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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偶尔也会认真一回,却从没有过现下的状况。我一时摸不清他究竟为什么生气,只好试探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刚想说什么,忽的掩嘴逸出一连串的咳嗽。我想去扶他,才掀开被角,就被他用手中的剑柄指着坐了回去:“别动。”
我没敢再动,他咳完后,声音也并没有比我好听多少:“我走时你还是养尊处优的公主,不过几日,就变成了阶下囚?”
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我犹豫道:“其实,这只是一桩意外……”
他打断我,“差点葬身火海,也是意外?”
一时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想起他此行目的,我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偏头问他:“我以为还要过些时候才能见到你,如今已经回来,是找到杀手了?”
白底云靴踏在竹排,吱呀一声,他走近我,微眯了双眼:“过些时候?过些时候你打算如何见我,拿一具烧焦的尸体?”顿了顿,又道,“你病了,还病得这样重。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我?”
我确实不知该如何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坊间将沈潋说成能起死回生的圣手,又如何能想到那只是一个将死之人。我救过那么多人,却独独救不了自己。何其讽刺。
世间为我的病担心的人已经不少,着实不需要再多一个贺连齐。他只当我同寻常人没什么不同,这样就很好。微微措辞,我道:“这件事,着实说来话长……”
他冷冷地:“那就长话短说。”
我妥协似得叹了口气:“那还是长说吧。”
最终连短话也没有说成,因禁军已开始挨家挨户搜寻逃犯,不出意外,那逃犯应该是我。贺连齐带着我从后院翻墙出逃,绕过禁军,准备出城。
皇城是决计不能再待下去,在外人看来,我杀了十四公主,自己代位而上。不是为荣华富贵,就是另有隐情。当然,天家向来多疑,如果单为了钱,这样做的风险就太大,很容易血本无归还赔上一条命。一定会认为我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目的,才会乔装易容成方芜的模样待在宫中,伺机行动。
楚尧曾说他不想同我为难,的确如此。之前有他,才能在牢中待了数日仍平安无事。但如今事情已经闹大,如果被捉回去,为了逼我说出所谓隐情,难免会动用酷刑。
所以此时,还是逃为上策。
路过一处街巷,有侍卫正在张贴皇榜。我趁乱瞧了一眼,一共三幅画像。榜上说,我迫害十四公主,因此下重金悬赏,定要将我活捉。上面甚至猜测我与杀手其实为同一人所指使,顿时觉得刑部的想象力着实丰富。他同皇室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杀了一个公主,过几年又来杀第二个。
就算真有深仇大恨,要杀也该杀皇子才对。着实不知刑部究竟是怎么想的。
除过找寻我跟寻方芜的下落,另外一张画像看起来年代就久远了些,应是多年前所画。
画中人没有丝毫悬念,同离青如出一辙。只是眉眼更加凌厉,像是从刀光剑雨中走出来,眼神却是纯粹。
我这才知道杀手名叫玄青,十七岁时已经名满天下。只因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师父。到二十二岁时,已杀人无数,无论江湖中人还是市井平民,只要提起他,无一人不是谈之色变。他一向独行,从不与任何人为伍。在世人都盛传他终将一统武林时,忽然销声匿迹,再无人知道他的下落。
出城后行过一片树林,日影斑驳,有飞鸟穿林而上,响过几声鸣叫。贺连齐停下马辨清方位,却没有及时离开,反而居高临下看着正在逗弄野兔的我,似笑非笑道:“若我此时将你交出去,也可做个百户侯,赏银百两。”
我抬起头来,手里转着一根狗尾巴草,道:“百户侯有什么好当的,你带我回家,说不定能当万户侯,赏银万两。”
一连受了他半日冷眼,听完我的话倒是有些缓和,他似乎饶有兴致:“这么说,你家里,能封我当万户侯?在哪里?”
我自知说漏了嘴,咬咬唇道:“……梦里。”
“……”
贺连齐说,玄青似乎隐在江南一带,具体未知不得而知,只打探到大概方位,那里有座人杰地灵的仙山,身在山中可暂时压住他体内毒性。
才行过一半路程,我身体已有些受不住,心知如此逃亡终归不是办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逃也逃不出皇帝的手掌心。我认真思索对策,同贺连齐道:“不如去把方芜接回来,让她替我们说情,撤了通缉令,如何?”
他微微皱眉:“那招引琴呢?”
我想了想,道:“那还是再等等吧。我虽没有见你动过武,不过想来身手应该不错。如果有追兵,你能应付的来吧?”
他轻飘飘看我一眼,做出如下评价:“要琴不要命。”
也许他早已将我当成只爱金钱与宝物的贪人,可他不知,我要琴,便是保命。
三月之期已经过半,不知方芜在镜中世界进展如何,是否选择遗忘前尘往事。我开启回生镜,最后一句咒语念出,陡现一间闺阁。
四扇屏风绣着鸳鸯戏水图,洒金帷幔层层掀开,帐后有道模糊人影,婷婷而坐,发丝微垂。看样子,还是个美人儿。
此处装饰着实华丽,可又不似皇宫威严,似乎带了些轻佻的意味。我忍不住问道:“这是……”
贺连齐揉了揉眉心,伸手握住铜镜边缘:“不是还要去找玄青么?早些动身吧。”
我掰开他手指,心中愈发好奇:“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嘴唇动了动,缓缓吐出两个字:“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