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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中,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他止血啊!他现在定是难受极了。”楚寻久焦急地提醒道,差点儿没把郎中的骨架给摇散架了。

    “稍安勿躁,您可知这位小公子的身份?”郎中有些不安地问道。

    “治病救人不是应该众生平等的么,还管什么身份不身份地,您治好他,我便立即将他带走,不会连累您的!”话落楚寻久退后了一步,抱拳鞠了个躬。

    在楚寻久目光的央求下,郎中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最终医者的仁慈之心战胜了恐惧,遂脱去了楚擎天的衣袍便开始为他止血医伤。

    救治了一个多时辰,郎中的衣袍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楚擎天伤口的血终是被止住了,面色亦是好了很多,站在一旁的楚寻久可算是松了口气。

    “血止住了,命也暂时保住了,不过仍是很危险,随时都可能会发热,最好多观察几日。”郎中一边为楚擎天包扎一边叮嘱着身旁的楚寻久。

    “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你这是什么意思?”郎中好似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既然需要多观察几日,那便让他住在您这儿吧,正好有利于您观察他。”楚寻久再次抱拳鞠了一躬。

    “你…”

    “谢谢您,这是给您的银两,我会找时间再来看他的!”

    郎中本欲拒绝,哪知再要开口的时候,那位给他银两的少年已经跑出去老远,他这老胳膊老腿儿地根本就追不上,更何况他记得那个少年是骑马来的。无奈之下只好哑巴吃黄连了,暗气地摇了摇头。

    此时的老郎中又怎会知,这一次的奇遇竟是会成为了他日后的官途之机。

    回到了宫中,楚寻久经过宫人的告知,直接走向了东宫。意料之中,刚迈进大门便看到了端坐在书案后的楚钰桓,忙上前乖巧地说道,“爹,久久回来了。”

    “久久,你去了哪里?为何在宫中一直未找到你?”楚钰桓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凌厉地射向了楚寻久。

    “爹,我骑马出宫…将天儿给…葬了。”楚寻久将头垂得很低,根本便不敢与楚钰桓对视,因为他撒谎的时候眼睛是最骗不得人的。

    “你和楚擎天是如何认识的,看起来好像感情还不错?”楚钰桓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然后再度垂首拿起案上的书卷看了起来,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这个问题楚寻久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考虑了很久,因为他知道一定是躲不过的,但是他比较犯愁的是,将天儿还活着的消息瞒下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楚钰桓已经看了两页书,仍未听到楚寻久开口,遂是疑惑地抬首望了过去,淡淡地说道,“久久,爹不想逼迫你什么,若实在是有苦衷,爹便不问了,去隔壁房间休息吧。”

    “不是的爹,久久只是觉得对不起大家,羞于开口而已。”话落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楚钰桓没有出声,只是扔下手中的书卷负手而立,等待着楚寻久的下文。

    “城王府被烧的两天前,久久无聊见便溜出了王府,在街上结识了一个小乞丐,见他可怜便请他吃了两个馒头,相聊间觉得他人不错,没多久便在他的提一下和他拜了把子,当天一时得意忘形久久便忘记了爹的忠告,由着他将我送了回来,难怪当时他见到城王府之时的表情如此怪异,今天一切都已明了。”

    楚钰桓细听之下眉头皱得老高,心中却是有些庆幸楚擎天已经去了,昨日七弟有意向放走他,但是自己心中是极其不安的,那样一个心思复杂又能弑父的孩子,怎会没有危险性,如今听久久如是一说,更觉那孩子不是简单的角色,若是留下将来必定是后患无穷。

    “久久,你今后便住在这东宫吧,而且明日过后,你便不能再唤为父为爹了,应该改口叫父皇。”

    “那今日便让久久再多唤几声吧,爹!”楚寻久缓缓地站起身,歪着头天真地又唤了一声,却不想唤完之后心中浮出一丝酸楚,莫名地就想起了楚擎天,若是天儿能得到他爹娘的一丝眷顾,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了吧。

    “好了,你休息吧,爹要去宫门口等你娘亲了,她应该快被送到了。”话落便转身离开了。

    “娘亲回来了?久久也要去!”楚寻久追着楚钰桓亦是跑了出去。

    宫门口,顾云梨远远地便望到了向她跑来的楚寻久,一颗悬着的心终是落到了肚子里。楚寻久一直渴望自家娘亲的怀抱,好不容易跑到了她面前,却不想迎接他的是一记耳光。

    “娘亲,你为什么打我?”楚寻久捂着脸颊有些委屈地问道。

    “你爹和七叔出征前是如何跟你讲的,他们有教你打晕守卫偷跑出来吗?你知不知道,你一失踪,娘亲的心便一直是紧揪着的!”顾云梨红着眼圈斥责道,话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猛地将楚寻久揽到了怀中。

    “娘亲,久久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本是理直气壮的楚寻久,听得顾云梨如是一说,顿时心虚的不得了,轻拍着顾云梨地背不停地道着歉。

    刚入夜,皇宫中静得出奇,根本没有一点儿大战过后的痕迹和颓败,太监一如往常般地巡夜,宫女一如从前般地打扫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离皇宫不到五里处,原清流的军队隐秘地驻扎许久,他手下的副将和兵士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是又慑于那年轻帝王的铁血手腕,没有一个敢上前轻言进攻之事。

    “报!”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个士兵匆匆地跑到了原清流面前,举起了手中的信鸽。

    “呈上来。”原清流抬首不惊不喜地说道。

    将信从信鸽的腿上取下,原清流波澜不惊地从头看到尾,然后缓缓地站起身对着身旁的将士们高喊了一声,“准备好了么,咱们要开始进攻了!”

    “进攻!进攻!西原必胜,一统天下!”早已摩拳擦掌许久的兵士们激动地举拳呼着口号,一时间士气大振。

    “刘将军,清点人数和马匹,若无任何不妥,一炷香之后向皇宫方向发起进攻,片刻不可多怠听明白了吗?”将扇子别在了腰间,原清流面色严肃地吩咐着。

    “末将领命!请皇上放心!”

    原清流不是没看到身旁的原清鸿一直皱着眉头,待等到各个将军都被他派了任务,方将手中的信交到了她的手中,冷静地解释道,“姐,你不必担心,此刻楚钰城并不在宫中,咱们攻打皇宫的难度降低了不少。”

    听得他如是一说,原清鸿眸光一亮,眉头瞬间舒展了不少。原清流不由得在心底轻叹,看来无论是说了多么狠的话,她的心依旧是放不下,他能做的便是尽量地保护好她,不让她再被这无望的情感给刺伤。

    “流儿,你再好好地部署一下,我也去准备一下。”话落便飞也似的离开了,脚步比之刚才都轻快了许多。

    此时龙藏门中

    沐天赐看着墙上的刻痕心中甚是焦急,若是她没有记错,便是这两天他们就要去攻打皇宫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行动,都怪自己一时大意,否则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倒霉的阿懒。

    “啊…啊…公子救我!”

    沐天赐忙捂住耳朵心中不禁哀叹“又来了”,这个女人为什么每天定点儿来这牢中嚎叫,就不能让她睡个安稳觉吗?她这本就脆弱的神经,被这女人如此一嚎,已经快要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啊…沐天赐我要杀了你!”

    “……”真是没完了!你倒是来杀我啊!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了,沐天赐踹了几脚牢房的铁门喊道,“花絮,你这女人够了!有本事过来杀了本我啊!空喊口号有什么用啊!我踹死你…”

    “啊!该死地!”沐天赐抱着左脚在地上单腿儿跳着,这铁门怎会如此地硬,疼死她了!

    其实濒临崩溃的又何止沐天赐一人,牢房中的十个守卫亦是已经被她那穿脑魔音给震得快出内伤了,但是出去自身的职责考虑,没有一个人敢擅自离开,只能在心中不断地祈求换班的时辰快些到来。

    这时,每天来给花絮例行检查的郎中背着药箱来了,听到她的喊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门主倒是个狠心的,副门主这些年尽心尽力的苦劳不说,就说她现在还怀着孩子,也不该让她住在这种地方啊!

    “副门主,你今日感觉如何?”

    “你快杀了我吧,若是从今往后都要这样地活着,我宁愿去死!”花絮揪着郎中的衣领死命地摇着。

    “副门主且宽心,这毒药老朽虽是没有见到过,但经过这两日的观察,应该不会致人死去,老朽会尽快找到方法以解副门主的痛苦,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郎中轻叹着劝慰道。

    不提腹中的孩子还好,经他一提,花絮的喊声越来越大,无助的尖叫声中混杂着绝望,满脑子都在想那个残忍的事实,那便是公子已经知道她腹中的胎儿是个野种了,否则他不会如此待她,一定是这样的!

    心下一急猛地揪住了郎中的衣领,狠狠地说道,“快给我堕胎药,我不要这个孩子。”

    “副门主,这件事情还是等门主回来再说吧,老朽担不起这个责任,请恕罪!”话落郎中往花絮嘴里放了一颗抑制疼痛的药丸便转身匆匆地离开,怎料刚欲关上牢门,竟是从里面伸出了一条手臂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不是花絮又会是谁。

    “饶命…有话好说…”

    “快点儿给我堕胎药!”花絮加重手中的力道,指甲划破了郎中的脖子。为了保命,郎中慌乱地从药箱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她,待她钳制他的手微松,便撒腿向外狂奔。

    花絮手握着小瓷瓶在牢房中不断地踱着步子,眼中迸发出偏执的光芒,进而放声狂笑起来,惊得对面牢房中的沐天赐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花絮,你有完没完了!能不能回你自己房间去笑!在这牢房中发什么神经!”沐天赐双手捂住耳朵无奈地喊了一声,这还不如直接对她用刑呢,简直是精神和*上的双重折磨。

    花絮一把丢掉了瓶塞,仰头刚欲将药灌入口中,便听到了一个柔弱的声音。

    “絮儿,你真的不要宝宝了吗?他可能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花絮,这个野种根本就不是公子的!你想生出他,直接了断了你和公子之间的缘分吗?”另外一个邪恶的声音响起。

    “絮儿,不要听她的,若是你哥哥已经不再世上了,这孩子将是唯一一个与你有血脉关系的人了。”

    “花絮你可要想好了,到底是谁给了你活下来的机会,是公子!”咄咄逼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啊…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往事,你们滚出来啊!滚出来!”花絮拿着瓷瓶的手不断地挥舞着,仿佛要将那两个说话的人给砸死。

    伴随着两个声音越吵越僵,花絮便觉得头越来越痛,眼前的景物也逐渐变得模糊,绝望无助之下一头撞向了墙壁,“哐”地躺倒了地上。

    荒凉破败的大宅院中

    一个六七岁的小少年从一个横倒的大花瓶中爬了出来,忙跑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大花瓶,趴在瓶口含泪轻声喊道,“絮儿,哥哥在这儿,快点儿爬出来,我们得赶紧走了。”

    “呜…呜…爷爷…爹爹…”听到了亲人的声音,花瓶里的小女孩才小声地呜咽出来。

    “听话,再不走我们会被杀死的!”小少年将手伸进去拽小女孩的脚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是将她给拉了出来,然后将她背在身上偷偷摸摸地向着后院跑去。

    “呜…哥哥,我看看看见爷爷流了好多血,絮儿害怕。”小女孩儿趴在小少年的背上捂着嘴巴低声哭着,一双本是灵动水汪的双眼,此刻已经肿得如核桃一般大。

    “等哥哥带你逃出去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咱们就去找爷爷。”小少年红着双眼却是忍住没有落泪,他没有在小女孩儿面前提爹娘,因为他已经亲眼看到他们身首异处了,他怕说出来她会更害怕。

    小少年背着妹妹跌跌撞撞地跑了很久很久,终于从自家大宅的狗洞中逃了出去,可是他们没有跑多远,便发现被追兵给追上了,所以小少年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跑。

    当跑到快要力竭的时候,小少年被一块石头给狠狠地绊倒了,背上的小女孩儿也滚落在地,随即他便听到“扑通”一声,猛地抬头看去,妹妹已经掉到河水里。

    他忙爬起身要去抓她的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小小的身子已经被卷走了。

    “哥哥…救我…哥哥…”

    “絮儿…絮儿…妹妹…啊…”随着追兵越来越近,小少年亦是绝望地跳了下去,既然大家不能一起活着,何不一起到地下去团聚。

    等小女孩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感觉到天黑了,而且黑得可怕,甚至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她觉得额头非常的疼,痛得她拼命地用拳头砸着头,但是却不解决任何问题。

    “啊…啊…救救絮儿…”

    突然她被搂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似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嘴里不断地喃声道,“哥哥…哥哥…救我…”

    “你不用怕,这里很安全,放心睡吧。”稚嫩中带着稳重的男童声音响起。

    后来,她才知道她这是被人给救了,而救了她的父子俩却是不肯透露姓名,说是他们在西原国的身份很是敏感,怕说出来连累了别人,她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但是相互之间却不能没有个称呼,她便自发地给他取了个昵称,她唤他公子。

    “絮儿,这个香囊是你绣的吗?”

    “你怎么知道?”

    “这字歪歪扭扭的,一看便是刚刚学习刺绣不久,陆…白…医…是什么东西?”

    “公子你讨厌!是陆百医,是爷爷的名字,我打算送给爷爷的!他不是东西,不对他是东西…”小女孩儿越说越糊涂,最后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哈哈哈!絮儿你真是太可爱了!不是东西…不是东西…”

    好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在她的眼睛可以模糊看到人影的时候,父子俩打算要离开了,而他们说路途颠簸辛苦却是不能带上她的,遂给她塞了好多银两,然后将她寄养给当地一户和善的农户家。

    她不断地追着马蹄声跑,可是她没有追到她的公子,反而跌了一身的伤,她又一次地什么都没有了,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那对儿农户夫妇虽是为人和善,但是他们的儿子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仅偷走了她存的所有银两,还不断地调戏于她,简直是禽兽不如。

    虽是如此,那农户夫妇却没有责怪他们的儿子,反而告诉她要多加忍让一番,日子就会平淡了。但是从小生活在富庶之家的她,如何受得了这番对待,在一个深夜便背着小包袱偷偷离开了。

    “啊…”花絮再次地被疼醒,浑身是汗地坐起身靠在墙边颤抖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了,梦中的那些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为何要一直地缠着她。

    目光再次落到依旧平坦的小腹上,花絮的心底矛盾极了,留下这孩子意味着和公子再也没有将来,不留下这孩子意味着她还是这个世上的孤独虫,她要如何做才能两全其美!

    花絮这边安静了下来,对面的沐天赐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叫了一声,若是还像上次那样叫喊上半个时辰,她的耳朵便不用要了。

    沐天赐的牢房内点着油灯,所以并不是很暗,而此时她却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眼睛瞪得如珠般地亮,仿若只要再用些力气便能将面前的锁链给瞪断。

    “带着你们我要怎么跑啊!”掂量着连着两手腕的锁链,沐天赐发愁地叹息着。

    “哐啷!”牢房的锁被打开,门被缓缓地推开,守门之人提着食盒便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沐公子,这是门主特命属下们为您准备的夜宵点心。”

    “你们门主今晚怎么没来?”

    “属下的职责只是看守这牢房,其他的一概都是不知的,许是门主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沐公子请用,一会儿属下会来取食盒的!”话落不给沐天赐再次问话的机会,转身“哐”地关门而去。

    无聊之下,沐天赐打开了食盒开吃起来,无意间眼光扫到了墙上燃了一半的油灯,咀嚼的动作缓缓地停了下来,眸中的光越来越亮,忙扔掉手中的水晶糕,慢慢地挪到了挂油灯的墙边,连伸手带翘脚地废了好大一番力气终是将油灯给取了下来。

    由于动作稍有些大,摇得灯焰直晃,吓得沐天赐的心都跟着颤悠,忙定住身体,等到灯焰不再剧烈地晃动,才敢端着它慢慢地挪回了床边。

    沐天赐将手上镣铐的锁眼对准了灯焰,果见凝固的蜡油渐渐地融化了,一滴一滴地顺着镣铐滑落到床榻上。但是问题马上来了,铁的传热速度有些快,很快沐天赐便受不住,将镣铐给移开了。

    借着镣铐和手腕的小缝隙望去,沐天赐看到原本白皙的手腕已经汤出了一圈红印,甚是吓人,但是想逃出去的*太强烈了,她便给了自己十个数的缓和时间,然后再去试。

    这样试了十几次,终于将锁眼中的蜡油化得差不多了,沐天赐抬起衣袖开心地拭了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完全没有在乎手腕处烫得一圈又一圈的伤痕。

    还真是感谢原清流的自大,没有搜她的身。沐天赐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日楚钰城送她的玉簪,用玉簪的尖端小心翼翼地对着锁眼试了试,这一试之下便傻眼了,怎么会差这么多。

    沐天赐烦躁地猛挠头,好不容易就差一步了,这下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吗?一气之下将床上的食盒打翻在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糕点和盘子,沐天赐心中的烦躁越盛了。

    但是当目光再次落到盘子碎片上时,幽深的黑眸放出异样的光芒,忙蹲到地上挑拣出了一块儿边缘最为锋利的碎片,嘴角露出了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啊!有老鼠啊!老鼠…”凄厉的似男子又不似男子的叫声在牢房中不断地回荡着,惊得守卫之人手中的碗筷差点儿没拿住,这是什么情况!副门主那边儿消停没多久,这又是哪位爷爷啊!

    胖侍卫气得将手中的碗筷往桌上一扔,腾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颤着手指着不远处的牢门,嘴唇抖了半天竟是没憋出一个字,最后恨恨地对着旁边的瘦侍卫说道,“你去看看吧,声音是从沐公子的牢房传来的,说不定那老鼠不一般。”

    “他一个大男人怕老鼠?不管他,咱们继续喝酒吃饭。”瘦侍卫抬手挖了挖耳朵继续低头扒着碗里的饭,不过他额头上突突直跳的青筋却是将他此刻的平静给出卖了。

    “还是去看看吧,门主对那沐公子的态度不一般。”胖侍卫再次开口劝了一声,想到了被关在另一间牢房中的花絮,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怕,抬价踹了那还在吃饭的瘦子一脚。

    “你是说…嘿嘿…我懂了,我这就去。”听得胖子如是一说,瘦子瞬间亮了双眼,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桌上的钥匙便晃晃悠悠地向沐天赐的牢房走去。

    “他懂什么了?”胖侍卫默默地挠了挠头。

    瘦侍卫利落地将门锁打开,轻轻地将门推开了一半,由于牢房里太暗,探头进去却是并未看到沐天赐的身影,不由得将门又推开了一些,迈了两步进去,轻声道,“沐公子,你藏哪里了,属下来帮你抓老鼠的。”

    “不应该的,怎么牢房会如此暗,明明记得这里有油灯的。”瘦侍卫喃喃地抱怨了一句。

    “别喊!”

    冷冷的声音一响起,瘦侍卫便觉得脖间多了一块儿冰凉的东西,垂首发现竟是盘子的碎片,才稍稍地安下了心,同时又在心中鄙夷起沐天赐,竟是妄想用这东西来威胁他。就在他想要伸手夺掉沐天赐手中的碎片是,突然嘴巴被死死地捂住,然后便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沐天赐趁他痛得弯腰的瞬间,手刀高举重重地砍了下去,瘦侍卫连痛呼都未来得及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沐天赐俯身将手放到他鼻子下,感受到还有温热的呼吸,才稍稍放下了心,然后利落地在他身上搜索起来。

    但是她搜遍了他全身,却没有找到镣铐的钥匙,正着急时目光落到了瘦侍卫紧紧握在手中的牢门钥匙,嘴角勾起了得逞的笑意,用了一番气力将那钥匙从他手中给扯下来。

    “老瘦,你那老鼠到底抓住了没有?”门外传来了调笑的声音。

    沐天赐心下一惊差点儿将手中的钥匙抖落,灵机一动扯着嗓子开始喊,“你提着那老鼠做什么,还不将它打死!留着它陪本公子过夜吗?”

    “……”刚走到门边的胖侍卫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又走回桌边继续吃起饭来。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沐天赐松了一口气,轻拿着并不配套的钥匙对着镣铐上的锁眼探试起来,须臾耳边响起咔哒一声,沐天赐勾起了嘴角。

    大约过了一炷香,胖侍卫突然发现不对劲儿了,为何现在牢中安静得可怕,老瘦还没有回来,就算捉十只老鼠也应该回来了吧。

    “老瘦?老瘦?”胖侍卫沿着墙轻点着脚走了过去,刚走到一半却发现和他穿着一样衣服的“老瘦”蹑手蹑脚地垂首走了出来。

    “你怎么才…”当见那人抬首,胖侍卫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何事,忙抬首欲去捉,却不想被沐天赐虚晃一下便躲了过去,两人过了不到十招,胖侍卫的脖子便被沐天赐死死地制住了,为了不过多地制造杀戮,沐天赐亦是用手刀将他给敲晕了过去。

    沐天赐轻抚了下肩膀,心中不由得暗叹,这原清流还真是下了血本,连看守牢房之人的武功都如此高,竟是能以拳伤到她,难怪会将这里起名为龙藏门。

    双手平放到大门上本欲敲门,却突然顿了下来,不自觉地回首看了眼关着花絮的牢门,眸中微光变得复杂起来,花絮虽然不是个好人,但罪不至死,到底是被一个情字伤透的可怜女人。

    救亦或是不救,挣扎再三,沐天赐脑中不由得想起那日逃跑之时,楚钰城就在一旁看着她,无论她流了多少汗,他都没有帮着她去抱白火,她知道他的意思,希望她在紧要时刻狠得下心保护自己。

    瞬息间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最后终是双手一敲不再回头,就算花絮可怜亦是已经对她沐天赐起了杀心,此时若是妇仁心地去怜惜,怕是为自己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就把一切交给天意吧。

    把守牢房大门的十个人之间定然是相互认识的,沐天赐便没指望能靠伪装蒙混出去,通过层层悄无声息地撂倒,终于闯到了最后一层,也便是最外层的那道门。

    将手按在门上,沐天赐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她不敢确定外边有多少人守着,若是有很多,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功亏一篑了。若是再被抓住,说不定会被关到更难逃的地方去。

    脑中不断闪现出楚钰城含笑却又笑得并不帅气的脸,沐天赐不由得轻笑着拍起了门,当声声震耳的敲门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天都晚了,夜宵不都已经送了进去吗?”略带困倦的声音传来。

    “我突然尿急,快些开门!”沐天赐粗着嗓子模仿刚刚那人的语气,声音竟是学得了*成,丝毫没有引起门外之人的怀疑。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且等着!”门外人不带好气地边打哈欠边开锁,沐天赐忙拿着抢来的剑躲到了角落里。

    那守门之人进来后刚唤了一声便察觉到不对之处,双耳一动便发现身后有风袭来,移形换步间便躲闪开来,回首一看一张素白俊俏的脸出现他的视线中,心下不由得一骇,难怪之前门主说过这沐公子武功不可小视,怕是里面的几个兄弟都已经被放倒了吧。

    “沐公子,听我一声劝,你还是老实地回到牢房中去吧,纵是过了我们兄弟几个这关,偌大的龙藏门中,门人都不是吃素的,你逃不出去的,何苦白费气力。”守门之人一边与沐天赐打斗一边不断地劝说着。

    两人的打斗声将门外的另一人引了过来,沐天赐本是以逃跑为目的不想做伤人之事,奈何这两人的武功不低,招式又有些咄咄逼人,心下一横便下了杀招。招式的突然变化令两名守卫措手不及,没应下几招便被砍了好几下,浑身是血地到底不起。

    “别怪我狠心了,实在是情势所迫!”沐天赐眸光微敛冲着地上抽搐的两人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离开,几步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既然…门主不在门中,只有…副门主可以主事了,去里面找…”话没说完人便彻底地疼晕过去了。

    伤势较轻的人连滚带爬地向着花絮的牢房而去,鲜红的血拖了一路,他看着每道门内歪倒的同伴,心中把自己骂了千遍,真是太过大意了,若是门主回来,他该如何交代啊!

    另一边,原清流的兵马已经行进到楚京的中心地带,零星还在街上闲逛的百姓被这架势吓得四散而逃,边逃边惊呼着“要打仗了”,惊得各家各户之人全部都瑟缩在房中兀自惊恐。

    “禀皇上,前方把守的兵力不少,末将该如何行事,还请皇上明示!”前去探查的副将策马而归,压低了声音覆在原清流的耳边汇报着。

    “杀,楚军的兵将,一个不留!”原清流抬手一挥高喊出声,紧接着身后便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一时间楚京的夜晚火光冲天,震耳的悲壮喊声宣告了这个城池宁静的终结。

    东宫寝宫,楚钰桓静静地站在门口,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床榻上睡相可爱的楚寻久,以及守在楚寻久身边昏昏欲睡的顾云梨,他们又终是回到了这个地方,绕不去的宿命抛不去的责任,但是许他们唯一的资格他还是有的。

    “启禀皇…”

    “嘘…”楚钰桓眉头微皱地将食指竖在了唇边打断了来人,然后轻声对小太监说道,“咱们出去说。”

    两人来到了外殿,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露急色地说道,“启禀皇上,宫外有探子来报,说是不知是哪股势力来犯,不少于五万大军分拨涌入了楚京,先头队伍已经逼近楚京中心地带,对抗中我方兵将已经折损了不少了!”

    “啪!”楚钰桓猛地拍在了身旁的小桌上。

    “增加两倍兵力严守宫门,派人速去请顾将军,然后再令一队人马出宫去寻七王爷。”楚钰桓边查看楚京的地形图边冷静沉着地吩咐着,脑中不断地在思索着拖延及退敌之策。

    小太监退去,楚钰桓匆忙地向寝宫走去,待到了宫门口,却发现顾云梨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一脸暖笑地正在望着他,“梨儿,你怎么穿这么单薄站在这儿,赶紧进去。”

    “无忧,是不是又要打仗了?”顾云梨轻声问道。

    “恩,所以你和久久好好地留在东宫不要出去,莫要让我担心,知道了吗?”楚钰桓揽过她的肩膀,缓步走进了寝宫,一路无言却是温馨依旧,仿若只要对方一个动作,便已知心中所想。

    坐在床榻旁,两人皆是淡笑看着正在翻身的楚寻久,这段时间许是事情太多,他们给久久的关注太少了,这仔细地看下来,才发现他的腿长了一些。

    “无忧你放心,我和久久就留在这儿,哪儿都不去。”一语双关的话,楚钰桓又怎会听不出,她口中说的“留”,那便是彻底地留下,无论是生亦或是死,她都不会带着久久离开。

    顾云天当晚并未离开皇宫,所以不消片刻便到达了东宫与楚钰桓会合,两人短暂地分析了一下,便知这场仗打得赢的机会非常小,因为宫内现有的兵力根本只有敌人的一半,纵是指挥得当也只能勉强打得平手。

    据密探来报,从那军队的服饰来看,应不是东楚人,那便不是夺宫政变之战,因而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有人欲扰乱这天下大局,行侵略的不义之战。

    “爹,舅舅,你们到底决定怎么做?”楚寻久带着困意的声音响起。

    “久久,这里是大人的事,你回寝宫睡觉去!”楚钰桓沉声训斥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久久这段时间成长得过于快了,久久很多的天赋和能力已经超过了他所能够控制的范围,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

    “爹,你是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七叔叔了?”楚寻久神秘地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类似令牌的东西在楚钰桓面前晃了晃,然后冲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顾云天眸中露出了不可置信,抖着手指着楚寻久手中的东西半天都没有说出话,看得一旁的楚钰桓一头雾水,上前狠拍了一下顾云天的肩膀,不解地问道,“云天,你中邪了吗?”

    “姐夫,久久手中拿的东西是七弟的兵符!”好半天顾云天才将心中那股喜悦劲儿压了下去。

    “兵符?”楚钰桓目光如刀般地射向了楚寻久。

    “爹,你别这么看我,杀死那个太监后,七叔叔就悄悄地将这兵符交给了我,而且他还说现如今东楚还未稳定,定是需要兵力来护卫的,所以他没带走那些兵,而是令他们驻扎在郊外的密林地带,随时等候调遣。”

    楚钰桓盯着楚寻久手中的兵符哑然,这就是他的七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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