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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喻岚!”霍崇尧厉声喝住她,见她眼眶已经全红了,口气不由地一缓,“你冷静点,这个样子你能抱斯懿出这个家门?”
齐喻岚一愣,转头紧盯着他。
“来,把斯懿给我,我们换了衣服和你一起去。”霍崇尧伸出手向着她,见她仍不动,又开口劝说,“你好歹让我把斯懿哄好了再说,你这个样子斯懿怎么跟你走?”
斯懿还在自己怀里不停地挣扎,哭着叫,“爸爸,爸爸……”
齐喻岚别无他法,只得把斯懿还给他。
霍崇尧抱着斯懿,快步往楼上走去,她突然伸手扯住了一下他的睡袍的腰带,霍崇尧回头。
齐喻岚语气诚恳说:“求求你,就这一次,真的很重要。”
霍崇尧瞟了眼她扯着自己的那只手,淡淡地说:“要是不想继续耽误时间就放开。”
她赶紧放开,霍崇尧头也不回往楼上走去。
像是身体里紧绷的一根线瞬间松开了一样,刚刚那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劲消失了,齐喻岚只能心里在暗暗地着急,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磨在她心尖上一样。
终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齐喻岚忙抬头看,霍崇尧换好衣服,抱着斯懿往下走来。她眼前一亮,不由地往前走了两步
斯懿看到她却往霍崇尧怀里缩了缩,有点害怕地看着她。
齐喻岚黯然,低下头开口:“对不起,斯懿……吓着你了……”
霍崇尧抱着斯懿往前走,没停下,说:“现在说这些没用,赶快走吧。”
齐喻岚跟在他身后,目光紧紧地锁在斯懿身上。
霍崇尧打开车门,把斯懿放在后座的婴儿座上,齐喻岚也要跟着坐后面,他瞥了一眼,命令道:“你做前面。”
齐喻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依言打开副驾驶座。
霍崇尧上车,发动起车子,驶了出去。
齐喻岚已经冷静下来了,也发觉刚刚自己那几句话真的说错了,不由地转头朝着后座,自责说,“斯懿,对不起,阿姨刚刚太着急了,你别害怕。”
斯懿低下头,掐着小手没说话。
齐喻岚一晚上没睡,现在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过于轻飘飘了,偏偏这时候心里还着急,这种感觉十分折磨人。
她转过身降下一半车窗,风轻轻地吹进来,她烦躁地叹了口气。呆呆地看着前面。
霍崇尧利落地打方向盘,转过一个弯。
齐喻岚看着他搁在方向盘上的手,他衬衣袖子挽起,露出一段紧实的小臂,因抓握方向盘,青筋微微凸起。
她目光有点直楞楞的,霍崇尧不由地看了她一眼,齐喻岚忙收回目光,疲倦地闭上眼,轻声说:“能不能再快一点。”
霍崇尧说:“已经够快了。”
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霍崇尧先停车,齐喻岚耐不住,先下车去抱斯懿,斯懿有点害怕,不停地扭动着不让她解开儿童座椅的安全带,高声叫:“爸爸,爸爸……”
霍崇尧无奈,下了车,对她说:“你说病床号,一会儿我带斯懿过去。”
齐喻岚摇头,“不行,真的来不及了,你让我先带斯懿上去吧,求你了。”
她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阳光一照,闪烁着有点刺眼。霍崇尧蹙眉,回身安慰斯懿,“别怕,你齐阿姨先带你上去,我马上就过去。”
斯懿扯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爸爸……我要你……你别离开……”
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肯听。
“霍斯懿。”霍崇尧忍不住叫了声,又摸了摸她的头,“听话。”
斯懿委屈地点点头,被齐喻岚抱下车。
“齐喻岚。”他突然又叫住她,声音沉下来,“你还欠我个解释。”
齐喻岚点头,快步往住院部的大楼走去,一边走,一边和斯懿说着话,努力缓解她的紧张。
斯懿手足无措,根本没听进她的话,扁着嘴,轻声叫,“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齐喻岚心疼得不行,但这种情况下却容不得她有片刻的犹豫,坐着电梯上了楼,她双手抱着斯懿这一路,手都已经麻了。
越往田宛病房走,动静越大。
只见走廊上,霍崇旭身影在病房外面徘徊着,不断地敲门想要进去,他烦躁地抓着头发,抬头看到齐喻岚,像是看到救星往她这边走,“岚岚,你快跟田宛妈妈说一声,让我进去吧,我进去跟田宛解释清楚她就不会恨我了。”
齐喻岚不愿意跟他说话,接着往前走,想要绕过他。
斯懿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一见到他,向他招手,高兴地说,“伯伯,你也在这里?”
霍崇尧看着斯懿,笑得有点心酸,摸了摸她的头,“斯懿,你也来了,真好。”
齐喻岚对着病房门,高声说:“阿姨,是我,岚岚,宛宛还好吗?”
“岚岚,你可终于来了。”田母声音一喜,跑过去开门,哽咽着放她进来。
齐喻岚抱着斯懿,闪身进去。
田父立刻挡在门缝的地方,不让霍崇旭有机会进来,病房门再一次关上。
斯懿看着霍崇旭没进来,有点慌,对着外面大叫,“伯伯,伯伯……”
田母有些奇怪地看着斯懿,声音沙哑,“这是哪家的孩子?”
“改天再跟您解释,先让她见宛宛一面。”齐喻岚说着,放下斯懿,斯懿刚落地,立刻往病房门那里跑去。齐喻岚把她硬拉到病床前,拉起她的小手让她去田宛的手,“来。”
田宛本来闭着眼睛,听着声响,费力地睁开,原本灰白的脸瞬间亮了起来,她说话不太方便,抬眼看向齐喻岚,不可置信。
齐喻岚对着她重重地点了下头。
田宛痴痴地看着斯懿,拿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去碰她的手。
斯懿“啊”地叫了声,惊恐地往后退。
齐喻岚在身后挡着她,拉着她的小手,放在田宛的手里。
田宛轻轻地握着她的小手,微微地冲着她笑了笑。
斯懿突然不闹了,呆呆地看着她,仍有些害怕,小小的身体有点发抖。
“斯懿,斯懿……”田宛婆娑着她的手,费力地说着话,“我的……我的……”
话音还没落下,她的手突然往下一滑,人也重重地阖上双眼,心电监护仪上面瞬间连成一条直线,长长的一声“嘀”,十分刺耳。
齐喻岚顿时大叫,“快去叫医生,快去叫医生。”说着慌忙地去按床头上的按钮。
田母扑到田宛病床上,大哭起来,“宛宛,我的宛宛,你醒醒,别吓妈妈……”
那边田父刚打开门,霍崇旭就冲了进来,“咚”地一声跪在床尾的地上,“宛宛,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宛宛……”
时间像是按下了蛮放键一样,齐喻岚愣愣地收回动作,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切,此刻感觉天地都是黑白两色,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一颗一颗砸下来,她捂着嘴,泣不成声。
斯懿被眼前这幕吓坏了,扁着嘴也哭了起来。
场面霎时间混乱成一片。
霍崇尧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么混乱的场面,他皱起眉头,扫了一圈,率先过去抱起斯懿,一边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一边往齐喻岚那里走去,刚伸出手还没碰到。
医生匆匆地赶过来,迅速地检查过之后,抬头,叹了口气,说:“请节哀。”
刚刚停下的哭闹声又瞬间响了起来,这时候连田父也崩溃了,在床边哭起来。
齐喻岚泪眼朦胧,看着这一幕,伸手简单地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手覆在田母肩上,哽咽地叫了声,“阿姨……”
她的身体和他的手擦过,霍崇尧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秒,迅速收回。
医生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摇摇头,把田父叫到旁边,跟他交代一些事情。
人走如灯灭,但有一些事情还需要活着的人处理。
齐喻岚擦干净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霍崇尧面前,带着鼻音,说:“你带着斯懿先回去吧。”
霍崇尧打量了一圈四周的情况,又看了看她通红的眼睛,不由地问:“这里不需要帮忙?”
“你也帮不上什么?斯懿今天也受惊了,对不起,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吧。”齐喻岚此刻看起来有点木然,她瞟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霍崇旭,说,“顺便把他也带回去。”
“好。”说完,霍崇尧单手抱稳了斯懿,另一之后把霍崇旭从地上拽了起来,言简意赅地命令道,“走。”
霍崇旭挣扎着,“不不不,我要在这里陪着宛宛,我对不起她……”
霍崇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早干什么去了?别在这里继续添乱了,赶紧走。”
“添乱?”霍崇旭迷茫地看了一圈,对上齐喻岚的眼睛,他有些无助,后者直接把头撇过去,霍崇旭苦笑了一下,“添乱,对,我是添乱的,我是添乱的……”
三个人走了以后,病房瞬间安静了许多,只能听到田母凄厉的哭声,回荡在偌大的病房里,有些渗人。
田父一个人出去办乱七八糟的手续,田母一直在哭,齐喻岚安慰了她一会儿,匆匆去医院的超市买了纸巾面包和水。
她往回走,行动呆滞,神色木然。
一晚没睡,开了半天会,电视台霍崇尧家医院折腾了一趟,结果回来以后田宛就没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已经超过了她的负荷,可是现在眼泪全部都憋在心里,她要考虑事情太多,田母已经够悲伤的了,不能再让她继续哭下去了。
手机响起来,是宋清。齐喻岚机械地接起来,“喂。”
“岚岚,你q市的策划写好了没?李导要看,结果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写了一半。”齐喻岚有点心烦,“在我电脑的桌面上,我现在有事,你能帮我继续做完吗?”
“好。”宋清听出她语气里浓重的疲倦,不由地问:“岚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在哪里?”
“没事,不过我这几天可能顾不上节目那边了,你帮我跟李导请个假,还有新一期的方案订好以后你要赶紧……”
把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交代了,齐喻岚挂了电话,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她上了电梯,按下关门按钮,门缓缓地合上,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进来。
电梯门弹开,那人快步走上来,身姿挺拔,神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