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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晚知道,她在大国寺期间,秦御并没有私底下见过云瑶郡主,看来云瑶郡主这是着急了啊。
秦御听了丫鬟的话,想到先前顾卿晚说的,虽然后来他让人盯着镇海王府却什么都没发现,不过顾卿晚的话显然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他率先就看向了顾卿晚。
见顾卿晚勾着唇,眼眸中似有深意,他眉头动了动,冲小丫鬟摆手道:“去和母妃说,爷有要紧事儿便不过去了。”
顾卿晚却笑了,道:“别啊,镇海王妃不是殿下的师母吗,也算长辈,长辈来了,哪有不去见见的,人家肯定知道殿下今日沐休在府的。我自己过去浮云堂就成。”
秦御却无端从顾卿晚的口气中听出了三分凉意来,愈发不肯挪步了,道:“都是女人,来见母妃的,爷去见什么见!”
言罢,他又冲丫鬟摆了摆手。
丫鬟倒也乖觉,福了福身便小跑着去了。
秦御拉着顾卿晚进了园子,一路往浮云堂走,顾卿晚又道:“殿下何必受我的影响?如今倒连师母都不见了,传扬出去多失礼啊。”
秦御却轻笑一声,捏了捏顾卿晚的手,道:“卿卿都给爷吹过枕头风了,若然不放在心上,爷怕夜里没枕头睡。”
顾卿晚被他的揶揄逗笑,抬脚便踩了秦御脚面一下,“我倒不知道殿下何时耳根子这么软了。”
秦御点头,抬手将顾卿晚一缕散发勾弄到了耳后,顺势揉了揉她的耳珠才道:“爷耳根子不软,只不是卿卿说什么爷就信什么罢了,旁人来说一个试试?爷一准嫌指手画脚,不一脚踹飞他,爷就不姓秦。”
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吗?
顾卿晚怔了下,瞧着秦御在被阳光洒照的色彩略淡,一片清澈的眼眸,半响才道:“可是,如果我骗了你呢,你也信?”
秦御拽了拽顾卿晚的耳朵,却道:“知道爷信你,你莫骗爷就好,实在要骗,那就永远别让爷知道,骗一辈子。”
顾卿晚眸光微动,道:“可是,我若是骗不了一辈子呢?”
秦御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来,轻叹了一声,道:“确实,爷这么英明神武的,你想骗一辈子也不容易,那就只好爷自己装作不知道被骗了。”
顾卿晚,“……”
秦御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玩笑,他很认真,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变得这么宽容,这么不计较了呢。
顾卿晚想要再问问,若是有一天她骗了他,将局面弄的,他想装不知道都不可能时,他会怎样,是不是依旧会原谅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问不出口了,心里竟有点害怕去探究。
那厢,丫鬟到了秋爽院,将秦御的话转达给向雪,向雪又问了两句便进了花厅。
花厅中,礼亲王妃穿着一身真紫色遍绣缠枝牡丹的长褙子,下套烟紫色马面裙,正端坐在上首,由着云瑶郡主将一顶做工极为精致的暖帽往她头上戴。
那顶暖帽是极显素雅的杏黄色云锦面,上头细细的用金银线绣着精美的四季花卉图,帽边上镶着雪白的狐狸腋毛,暖帽正中间坠着一颗硕大的金色珍珠。
云瑶郡主将暖帽戴好,笑着道:“大小刚好呢,看来我这些时候绣工又有精进了呢。”
她含笑说罢,往后退了一步,镇海郡王妃却宠溺的点着她冲礼亲王妃道:“你看看这孩子,如今旁的瞧不出长来,倒是脸皮子越长越厚,哪儿有自己夸自己绣工好的。”
礼亲王妃却笑着接过丫鬟拿来的耙镜照了照,赞道:“真是好看。不是这丫头自夸,我瞧着绣工确实是大好了,不信我让丫鬟将去年做的那顶拿过来,让你这当娘的亲自比对比对?”
她说着拉了云瑶郡主的手,道:“难为你这孩子了,总记挂着我有头风之症,每年都亲手做顶暖帽给我。”
云瑶郡主腼腆一笑,眨了眨眼道:“王妃就当是我拿您练手了。”
王妃顿时便笑了,打趣道:“练手?练好了将来好给婆母和夫君做吗?”
云瑶郡主顿时便微红了脸,跺脚道:“王妃!王妃再这么打趣我,我明年可不给王妃做暖帽了,左右王妃现在也有人做了,是不稀罕我做的了,我可听说顾姐姐的女红非常出众的。”
她完全是羞恼之间随口一言,这么说,万一顾卿晚没给礼亲王妃做过东西,礼亲王妃心中必定有意见。
礼亲王妃闻言却笑着道:“卿晚的绣活确实是出众的,不过云瑶丫头也放心,你再拿本王妃练手一年,明年出嫁时,一准将你顾姐姐比下去了。”
顾卿晚前两日从大国寺回来前来拜谢时才刚送了一套亵衣,绣样极为精致稀罕,昨日礼亲王妃还穿了的。
礼亲王妃这话的意思就是她的绣工不如顾卿晚了!
云瑶郡主没想到顾卿晚如此会讨好王妃,礼亲王妃不仅对其赞赏有加,还真顺着她的话,说什么顾姐姐。
她堂堂郡主,顾卿晚又算什么,秦御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也就罢了,怎么连礼亲王妃也这么糊涂呢。
云瑶郡主脸色微僵,还没等她回过劲儿来,向雪便进来了,禀道:“王妃,二爷说他有些要事要忙,便先不过来了。”
礼亲王妃面上笑意微减,将暖帽取下来,示意丫鬟收下去,问道:“二爷忙什么呢?是不是没有说清楚啊,这孩子。”
向雪却道:“今日浮云堂竣工,浮云堂是二爷专门给王爷建了做寿礼的,二爷去了浮云堂,大抵是想先瞧过浮云堂再过来吧。”
云瑶郡主禁不住捏了捏双手,上次来王府参加赏花宴便听说了,浮云堂是顾卿晚捣鼓的草图什么的。
这会子一听丫鬟这话,便知道秦御是跟顾卿晚在一起,所以才不过来的啊。
顾卿晚就那么重要吗,竟然连礼数都不顾,连师母都不见了。
想到这些时日以来,自己费尽心思想邀秦御去镇海王府不成,想来个偶遇也不成,四处参加各府活动,秦御也从来不去,一沐休便往大国寺跑,云瑶郡主就恨的牙痒痒。
“浮云堂已经建好了啊?王妃,上次来参加赏花会我就好奇着呢,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有幸一睹为快呢?”
云瑶郡主一脸惊奇和期待的看着礼亲王妃,她都这样说了,礼亲王妃也只好道:“其实本王妃也不知道如今的浮云堂建成什么样了,这还是卿晚头回画图纸建的殿宇,本王妃也有些好奇,去看看也好。”
云瑶郡主见自己特意提起赏花会,就是想让礼亲王妃想起因顾卿晚而搞砸的赏花会,从而厌恶顾卿晚,谁知道一拳头又打在了棉花上,她的指甲深深扎进了掌心。
礼亲王妃站起身来,镇海王妃便也起了身,一行人也往花园方向走去。
浮云堂,围墙还没拆掉,但是整个殿宇已经建造完毕,虽然秦御之前便来看过,但再次过来,还是被面前恢弘大气的殿宇震了一下。
他随着顾卿晚登上台阶,从偏殿进入,又沿着木质阶梯登上空中回廊,两人站在回廊上往远处,正能将花园里的湖尽收眼底。
今日风有点微大,吹的湖面波光粼粼,像是无数面碎裂的镜子,秦御将顾卿晚揽在怀中,略挡了挡高处微冷的秋风,道:“这么好的地方,给父王做避暑之地,便宜他了。来日卿卿再画个更好的,咱们盖了自己住!”
顾卿晚笑了起来,眸光微转,正欲接话,恰就瞧见了湖边正往这边走的礼亲王妃一行,见云瑶郡主挽着礼亲王妃,不知在指点着花园中的风景说些什么,王妃唇边露出笑容来,顾卿晚扬了扬眉,道:“殿下不去见你的小师妹,小师妹来寻殿下了呢。”
秦御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双眸顿时一眯,已经深信顾卿晚那些话了。
“咱们下去吧。”
秦御说着,拉了顾卿晚的手往下走,出了殿宇,他便沉着张脸,引着顾卿晚大步往浮云堂外去。
两人走到门口,迎面正好撞上慢步过来的礼亲王妃三人。
云瑶郡主率先看到了秦御二人,笑着松开挽着礼亲王妃手臂的手,冲着这边就走了过来,目光却是落在顾卿晚的身上,并没看秦御。
“顾姐姐,你可真是厉害,没进去看呢,隔着围墙只看到殿宇的上半截,就有股恢弘之感呢,顾姐姐怎么会盖房子呢,这太神奇了。像我,就只会女红,最多会点厨艺,实在汗颜。”
她说着,热情的拉了顾卿晚的手。
顾卿晚却是一笑,道:“郡主说笑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云瑶郡主方才那话,也确实是想让礼亲王妃觉得,女子无才才是德,顾卿晚这样一看就是个不安分,不安于室的。
可这话直接由顾卿晚说出来,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讽刺云瑶郡主,说她无才!
云瑶郡主心里气的要死,偏一点也发作不出来,她甚至接不上话来,只能转移话题,道:“师兄,我和母亲能进去先睹为快吗?”
秦御却直接道:“不合适!”
他脸色不怎么好看,语气也非常生硬,透着明显的不快和疏离。
云瑶郡主先是在顾卿晚那里碰了壁,紧跟着又在秦御这里吃了瘪,脸色尴尬到了极点,面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那边,走过来的镇海王妃也是一诧。礼亲王妃脚步略缓,道:“阿御,怎么说话呢。”
秦御这才冲镇海王妃略点头,态度微缓的道:“里头浮云堂的主殿宇虽然竣工了,但是偏殿还有收尾的没做好,到处都乱糟糟的,味道也不好闻,工匠们也都还没撤离,母妃,现在让郡王妃和郡主进去确实不合适。”
听秦御称呼母亲郡王妃,称自己郡主,云瑶郡主彻底示意到不对了,她此刻还握着顾卿晚的手,本能的反应便是手上用力。
“啊!”
顾卿晚微叫了一声,秦御立马脸色一变,将顾卿晚拉进了怀里,道:“怎么了?”
他言罢,本能的拉起方才顾卿晚被云瑶郡主握着的右手上的衣袖,阳光下,五个红色的手指印在白皙如雪的手臂上异乎寻常的明显。
秦御顿时眸光如冰扫向云瑶郡主,便连礼亲王妃和镇海王妃也诧异的看了过去。
云瑶郡主脸上神情显得有些奇怪,显然她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以至于一向善于伪装自己的她,这会子竟然没能调整好表情,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出现了裂纹。
不过也就一瞬间,她便面露歉疚和被秦御惊吓到的害怕和委屈,道:“对不起,对不起,顾姐姐。因为以前师兄不是这么称呼母亲和我的,一下子这么生疏,我太诧异了,便……顾姐姐可能不知道,我这人从小就有个毛病,情绪波动微大,就爱捏衣角什么的,方才忘记还拉着你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神情真挚又急切,顾卿晚笑了笑,道:“没关系,是我的皮肤薄,太容易受伤了,不怪郡主的。我知道郡主练过武,手劲大些也不奇怪,定不是有意的。”
她这话说的也是奇怪,像是大度的原谅了云瑶郡主,却连番提醒,云瑶郡主弄伤了她。
云瑶郡主瞧着顾卿晚一脸真诚宽容,温善清婉的笑,头一次有种憋屈的感觉。她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过,说什么都被压得死死的过。
心里都拧巴成一团了,偏脸上还不能露出来,云瑶郡主只好匆匆的道:“顾姐姐不怪我就好。”
她言罢,又看向了秦御,道:“师兄是不是对我们郡王府有什么误会啊?前些天,父亲邀师兄过府便被推了,今日怎么连称呼都改了,这样生疏……”
顾卿晚都有些佩服云瑶郡主的应变了,她这会子微微拧着眉,脸上有着急,也有疑惑。
可这样直接问出来的她,却显得坦坦荡荡,不欺暗室。一时连方才捏自己手腕的奇怪举动,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礼亲王妃也有些疑惑的看向秦御,秦御脸上的沉色却并没因云瑶郡主的质问而改变,只轻描淡写的道:“郡主多虑了。”
他言罢,直接冲礼亲王妃道:“儿子还有些事儿,便不耽误母妃和郡王妃赏花了。”
礼亲王妃目光狐疑的在秦御和云瑶郡主身上转了一下,道:“如此你去吧,便将卿晚留下来陪我们赏花吧。”
秦御却道:“儿子过两日可能要出京一趟,想让她跟着去凌寒院先将行李收拾出来。”
秦御可不想留顾卿晚和云瑶郡主呆在一起,自从知道云瑶郡主那点心思后,他便将云瑶郡主当成了居心叵测之人。
若顾家失火,真是云瑶郡主干的。那云瑶郡主也太歹毒狠辣了,因为嫉妒,云瑶郡主连顾卿晚的大嫂都不放过,秦御怎么能放心让顾卿晚和云瑶郡主呆在一起。
礼亲王妃,“……”
礼亲王妃实在不明白秦御这是怎么了,狐疑的目光又在一脸惊诧的云瑶郡主身上转了一圈,笑着道:“好了,好了,不要管他,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阴阳怪气的!”
礼亲王妃摆手打圆场,镇海王妃便笑着道:“大抵是出征几年,生疏了。”
礼亲王妃转移了话题,道:“既然浮云堂还没收拾好,咱们还是一起逛逛园子,看看花儿吧。”
言罢,她带着云瑶郡主两人又往湖边的菊花盛开处走去。
云瑶郡主却没再说话,唇边带着几分得体的笑,垂落的眼眸中,一片阴沉变换。一定是顾卿晚那贱人对秦御说了什么,不然上次见面时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这个贱人!
顾卿晚被秦御拉着往前走,不觉有些好笑。秦御这人,有时候真是直接的单纯。不过,像他这样不爽你了,就直接表现出来,随心所欲也是要资本的啊。
顾卿晚狠狠羡慕了一下,又想,这下云瑶郡主怕是真的要坐不住了。
顾卿晚跟着秦御直接去了翰墨院,秦御拉着她坐在了太师椅上便扬声吩咐道:“去瓶活血化瘀膏来。”
他说着又拉起了顾卿晚的衣袖,方才被云瑶郡主捏过的手腕,这会子只留下了淡淡的几个指痕,秦御却拧着眉,一脸严肃的样子。
顾卿晚抽了下手腕,道:“没事儿了,这样子涂什么药膏啊,黏糊糊的不舒服。”
其实确实没那么娇气,不过是顾卿晚的肌肤总用滴了玉莲花蜜的水泡澡,肌肤白腻,太容易留印子,其实并不疼。
秦御其实也知道没什么事儿,平日里床笫间,他有时候动作狠了,顾卿晚身上也会留不少痕迹,比这个看上去还要骇人些,泡个澡不用半日就会消下去。
可自己留的印子,秦御不觉得,旁人弄上去的,却恨不能立马让它消除掉,不然他瞧着刺眼,简直恨不能捏死弄疼她的人。
秦御沉脸不语,坚持要涂药,顾卿晚便也由着他去了。只是瞧着他挑弄了一些活血散瘀的药膏神情专注的往她手腕上涂抹,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专注于一件大工程一样,顾卿晚却有些发怔,那种被人珍视,怜爱的感觉,像温热的水一点点蔓上心房,让人备受蛊惑,整颗心都像要被泡融了一般暖洋洋,醉醺醺的,让人想要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花园中,镇海王妃和礼亲王妃说起去年重阳节登高的趣事儿来,又有云瑶郡主在旁边插科打诨的,气氛倒是有和谐愉快了起来。
三人行至一处花丛,见花墙草丛中放着青花瓷的桌凳,云瑶郡主便笑着道:“这地方风景倒好,王妃和母亲可累了,坐下来歇会吧。”
走了这片刻,确实也都有些口干舌燥的。礼亲王妃和镇海王妃皆是点头,丫鬟们忙着收拾了一番,将果盘,茶点什么的瞬间摆上。
三人落座,吹着轻风,闻着花香,倒是格外的惬意。见礼亲王妃脸色红润,神情愉悦,镇海王妃笑着道:“先前顾嬷嬷回去,说你今年头风没怎么发作,人还养胖了些,我还担心是你故意瞒着,如今瞧你这样,倒真是大好了,可是寻到了什么良医?”
往常每年秋冬天凉风大时,礼亲王妃都不大出屋,头风之症还常常发作,整个秋冬都病怏怏,掉上几斤肉。
今年瞧她的样子,确实是大好了一样。
礼亲王妃也面露些许惊异不解,道:“你也知道这些年王府花了多少心力人力寻医,要是真有那等良医,早便该找上门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哪里有什么良医,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发作后,还是用的那些汤药,那些缓解的法子,但是却好的特别快,且这些时日都没有要发作的迹象,我也觉得蛮奇怪的。”
云瑶郡主闻言便笑着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准是世子爷和师兄都回来了,日日的在王妃面前进孝心,王妃这一高兴,可不就全好了……”
礼亲王妃听她这样说,虽知应该不是这原因,但也高兴,唇边笑意未扬开,却见云瑶郡主突然色变,惊呼一声,“王妃小心!”
接着她猛然扑了过来,伸腿好像踢了一下什么,然后便痛呼一声,跌在了礼亲王妃的脚边儿。
“不好!云瑶郡主被蛇咬了!”站在旁边的婆子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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