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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忆起那痛苦的往昔和独自忍受相思的煎熬,声线哽咽的说道:“晚枫,你忘了吗,一年多以前,我就与云倾决裂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胸口上的伤就是云倾亲手用簪子刺的,只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你可知,她为何要如此恨我?”
合眸,不堪的残破的从前触目惊心的传来,还是满目疮痍,痛彻骨髓:“便是因为……我毒死了她所有的暗线,使她再也不得追查先皇与先皇后之事,使她再难报母仇!那天,她哭得崩溃,跟我说了很多很多,她说,她一生下来,她的父皇就不要她,还说她是野种,所有人都骂她野种,她是在树上长大的野孩子,只有母亲疼爱她,那是她唯一的至亲,所以此仇深入骨髓,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可能放过仇人,所以,她恨透了我,她是真的想要我死!晚枫……你可知,我为了掩盖这真相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我们决裂了,我们变成了仇人,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再也没有……我本已下定决心,终身不再相见,可我怎么知,苦心掩埋的一切竟一朝东窗事发,曝露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预兆,等我赶到中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晚枫,我努力了,我尽了我最大的能力,可是,还是太迟了,世人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就是扁鹊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我不是神,我做不到!救不了沈绿衣,可是,我真的尽力了……”
夏晚枫合眸,他忆起那一夜,祈夜独自上药,发疯的告诉他,这胸口的一抹伤,是为自己扛的,却原来,这个为自己扛的是这个意思!
原来,他为自己背负了这么多!
原来,至真至纯的友谊可以牺牲到这一步,他却从未告诉自己,这决裂,这不见,有多痛苦多煎熬!
原来,这世上,最心疼自己的,还是祈夜!
至此,夏晚枫彻底怔住,连呼吸都静默了!
“先皇的事情不是现在才查出来的,早在两年前就查清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就怕消息走漏,我独自在承光殿的密室告诉了皇上全部的真相,并且极力为沈绿衣说情,皇上神情痛苦而崩溃,命令我毁灭所有证据,不许对任何一人提起!从我与云倾决裂之后,我便再没有踏进过未央宫一步,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这真相,断不是从我这走漏的,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独孤祈夜若是有一丝对不住你的地方,便叫我老天将我五马分尸,横尸荒野,被野狗啃尽……”
话未说完,便见夏晚枫抓着他的衣袖,崩溃的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绿衣……绿衣……绿衣啊……绿衣……啊——啊——”
祈夜声断,低首,只见跪在地上的夏晚枫嚎啕大哭,那悲伤骤然倾泻出来,便再也没有办法控制!就好像决堤的洪水,连逃跑都来不及!
祈夜难过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溢出,那源源不断的痛苦和哀伤铺满一室,他伸出仿佛已经枯干如树枝的双手,抱住身旁的夏晚枫,紧紧的抱住,连一丝都不敢松懈!
竟是半晌无语,祈夜哽咽了,只是,静静的听着那汹涌的哭声一遍又一遍的歇斯底里的从心底呐喊出来。
那个刻入夏晚枫骨髓的名字,此刻,也刻入了祈夜的心底。
那些恩怨纠缠,他恨过,救过,现在,却变成了彻骨的伤。
抬首,只见门外的天低沉的厉害,众多的乌云积聚在一起,将天空压成极浓重的灰,那灰一大块一大块聚集在一起,仿佛包裹着沉重的墨蓝。
这样的压抑,竟还是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大雨倾盆。
只是,这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实在令人窒息,等待的那一刻,总是让人彷徨而害怕。
夏晚枫死死的抱住祈夜,不知哭了多久,那歇斯底里的声音终究哑去,变成沉痛的呻吟。
祈夜跪下身子,泪眼中,看到夏晚枫垂首以对,眸底一片死灰,仿佛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祈夜悲伤的说道:“晚枫,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哭,你是最刚毅的男子,你是我朝最风流倜傥、无人能敌的丞相,万事都能抗住,就是将你刮骨削肉,你也断不会哭,你可知,我现在看见你哭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里有多难受……”
夏晚枫怔怔的望着祈夜,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往外流,一颗接一颗。
他的视线一片茫然,就好像绝望到极点的人站在雪地里,找不到方向,那漫天满地的白色,就像死人出殡散落的纸钱,到处都是窒息的扼杀!
祈夜止了哭,依依说道:“我们都老了,却还哭……真不像样……”
他在眼泪中笑了,笑得凄惨而绝望,笑得萧索而苍白!
夏晚枫愣愣的止了哭声。
祈夜抬手,给他擦泪,就好像受伤的野兽为同伴舔舐伤口,那样无助而充满绝望!
他不是练武之人,手上没有茧,可是,咯在脸上,还是有粗粝的感觉来袭。
祈夜拿着衣袖胡乱的抹了抹自己的脸,望着夏晚枫死灰一般的面庞,说道:“晚枫,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以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也了解你内心的悲痛,不是哭一场可以解决的,我可以陪你哭,陪你痛,但,终究是代替不了!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对不起,我没有防备,如果,我早点知道云倾知晓了真相,必定竭尽全力的阻止,我知道……”
还是哽咽,就好像有根刺卡在喉咙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所有的眸光全部淡去,祈夜垂首,像是不敢再看,他一向高傲清冷,总是一副天地万物皆与我无关的样子,他骄傲的自尊,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他的头再也抬不起来一般,他嗫喏着嘴,说道:“晚枫,我知道,你现在很恨云倾,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我明白,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