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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来的?萧世勇狐疑地盯着林慧看了半晌,追问道:“我当然想知道为什么了,你倒说说看。”
“你手臂上这个位置会痛,乃是因为你身上另外一个地方有了疔毒的缘故。”林慧并没有卖关子。
她没说萧世勇身上的什么地方长了疔子,主要是,那个地方不太好说出口。
萧世勇自己当然知道。
大半个月前,左臀下便长了个大个儿的疔子,只当是骑马磨到了,并没怎么太在意。过了四五天还没好,便找了军中的金疮医来看。那大夫也说没甚大事,用小刀子将疔子挑开了,言道过两日便会好。
如今两日自然早已过了,那疔子也收了口,却没有全好,变成个硬硬的结。再找那金疮医,却不敢再动刀了,开了些化血散瘀的药外敷内服,并不见什么效验。
只是这个硬结虽然碰到会十分疼痛,倒不怎么影响日常活动,萧世勇便没做理会,想着过阵子再说。
萧世勇暗暗反手摸了摸,琢磨着,按林姑娘这个说法,想来是脉络相通,自己臀下这个疔子,却反映在手臂上头去了。
要说是真的,这也太玄了吧。
要说是假的,她又如何知道自己手臂会按痛?
林慧才懒得理睬萧世勇的心思,只微笑道:“你不要怕痛,轻轻将手臂上这处地方揉开了,自然另外生疔的地方也就好了。”
说完林慧便略站开了些,示意萧世勇继续前头带路。
她之所以停下来,固然是听到了萧世勇的话,另外的原因就是,自个儿走在前头不知道路啊。
萧世勇不是笨蛋。
他一边儿在前头走,一边儿用右手轻轻揉按着左臂上的痛点。如今知道痛了,自然慢慢儿使劲儿,不会让自己痛得不行。
这位林姑娘,被说成有脾气却不见得有本事,就露了这么一小手儿,其意不言自明。
堪堪走出了二门,萧世勇站定了脚,招呼一直远远跟在后头的长随:“弄辆车来,送林姑娘回去。”
萧世勇是骑马来的,不然就用自己的马车送了。
那长随连忙答应着去了。至于到哪儿去弄辆车,这样的事情不是头一回办了,可难不倒他。
等车的当口,两人都静静站着。
林慧听到萧世勇吩咐长随的话,对这位少年倒添了两分好感。
十六七岁的少年,可不就是这样的么,说话也冲,想事情也直,什么都在面儿上。
萧世勇忍不住先开口了,他对林慧的医术增添了好些信心,不管怎么说,仅凭看了自己脸上那么一小会儿,就能看出身体上的毛病来,可不是一般的医者能做到的。
“如果三表嫂的病真的是痨瘵,你会治么?”
林慧有些意外地抬起眼来,想了想,还是答道:“方子倒是有几个,不过这个还要辩症。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三娘子要先认可这个。”林慧说着从袖中拿出两张纸来。
萧世勇:“……”
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这两张纸,当然就是之前拟好的霸王文书了。拟好之后,林慧后来得空又撰抄了两份,随身带着备用。
萧世勇伸手扯过来,略看了看。
脸皮又抽抽了几下。
这次不是因为疼痛。
“你这文书口气可真不小啊。”
呵呵,公文体而已。
林慧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双手一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本来用不用这个,还在两可之间。可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若是没个准备,我可不敢再进蒋府的门。”
萧世勇不是个特别合适的中间人,但形势如此,也无可选择了。
其实林慧对三娘子印象不错,虽然交谈不多,感觉是个爽朗人儿,可是蒋三少爷的脾气未免太差了。
这病人家属也很重要的。
既使爱妻心切,也不能如此恶劣啊。
正说话间,那位长随真的找了辆马车来,高轮乌顶,看起来蛮像样的。
林慧和小可儿上了车。
小可儿倒是很机灵,自从见到萧世勇,生怕他认出自个儿是小林神医的童儿,极力地溜边儿,反正她年纪小身量也小,这宅子里别的不多就是服侍的人多,故此倒给她混过去了。
上车时小可儿也背对着萧世勇,麻利地先上去了,再伸出手来扶小姐。
萧世勇虽然觉得这小丫鬟似乎有些没规矩,不过他心思还在手里的两张纸上头,并没多想。
那两张纸林慧没有索要回去。
赶车的是个矮墩墩看起来十分强壮的婆子,招呼一声便开动了。
看着从车帘边儿经过的蒋宅大门,林慧心想,给蒋家一个机会吧,如果反悔了,签了文书,还可以请自己回去。
痨瘵这个病,活动期传染性很强,出于医者的本心,林慧还是很希望蒋家能放下抗拒的心理,赶紧医治的好。
她将之前遮住口鼻的帕子团成一团,嘱咐小可儿包好拿回去烧掉。
不仅这帕子要烧掉,今日二人穿的衣裳,林慧也不打算留。
防病之心不可无。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而且可能是染料的缘故,出门穿的衣服料子都十分娇嫩,好些一下水就会脱色或走样,故此本来这些衣裳穿过三两次之后,一般也就不再穿了,要么压了箱底,要么赏了人。所以处理掉的话,
其实也不算十分浪费。
林慧再三小心防范的时候,蒋家还是没当一回事儿。
看着萧世勇拿回来的两张文书,蒋三少爷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扯,两半;再一扯,四半。
“按她的说法,不过是去探望了一下病弱之人,便过了病气。”蒋三少爷冷笑道:“而且这病气回头还会再过人,凡是跟三娘子近的,都可能得病。难不成这是天花?!那看来我是第一个跑不掉的了!”
蒋三少爷气呼呼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偏生那茶又冷了,随手照桌上一扔,茶盅骨碌碌滚了几滚,居然没掉下去,免了粉身碎骨的命运,残茶却沥沥渌渌顺着桌沿滴了下去,渐渐在桌下积了一小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