为我查清楚他的来历和他的目的。”
“是。我这就跟在他身后探探。”
白苏抬头望着头顶之上的花苞,耳畔传来了掩门的声音。她极目望去,却在看清对方的那一刹那,魂不附体……
无数过往于眼前飞掠而过,那个只在睡梦中出现的容颜此刻就在眼前。
无法相信一般,她哆哆嗦嗦地轻喃出来,“云华——”
白苏——
陆桓顿住脚步,从天而降的霹雳也将他一同击中。他极力自控,手背上已经青筋暴起。
“云华——怎么会——”白苏一手捂住微张的嘴,两行泪顺势就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陆桓艰难地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而后冰冷地擦过了她的肩。
“云华——”白苏怔愣在当场,胸腔中升腾起来的希望被他捏了个粉碎,无数的碎片朝她扑来,让她遍体鳞伤。
春天的风依旧温柔的吹来,而那个人,已然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