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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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是知道要回来,朕还当姝儿要走出宫去了呢。”
那显然夹着怒火的清冷女音,吓的元姝拿在手中的绣鞋又掉到了草地上,一拢合欢树遮了刺眼日光,让她仰头看清了一米开外的人。没了昔日的沉静,却依然持着上位者的高贵,酝酿着怒火。
喉头有些发紧,任凭元姝跟了元漓多年,却很少见过这般出离愤怒的她,那泛着赤色的眼睛,似乎恨不能立马扑过来将她撕碎。
到底是怕了。
“我,我只是出去走走……”僵着身子不敢起来,哆嗦着想要解释,她不知道元漓在气什么,若只是为偷溜根本没必要。
下一个‘我’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却见元漓手一挥,便是一道白光朝她甩来。元姝仓惶一退摔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再低头,便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怀中的双鱼宫绦,心下立时一片忐忑。
这东西,一个时辰前还是系挂在她腰间的,在她出了安掖殿后,便不见了。
“平日里让你出去走走,你不愿,原来是寻着机会就偷溜出去,还真是小看了你呢。”背光而站的元漓,面色阴冷的可怕,妖艳的凤眸扬起,携着浓浓杀意,却是如何都舍不得发出,看向元姝的目光几近纠结。
元姝摇头,捏紧了手里的双鱼坠子,这上面的两只嫩青阴阳鱼,还是元漓亲手编织的。以前她是惯于沙场点兵的公主,如今是掌管天下的君王,谁都不知道,她在卸下女皇的行头后,抱着元姝坐在草地上生疏的打着鱼儿坠的样子,是多么的平凡而又幸福。
便是这个她亲手结出来的坠子,她勒令元姝无论哪去都要带着的东西,竟然被一个男人,还是她后宫的男人亲手递给了她。
——这是郡主方才落下的。
卫旸那似笑非笑的面孔不知第几次出现在元漓的脑海中了,她在这里等元姝太久,站的腿脚麻木,却仍然来来去去都是卫旸的那句话。他不曾多说,可是那掩饰不住恶意的笑,让她多半心凉。
她太了解元姝了,这么几年虽然都不曾再提过骁叡一字,可那个男人到底是在心里留下了印迹,如今出来个卫旸,一举一动,连她都觉得像极了骁叡,本就喜欢那个调调的元姝,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又是怎样的动作,会将好好挂在腰间的坠子弄掉?
元漓是没心情再想下去了,她以为关着她,就能磨了心。可笑的是,这人日日装作清心淡泊哪儿都不愿去,她尚以为是个好,偏偏人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喜欢背地里耍手腕,谁又会知道她背着去见了多少人。
终究是她低估了元姝。
从安掖殿回来,发现元姝不见了人,她便来了这里,大半个时辰就站着,等着。当那只绣鞋掉在她面前时,谁都不知道她被卫旸几句话剜了的心有多疼。
“随便走走就走去了他那里?和他相谈甚欢,连我送给你的东西都可以丢了?”
酝酿多时的火气只增不减,脚步轻移,身上的金环玉坠相击铮鸣,背着一缕阳光,高高精致飞凤髻上的龙簪流苏晃动不停,金光流转绕的企图看清元漓的元姝,花了眼。
狼狈低头敛目,眼底一片酸涩难受,她大抵也是明白了,元漓去了卫旸那里,而恨不得她立刻挂掉的卫旸,很是好心的送还了她大意挂掉的坠子,还免得不跟元漓说了些什么话。
“不过是巧合,我没想过去见他,坠子我也不知道怎么掉的。”
想起那会儿她本是要走的,却在路过一株玉兰花树时,被卫旸撞了一下,击的枝头黄蕊白花纷纷落下,她去仓促去捂住撞疼的手臂,而卫旸则是蹲了身子下去。再回首起来之时,手中已是一大捧的新鲜花朵,他带着清雅笑意,缓缓将花朵都放在了她的手中。
他跟她说,爱花惜花方是高雅之人,元姝自认为不是高雅的人,却也不能当着人面将花又撒回去,只能捧着那一把的花,出了安掖殿去。这会细想,也大概就是那蹲身的瞬间吧,卫旸捡了她的东西。
元漓听的仔细,这是元姝的解释,她怎么能不听呢。优雅的身姿缓缓停在了元姝的跟前,投下一片阴翳,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压人气势。
“你说,我与他很……相配。”
有些寡淡的陈述句,表明了元漓不愿提到的两字。
这是元姝实实在在说过的话,她不能否认,从元漓的嘴里出来,就知道她对这句话有多在意,迫于那过分危险的注视,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卫旸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可就是这个突然冒出的人物,他起码是了解元漓的性格,猜忌而又霸道。他只是将元姝冷嘲热讽的实话告诉了元漓,外带一个令人遐想的笑意,便能叫元漓对元姝生意,不得不说他是选对了路子。
吃了卫旸的亏头,元姝自然是不甘,一上午的思绪都是卫旸说的话,到这会好不容易淡了些下去,却发现元漓被他挑拨了。
“我是说了,可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而且卫旸……”
“闭嘴!”
一身厉喝,昭显着元漓殆尽的耐心,她霍然蹲下,一把擒住了元姝脑后的长发往上一带,两人视线立时平齐,从那双惊惧清亮的水眸中,元漓看见了自己有些扭曲的面容。
“你弄丢了我送给你的坠子,还说我与那个男人相配,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能立他做皇夫,或者是像百官所言的新政一般,弄一堆的男人在后宫里,然后就放你走?”
那日闹翻脸时,元姝提及新政尚且幸灾乐祸的样子,成了元漓的心病。以至于她夜夜拥着元姝入眠,梦中都是她被塞了一后宫的男人,而元姝便在人群外,笑着离开她的景象。
“我没有……”
元姝被元漓的疯态吓到了,不明白她怎么就被激成了这样,两人咫尺相近,连元漓喷在她面颊上的气息都叫嚣着怒意。脑后余留的长发被元漓擒在手中,元姝想躲,却被她狠狠的往跟前扯。
“你有!你就是这么想的!”丝毫不给元姝解释的机会了,元漓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手掐住了她被迫仰起的雪白脖颈,发了狠的说道:“别做梦了,便是我立了皇夫,坐拥后宫的男人,我也不会放了你!”
一滴滚烫的热泪砸在了元漓掐着元姝的手背上,晶莹的泪珠很快便在雪肤上滑落,元漓只斜了精致眼眸一挑,便将元姝凑近,将冰冷的艳唇盖在了元姝的唇边,感受着她的颤栗,慢慢挪动,亲吻着。
这种感觉异常恐怖,被掐着脖子难以呼吸,憋着一口气清晰的感受着一点点被亲吻的面部,湿滑而又发痒。她一动不动的颤栗着,直到元漓吻到了耳边,她听见她说……
“朕要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让你生,让你死,让你陪葬。”
看着元姝蓦然瞪大的眼睛,那里面写满了恐慌,元漓笑了。终于是不想再走什么温情的迂回路线了,她只当元姝是个心软的,一年两年花时间捂化了心,人就是她的了。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天真的可以,明明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怎地对待这个小白眼狼时,就心软了呢。
她是多么怀念那年,元姝喝醉了窝在她的怀中,似极了还未断奶的小猫儿,蜜着声亲昵的唤着她——漓姐姐。
过去,是回不去了;未来,她也不想再等了;现在,她就要得到她!
松开了掐着元姝的手,元漓便拽着她的头发骤然起身,头皮扯的生疼的元姝只能紧跟着起来,可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被元漓拉着往寝宫方向走去。
“疼!你松手啊!啊!你要做什么!元漓!”
元姝无疑是怕极了,元漓已经很久不曾和她这般大动干戈了,方才放出的变态话语,哪一句都不像是开玩笑。元漓这般急迫的拽着她回去,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元姝一想到那个念头,就控制不住的想起反抗,可她到底不是元漓的对手。
一路被拽着回到了寝宫,来往的宫人看都不敢看一眼,便跪在了地上不动,谁也没有胆子敢去救元姝。此时,两个花苞髻子乱作了一团,还被元漓拽着头发狼狈不堪的元姝,哭喊的哑了嗓子,她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却只能对着虚无的空气乱挥。
终究到了正殿,被元漓一把推倒在了冰凉的地上,摔的肩骨咯咯作响。
手中的双鱼坠子没能握住,落在了元漓的脚边,元姝喘息着趴在地上,透过散乱的长发,她看见元漓抬着脚便狠狠的踩在了自己亲手编织的坠子上。
“这东西留着还有何用?毁了也罢!”
元漓还记得自己编这东西时,掩了一切戾气与元姝亲昵,那一刻光是瞧着元姝的笑脸,她便觉得幸福难当。她曾说过两只鱼儿便是她和她,编在一起,便永远不分开。元姝没有推开她,她便一心以为人是感动了,这么多年好吃好喝的养着,恨不得把心都捧给她啊。
忆起月前元王妃入宫来见时,提及接元姝回王府的事情,元漓分明是看见了她眼中的期翼,那是期待着离开她的喜悦。
她忍了,忍来的结果却是元智背后指使人给她立下新政,逼她册立皇夫,种种都是埋下了火药。而元姝今天去见了卫旸,尽管元漓知道其中有误,可还是点燃了导火索。
她得不到的,毁了也罢!反正,她是不能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