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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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宝文有这心思她不怕，她怕的是张美兰。张美兰现在住在向家，而且是自打她跟向默阳领证之后，张美兰对秦宝文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她都奇怪从前那个彪悍的兰姐去哪儿了。她怀疑就算秦宝文指着一条臭水沟让张美兰跳进去，张美兰也不会有任何迟疑。

    同样的，先前她说要工作，秦宝文就有颇有微词，不过没正式制止她。如今她自己说不上班了，那秦宝文肯定得为他们向家未来孙子或孙女着想，把她困在向家那栋房子里。

    如果中国贤妻界也有个金马奖，那终身成就奖肯定得颁给秦宝文。秦宝文这种女人就是把照顾人当成毕生事业的。从去产检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对于她的怀孕，秦宝文颇有些无法施展的遗憾。她不工作，秦宝文最开心。

    如今，她如果要离开嘉禾，那秦宝文绝对不会同意她再去别的地方工作，一准儿把她留再家里。这事儿只要秦宝文提，张美兰就肯定同意。只要张美兰同意，她就手无缚鸡之力。

    可她真的要困在那栋缺少人气的大房子里，整天被秦宝文絮叨喂吃喂喝提前保胎吗？

    那她得疯了！

    她望着手机，手机也望着她，她好像看到向默阳正踌躇满志地笑。

    不愧是经商的！

    这么会挑重点！

    他投出一根飞镖正中红心，而她不幸就是那个画着红心的靶子。逼得她不得不拆自己的台。

    顾晴磨着牙床子，在手机上写道：“我不辞职了。我请假行吗？我累了，要休息几天。”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向默阳走了出来。

    他朝她说：“顾晴，跟我出去一下。”

    顾晴拿不准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公然忤逆总经理，只好跟着他去了。临出门的时候顾晴感受到陈迈迈的目光探照灯一样射过来，戳得她脊梁骨疼。

    向默阳带她进了电梯，摁了地下一层。而地下一层是车库。

    顾晴问：“你有什么事？”

    向默阳说：“我送你回家。”

    顾晴登时就恼了，伸手摁了一层，说：“用不着！”

    向默阳并没有再说什么。

    电梯一路顺畅地下到一楼，中间连个上来的人都没有。顾晴往前跨了一步，等电梯门打开，向默阳却开口了。

    “如果你还想继续在嘉禾工作，希望你不要再把我的号码拉入黑名单。毕竟我是你的上司，在工作上还需要跟你有所联系。如果你一直拒接我电话，我会很难做。”

    顾晴猛地吸一口气，嘴硬地回他：“谁特么把你拉黑名单了？”

    向默阳只笑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看得她浑身发毛。

    电梯门打开，她握紧了手机，闷声说：“知道了！”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嘉禾大厦。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枯站在马路上看着南来北往的车子发呆。

    手机响了两声，随即就没了声音。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是向默阳打来的。

    他这是在试验她是否又把他拉到黑名单了吧？

    顾晴只觉得百倍的不甘心，却又不得其法。

    她站在马路边正踟蹰不定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脚边，司机摇下车窗冲他喊：“姑娘，打车吗？”

    她略想了想，拉开车门就上去了。

    “小姐，去哪儿啊？”司机问。

    “随便，你开就行了。”她把包往怀里一放，负气地说。

    “啊？”司机回过身，好好打量她，搞得跟她有病似的。

    顾晴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他，说：“你开你的，开够两百块钱的，到了哪儿我认了。”

    司机又瞅了她好几眼，最后把钱收下了，往前开去。

    顾晴靠在后座上，看着嘉禾大厦慢慢远去，拐个弯儿就被其他大楼挡住了。

    出租车七拐八拐地离开了cbd区，再开了一会儿就到远郊了。顾晴靠着座椅看着窗外风景，突然想到荣霄是住在这附近的。

    她给荣霄打了个电话，问他在不在家。荣霄说在，于是她就指挥着出租车司机把车开到了荣霄家楼下。

    荣霄所住的这个小区硬件很好，环境也优美，就是异常偏僻，离a市中心快有一百公里，属于郊区中的郊区，几乎在群山怀抱里面了。

    当初荣霄挑这个楼盘的时候，姜小迟就说，这地儿只有年轻人能住，老人根本不敢来。顾晴问他问什么。他指着地图说，这儿离最近的医院也有七十公里，老人万一发病了，救护车没来得及赶来人就嗝屁朝凉死翘翘了。

    这话说得虽不厚道，可道理倒是有。

    所以顾晴也奇怪荣霄为什么选了这里。

    姜小迟又说了，荣霄自有荣霄的想法，这地儿远，也有远的好处。

    他说完就嘿嘿偷着乐。

    顾晴一直不大明白。

    直到有一次她有急事找荣霄，从市里杀了过来直接闯到他家里，结果撞到了某著名男星坐在他家的沙发里看电视，而且还是只包了条浴巾的那种。

    顾晴那次以后知道荣霄为什么把房子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车子进了小区后也差不多把那两百块路费跑完了，顾晴下了车就去了荣霄家。

    她晃晃悠悠走进了电梯，等达到楼层，电梯开了的时候，荣霄等在电梯门口。

    他带着招牌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问：“怎么想着到我这儿来了？”

    “我无家可归。”顾晴垂头丧气地说。

    “这么惨？”荣霄笑出了声，怎么看怎么不厚道。

    顾晴挥挥手：“你爱笑笑吧。”

    荣霄敛了笑，转身去开门。

    顾晴看着他的钥匙在钥匙孔里转动，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赶紧问：“你家里没人吧？”

    “你不会每次运气都好，总能碰到大明星。”荣霄弯着桃花眼说。

    顾晴没精神跟他斗嘴，她脑袋一歪靠在他肩上，闭上眼。

    “我彻底虚了。”她念叨叨地说。

    荣霄扶着她进屋，把她送到床上，帮她把鞋脱了，最后给她盖上被子。

    顾晴趴在床上任由荣霄伺候，她把脸埋在褥子里，觉得还是荣霄家的味道让她舒服些。

    荣霄揉了揉她的头，问：“晚上想吃什么？”

    顾晴在他掌心下拱了拱，闷声说：“让我想想。”

    过了一会儿，顾晴报了一串菜单：“红烧蹄膀，糖醋排骨，油泼鲈鱼，辣子鸡，还要香煎鸭胸。”

    荣霄笑出了声，照着她耳朵拧了一把，问：“吃米饭？还是面？”

    顾晴一动不动趴那儿又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吃泰国香米。”

    “要求还真多。”荣霄在她脑袋弹了一下，走了。

    顾晴趴在床上没动，听荣霄开门出去的声音。

    荣霄厨艺好，不比张美兰跟黎叔的那种江湖菜，他做得菜虽然家常却细致美味。他高兴的时候会做一大桌子，那时候她就跟姜小迟宋宁远他们一起来吃，吃成一堆饭桶。

    她这几天被折腾得身心俱疲，有家没处回，新家不乐意去，到了荣霄这里心里才舒坦了些，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然后她又开始做梦，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意识有几分清醒又有几分迷糊。

    她站在篮球馆里。整个球馆安静极了，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她走到盛篮球的筐子那里，拿起一颗篮球。

    忽然一群人从她身边掠过，她回头看的时候两拨人已经在球场上拼抢起来。看台上也瞬间坐满了人，主持人拿着麦克喊破了嗓子像个神经病。

    整个篮球馆里喧闹非凡。

    她看到荣霄在拦截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她，运球时的步伐很灵活。

    她仔细端详荣霄，他倒是当初十几岁的模样，比现在看起来嫩多了。

    她看的兴起，就吹了声口哨，喊：“荣霄！灭了他！。”

    运球那人回头，一道光从窗户射进来，刺得她眯起眼。

    她觉得那人好像在朝她喊着什么，可是篮球馆里太吵，她压根听不清。

    她揉揉眼睛再看的时候，那人已经三步上篮了，荣霄被撞得摔倒在地。篮球落下了的时候砸中了荣霄的脸，荣霄流了鼻血。

    见到血顾晴一着急站了起来，眼前的场景突然变了。

    是晚上，下着小雨，她躺在马路正中，无数车子从她身边飞速掠过，她想动却动不了。一辆开车直冲着她开过来，车灯白花花地射过来就像上帝在向她微笑。她瞪大眼睛看那车头已经来到她面前。

    她怕极了。

    一道白光闪过，她看到荣霄站在她面前。

    她转头四顾，发现是个小屋子。低头看看，见自己是坐在窗台上的。

    她往外看了看，发现是个小二楼，很老的那种楼房，下面是个小院。

    现在是晚上，院子里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

    “想好了？”荣霄问。

    她疑惑地回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劝你再考虑一下。”荣霄低声说。

    她说：“没什么可考虑的，就这样吧。”

    顾晴吓了一跳，她想自己怎么会说话？她想动动手，发现压根动不了。她像是困在她的躯壳里的另外一个人。

    这个场景她半点印象都没有，可是又这么真实。

    荣霄朝她走过来，她看见自己的胳膊抬起来，环住了荣霄的脖子。

    荣霄的脸就朝着她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