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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把他请进宫来?”杨奕小声问道。他心里忽然有些恐慌,云清姐姐的兄长肯定也是那天上的仙人,她没了法力无法回上界,莫非对方是专程下来接她的?若她兄长果真是来接她的,她一定会回去的吧?
“不用,那是假的。”魏云清摇了摇头。她在原来的世界就是个独生子女,这个世界的人更是跟她毫无瓜葛,哪来的兄长?招摇撞骗到她头上,那人也是有胆子,也够倒霉。
杨奕眼睛一亮,立刻吩咐那内侍:“听到没有?皇后并没有兄长,让刑部的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内侍领命去了,魏云清继续教杨奕数学,杨奕见她一点儿都没将那事放在心上的样子,也就安了心。
如今他规规矩矩当他的皇帝,可以明显察觉出魏云清对他态度有些微转变,他正高兴着呢,并不愿意旁的无谓之事破坏了他的努力。
然而第二天一早,魏云清去跟内阁议事时,忽然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古怪,气氛似乎降至了冰点。见她到来,原本正在争论着什么的众人纷纷噤声,而杨奕涨红了脸,气恼地砸碎了一盏茶碗。
“怎么了?”魏云清不解道,视线扫向先她一步来的曹军。
曹军亦是皱着眉,却因所有人都在场,也不好跟魏云清说什么,只得指着一份奏折道:“娘娘请看这个。”
魏云清接过奏折,花了几分钟时间看完,期间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盯着看她的反应。
看完后,魏云清面色怪异。
这是一份刑部上报的奏折,里头写的正是昨日那自称皇后兄长之人的审理报告。原本魏云清只当那是件小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谁知刑部连夜审查的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便将这份报告呈送了上来。
按照刑部所说,因魏云清说自己没有兄长,他们便对那男子用了刑,要他说出冒充魏云清兄长的幕后主使者。毕竟堂堂皇后的兄长居然吃霸王餐还打人,说出去就是丢皇家的脸,刑部的人自然不会对他姑息。没想到这一打却打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说辞。
那男子说,他名叫钱朗,并非皇后的兄长,而是皇后原先的情郎,他遇到她时,她与她的夫君正在逃亡,路上她与他好上,嫌她夫君碍事便杀了对方,他阻止不及,后来她又搭上了皇帝,便把他抛弃了。他本不想惹麻烦,奈何到了上京走投无路,吃饭给不出钱被抓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谎称是皇后的兄长,只希望她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救他一命,谁知她如此绝情,那他也只好不仁不义了。
若这份奏报只到这里也就罢了,魏云清还能当这男人有精神疾病,自己幻想了一个跟她的故事出来。可在那个男人的口供之中,提到她肩上有块红色胎记,以此证明他与她果真有肌肤之亲。
见魏云清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内阁诸位眼神都微微一变。
这事,在魏云清来之前,他们就跟杨奕吵过一场了。他们认为此事相当严重,要求皇帝彻查。毕竟若大梁的一国之母居然如此德行有亏,是绝不能容忍的。
然而杨奕是亲眼见到魏云清从天上掉下来的唯一人证,对于魏云清的仙女身份一向深信不疑,而她从天上下来后就一直跟他在一起,上哪儿去找个夫君再杀掉?所以他坚决认为不用调查,是那个男人在说谎,为着对方污蔑她的罪行,应该把他杀了,以儆效尤!
虽然近一个月来杨奕的表现相当不错,但在内阁眼中,他的形象没那么容易扭转,他依然还是个胡来的小皇帝,因此对他的坚持,内阁众臣认为是无理取闹,不该什么都不调查就做出“杀人灭口”的事——在他们看来,杨奕就是被魏云清给迷住了,为了帮她甚至不惜在什么都没弄清楚的情况下杀人,不是“灭口”又是什么?
两方刚吵到一半,魏云清就来了,众人便停下,想先听听看她怎么说。
“这事……有意思。”魏云清将这奏报放回桌上,笑望向一个个都在盯着她的内阁辅臣们,挑眉道,“怎么,诸位大人居然信了这无稽之谈?”
几人面面相觑,毛一荣不卑不亢地说道:“此人的话有理有据,还请娘娘证明他的话是假的,否则微臣无法坐视!”
魏云清点了点自己的左肩笑道:“我这儿是有一块红色的……”
毛一荣眯起眼,却听魏云清话锋一转:“不如就找他来对质吧。”
毛一荣与几位辅臣们对视了几眼,点头道:“娘娘说的是,那便将他带来对质,也好早日让真相水落石出!”
“应该的。”魏云清笑道。
见她一脸镇定的模样,原本为她捏把汗的曹军也放下心来。**.妇,杀人,这两项指控若落实在了魏云清头上,那可都是要命的,即便皇上护着她,怕也是逃不过悠悠众口。当然,他并不相信她会做那种事,可对方若言之凿凿,还拿出了证据,那事情就麻烦了。
至于杨奕,根本就当钱朗的话是在放屁,因此听说魏云清想要与对方对质,还小声道:“云清姐姐,那种刁民,你根本无需与他浪费时间,直接杀了就是!”
魏云清看了他一眼道:“就算你是皇帝,做事也要讲道理的,你直接把人杀了,他们只会说我心虚。可我没做过的事,我心虚什么呢?所以就算再不耐烦,也要耐心处理此事。”
“云清姐姐……”杨奕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只得点头,可心里又心疼她。那种任何一个女子看了都会气得发抖的莫须有罪名,她却要为此与那刁民对质……都怪他太没用了!
很快,钱朗便被带入了议事处。
他是戴枷进来的,大约三十来岁,模样尚算清秀,一进来便四处张望,见到前方的魏云清,他愣了愣,眼睛一亮,立刻高叫道:“清儿救我!”
“闭嘴,你给我闭嘴!”杨奕恼怒地丢了个茶盏过去。他都没有叫过她清儿,这个贱民凭什么这么叫?他真想剁了他!
杨奕丢的茶盏没什么准头,落在了钱朗身边,他吓了一跳,刚要说话,带他进来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一脚踢在他的膝弯上,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你就是钱朗?”魏云清不客气地主持了这场对质,先发问。
钱朗痛得嘶嘶吸气,缓过气来便笑看魏云清道:“清儿,连我你都认不得了?也是,如今你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自然不屑同我这样的布衣再有瓜葛。嘿嘿,真没想到你还能当上皇后,实在令人大开眼界!可惜的是你太无情无义,不肯救我,否则我也不会将你过去的事都揭发!”
魏云清笑看着这人,面上并无生气的神色,反而觉得有趣极了,这人演技太好,若她不是当事人,说不定也会被他骗过去。可惜他生错了时代,若换成现代,说不定还能捞个影帝当当。
“说得倒仿佛是真的似的。”魏云清道,“证据呢?”
“什么叫‘仿佛是真的似的’?我所说的,句句属实!”钱朗叫道,“清儿,那时候你还躺在我怀里叫我郎哥哥呢,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
杨奕被气狠了,插嘴大叫道:“你再胡说,朕诛你九族!”连他都没见过云清姐姐没穿衣裳的样子,这个贱民竟敢胡说八道,真是气死他了!
“皇上,您可要讲讲道理的啊,小人认识她可在您之前,那时候小人也不知道她会当皇后呀!若小人早知道了,肯定不会碰她的!”钱朗为自己叫屈。
内阁众臣都是读书人,这钱朗的话不堪入耳,他们听得直皱眉头,可也想看看魏云清是如何回应的。
魏云清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非但没被钱朗激怒,反倒兴致勃勃地说道:“你看这样如何?我与你打一个赌,若你能证明你所言都是实话,皇上就赦免你的罪,还赏赐你千金;可若我能证明你的话全是谎言,你便要告诉我幕后主使。”
钱朗眼睛一亮,随即迫不及待地看向杨奕。
魏云清侧头,对杨奕轻轻点了点。
杨奕气得直喘气,却只得憋屈地说:“朕同意了!”
内阁众臣们都没有表示反对,他们也感觉到,魏云清如此镇定,定不是无的放矢。而围观者曹军则表示:娘娘您是有多爱打赌……
“小人听说,皇上都是一言九鼎的,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小人自然愿意跟皇后娘娘打这个赌!”钱朗立刻扬声道。
“甚好。”魏云清道,“如此你便说出你的证据。”
钱朗洋洋得意:“我的证据便是,我知道你左肩有一个红色胎记!”
“哦?”魏云清挑眉,“这胎记在肩膀的哪个部位?”
“左肩后背处!”钱朗大声道。
“你确定是红色的胎记?”魏云清又重复了一遍。
钱朗稍有迟疑,随即道:“我们欢好时天色太暗,许是黑色,褐色的也不一定。”他怕那胎记颜色不是红的,便将话都说完了。
可惜魏云清的问话,重点不在“红色”,而在“胎记”。
“有意思,可我左肩的那处,并非胎记,而是箭伤!”魏云清道。
钱朗一愣,随即又道:“那时天色真的很暗,我误将箭伤看成了胎记!”
魏云清又笑了:“你说我搭上了皇上,因此抛弃了你?”
钱朗不明白魏云清的话怎么又转移到了别处,只好说道:“是啊!清儿,我也能理解你,毕竟那可是皇上啊,怎么都比我好……”
魏云清打断了他的话:“按你所说,我搭上了皇上之后,你我可有再见面?”
钱朗又是一愣,随即摇头:“你都搭上皇上了,又怎会再与我见面?那时候你早带着皇上跑没影了!听说你就是那时救了皇上,才得了如今这地位?”
“很好。”魏云清没理会他的反问,缓缓陈述道,“既然如此,你便说说看,你是如何看到我这跟你分开之后才得的箭伤?”
“……什么?”钱朗表情困惑。
魏云清道:“我这箭伤,乃是被大宋军的李卓所伤,在晋阳休养了许久才缓过来,这道疤便是那时留下的,而照你所言,我与皇上在一起后就再没有见过你。所以,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肩上有这箭伤的?”(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