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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芸收到赵麒来信的时候,使团在半路被截杀一个活口都不剩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天下哗然。
槊国百姓对锦国的仇视、排斥之意,到达顶点。反对和谈的声浪一波接一波,颇不平静。锦国内,气氛更是压抑又紧张。百姓对发起这场战争的槊国并给有好感。对于和谈之事,之前也有颇多人反对。只是,宇文忌乾坤独断,再反对也没用。
现在槊国使臣全部死在锦国的地盘上,局势一下子又变得糟糕起来。宇文忌暴怒,官员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生怕被殃及池鱼。官员都如此,百姓更是小心谨慎。言谈笑骂都歇了,关门闭户,战战兢兢。
打了胜仗之后的欢喜轻松的氛围,一扫而空。
前线更是紧张,两国大军对峙与阵前,小规模的冲突不断升级,眼看又一次大战,一触即发。
琼州,府城以南百里之外,锦国士兵结阵于阵前,一条平坦的小河对面,槊国士兵个个横眉冷目,凶相毕露。
一声鼓响,士兵们挥舞着刀枪长矛,冲杀而去。激烈的冲突,在小河中央上演。
赵芸站在申屠白的身侧,从高处俯视而下,整个战场,好像两拨蚂蚁打群架。乒乒乓乓,金属武器撞击在一起的声音清脆又尖利,你来我往,好不激烈。就像,在演奏一出爱恨交织的生命的交响。
最终槊国不敌锦国人多势众,很快鸣金收兵,一阵溃逃。锦国士兵在后面追,又撵了近十里地,才算完。这一路,槊国自然又躺下了许多士兵。
这样的场景,前线各地都在上演,并不罕见。只是,输赢不同罢了。
知道槊国使臣全都死在岳州附近后,琼州一带的敌军就躁动起来,在当地惹了不少事端。泽亲王本就不赞成和谈,正好趁机领兵出去伏击了好几个敌军营地。将盘踞在琼州府城南边的一些小城池、城镇、村庄里的敌人都杀了,收回了不少地盘。
这次沅河镇的行动,就是如此。而赵芸和申屠白,正好是此次行动的随军灵师。
不过,两人几乎没有派上用场。盘踞在沅河的敌军里,一名灵师都没有。
“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太顺利了些。”赵芸眯眼瞧了瞧站在河边吩咐着士兵打扫战场的那名偏将,若有所思。
申屠白顺着她的看的方向淡淡的扫了一眼,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这场战争的背后,还有第三者存在。只是,想要渔翁得利,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你是说,槊国那边和宇文忌也都察觉到了?所以在配合着演戏给那第三者看?他们什么时候通过气了?”赵芸一顿,有些惊讶道。第三方势力隐藏得很深,槊国使臣被杀,赵芸最初还以为是槊国人自导自演的闹剧。毕竟,是槊国率先求和。结果人又死在锦国境内。
可是在看过自家大哥的信后,她才明白,还有这样一股势力存在。
又想到赵麒对那些人来历的推测,赵芸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若那些人真的是当年导致外祖父失踪、追杀赵家夫妻的人,她怕家里人会有危险。
虽然赵麒一再强调他们脱身之后,辗转好几个地方,彻底将痕迹抹掉了才回的盐城,她还是觉得不放心。若不是收到信时,没多久她和申屠白就要随士兵开拔,她怕是早就往回赶了。
见申屠白只是笑了笑,不想多说,赵芸也不追问,想了想,轻声道:“既然沅河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我想要北上回去看看。”
申屠白低头看向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知道。离开时,我已经和泽亲王打过招呼了。我们直接从沅河这边上岳州。十三和十五已经先行上路了,有他们打点,能节省不少时间。这会儿,十一应该已经将马匹和干粮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走。”
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申屠白就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好了。赵芸愣了愣,猛的跳起来,扑到他身上,欢呼道:“师傅,你简直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申屠白顿时面色一黑,‘贴心小棉袄’是什么鬼!
……
京城,熙宁宫。
宣旨太监前脚离开,宇文希就砸了花瓶。属于他的排行,属于他的帝王的喜爱,属于他的朝臣的支持……回来之后,竟是什么都不剩了。只要一想到,他在雍前重伤垂死的时候,宇文忌正高高兴兴的主持仪式,想要认回流落在外的血脉,他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
都是儿子,从小养在跟前的,竟是比不上一个陌生的流落在外的!多可笑!
不过,他对宇文忌的父爱本就没有多少奢望。他只是不甘心,刻意经营那么久才造起来在百官中能够睥睨大皇子的声势,竟是因为一个新来的,土崩瓦解,功亏一篑!大皇子更是趁机侵吞了他不少势力,损失惨重。
现在,宇文忌一道圣旨下来,他又得离开京城,去使团出事的岳州临风镇,参与锦、槊两国的新一轮交涉。圣旨上说是代表皇帝,代表皇室,名头端得好听。但他手上没有根本实质的权利,负责具体交涉的是朝内大臣,他就只是个摆设!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也是被皇帝看重的表现,但宇文希知道,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京城怕是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或者,他根本没机会再回来罢。
雍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停闪现,宇文希颓然的靠坐到软塌上。大长老那么高的修为,也没能逃得过一死。他不过是个六级灵师,虽然年轻,潜力无穷。但他不得不承认,在战场上,他的这点子修为,勉励自保,已经是极限了。根本不可能起到大作用。
以前的沾沾自喜,自矜自傲,在临近死亡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在那些高级灵师面前,他再有潜力,在没有达到一定高度之前,也只是一只蝼蚁。一如他对于宇文忌。
抿着唇,宇文希自嘲的一笑,这些年,他和大皇子自以为是的上窜下跳,争斗不休。殊不知,宇文忌一直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一切。偶尔兴致来了,就逗弄两下,大方的赏些东西,刺激他们两个继续彼此争斗。他和大皇子在他眼里,恐怕就像两只小丑差不多。
“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说曹操、曹操到。大皇子站在门外,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故作惊讶的挑眉轻笑。
宇文希顿了下,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这才扭头看向门外。大皇子着一身白色锦袍,头戴东珠金冠,笑吟吟的站在门口,直直的往里看来。瞧那模样,倒是一派儒雅风流。可惜,只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想到这,宇文希冷哼一声,嘲讽的勾了勾唇,“你这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没什么长进,假惺惺的让人作呕。”
“彼此彼此。老七……哦,不对,是老八了。老八你这幅生人勿进、阴阳怪气的样子,也依旧让人看了生厌啊。怪不得父皇会弃了你,转头喜欢新来的七弟!你也瞧见了,人家那才是真正的芝兰玉树,君子如玉。”宇文翰扯了扯嘴角,面色不变,依旧笑吟吟的开口说道。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里面反而还泛着扎人的冷冽。
“不管父皇喜欢哪个儿子,那个人都不会是你。相较这宫里别的兄弟姐妹,我还是幸运多了。至少,这几年,父皇对我是有求必应。”宇文希一双眼淡淡的在大皇子的脸上转了一圈儿,似笑非笑,“我知道皇兄一直都很是羡慕。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得认命!”
宇文翰脸上的笑意终于落下来,他盯着宇文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就算现在不得父皇喜欢,我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你,不过是个贱婢生的贱种!瞧瞧你这张脸就知道了,下贱两个字就活生生的刻在上面呢!”
话音一落,宇文翰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脖子就被一只手紧紧箍住了。呼吸一滞,张着嘴想要说话却不成句的样子,活像只离了水垂死挣扎的鱼。
“你以为你有多高贵?我们两个身体里,留着一半相同的血。又都在这天底下最肮脏、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长大,谁比谁干净了?”说到这里,宇文希的手又收紧了些,冷冷一笑,低头将脸凑到宇文翰的面前,鼻尖几乎要碰上,“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父皇对你越来越冷淡疏远,完全不像以前一样看重你的嫡长子身份吗?”
或许是宇文希脸上嘲讽太明显,宇文翰下意识的不想知道。只愤怒的瞪着一双眼睛,里面的怒火几乎要化成实质,声音嘶哑道:“宇文希,你竟敢、竟敢这样对我!我要你,咳……要你不得好死!”
完全看穿了宇文翰的伪装,宇文希像是没听到他放出的狠话一样,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微笑,一字一句道:“因、为、你、娘、就、是、个、婊、子!而你,就、是、个、婊、子、生、的!”说完,他一把推开宇文翰,恶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踉跄一下,宇文翰才站稳了。不过,他一言不发,一拳就朝宇文希狠狠轰了过去!温和有理的大皇子不过是装给文武百官看的。宇文翰自小就不是一个好性子的人。内里骄傲自大,暴戾残忍。从不允许别人骑到他头上去。
现在竟是被宇文希捏着脖子辱骂,他忍得下才怪了!
轻松的闪身躲过,宇文希冷笑连连,“这就恼羞成怒了?还有更难听的呢。皇后自以为偷吃得隐蔽,却不知道我们的好父皇什么都看在眼里。若不是此事牵扯到皇家颜面,皇后在管理着后宫又一直没甚大错,你早就没有骄傲的资本了!”
“我出身不高,父皇抬举我,多是因为我在修炼上有天分。那个位置,多半不会是我的。而其余的兄弟,与你相比,不是身份差了一截,就是才干差一截。只是,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觉得我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不过现在他既然有了一个出身比你更高贵,才干更一流的完美的儿子,我无话可说,认输。至于你,也别再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了。有那个娘,一切都白搭。”
“你说谎。我不相信。你骗我。污蔑一国之母,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亏得我小时候,还以为你就是只懦弱的只会叫唤的波斯猫!”宇文翰喘着粗气,一双眼睛赤红,操控着灵力满屋子追击宇文希。
宇文希修为比他高,身手比他灵活,宇文翰的攻击,一下都没落到他身上,“别跟我提小时候!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去皇后那里一问便知。你不过是怕了,怕我说的是真的。怕你娘真的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
“我杀了你!”宇文翰怒吼一声,全力爆发了。狂躁的灵力一股脑的朝宇文希打去,之后便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狼狈的喘气。
而一阵响动之后,华丽的正殿再看不出原样。里面的摆设、家具缺棱少角,易碎的瓷器、玉器等物,更是无一完好。一束光斜斜的从头顶照下来,抬头一看,高高的屋顶上竟出现了一个直径两三尺的破洞。透过它,可以看到和煦的阳光下,泛着淡蓝的天空的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