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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更新宠妻有术 !顾尚书穿一身栗色长衫端坐在椅上,梳着四方髻,蓄了寸许的胡子,青梅进去时他瞧着顾含英似乎正在问话。见了青梅进门,原本抱了青金手炉正在回话的顾含英住了口,顾夫人便笑向顾尚书道:“这就是青梅,我已认了她做干女儿。”
红香拿了蒲团放在地上,青梅便上前扣头拜见。顾尚书似乎对这些事早已知晓,待青梅见礼完毕时嘱咐道:“往后跟着你母亲不要拘束,就跟在家一样。”
青梅应了声“是”,等顾长清问安过后,又给顾夫人请安。
屋里炭火烧得旺,下面还有地龙,满室暖和如春,气氛却有些清淡冷落,青梅也不再说话,挨着顾含英坐在下首。顾夫人在孩子们脸上瞧了一圈,向顾尚书道:“老爷刚回来,先进去歇会儿吧,叫何氏服侍你洗漱用饭。”
“这么着,你就照顾孩子们用饭。”顾尚书站起身来,何姨娘跟在身后进了内屋。顾荣华等人起身送他进去了,顾夫人问顾长清道:“二郎在哪里用饭?”
“儿子与三殿下有约,稍后便要赶去,不能陪母亲用饭了。”
顾夫人点点头让他别耽误了,便叫人去传饭。一时饭菜布置好了,清晨做得清淡,是牛乳粥并几样糕点,另外蒸了点蛋羹。
顾夫人并没有“食不言”的讲究,关心了青梅和顾含英几句,便开始和顾荣华商量:“昨晚这场雪下得好,正好后园的梅花也开了,后天请人来赏玩一天罢。你那些姐妹们,到时就由你来招待。”
“到时候在哪里赏雪?”
“就在后园的瑞雪阁。咱们在阁中赏雪看戏,你们在隔壁暖厅里组个诗会,也免得拘束。”
顾荣华又问要请哪些人过来,顾夫人便道:“请常来往的那些也就罢了,别落了吏部侍郎家就是。到时候你陪着温姑娘,再看看她的品行吧。”说着又说些安排唱戏摆宴的具体事宜,青梅和顾含英听她娘两个商量,只在旁边默默用饭。
末了,顾夫人才叮嘱道:“到时候青梅和含英都去。”
两人应了是,瞧着顾夫人和顾荣华还有事要说,饭后就先告退了。
姐妹俩出了流芳堂径往杏花馆而行,因风起时会有树梢积雪吹落,便各自撑着青绸油伞,穿花饶柳,踩雪摇枝,一路赏玩过去。顾含英行到中途,叫贴身丫鬟银屏先去杏花馆中准备笔墨,青梅猜着她是有话要说,便也让绿珠和银屏同去。
顾含英待她们走远了才道:“明天那些姑娘们起诗会,姐姐可要参加?”两人此前叙过长幼,青梅比她大一个月,故以姐姐相称。
青梅闻言笑了笑道:“我书读得不多,哪里能作诗,到时候恐怕还得跟大姐姐求饶。”
“姐姐过谦了。不过说起来,大姐姐到时候要照顾着温姑娘,恐怕没时间理会咱们呢。”顾含英掩唇而笑。青梅见她提及,便趁势问道:“夫人很喜欢这位温姑娘么,还叫大姐姐着意照顾。”
顾含英抖了抖油伞上的薄雪,笑得有些隐晦:“听说温姑娘聪明大方,是温侍郎的掌上明珠,夫人想把她娶给二哥,当然要照顾。”
这消息自顾含英口中道来,青梅倒是有些意外,只笑了笑没说话。顾含英却不打算就此打住,续道:“当初夫人将姐姐带回来,我还以为……”掩唇浅笑时温柔可爱,多了几分女儿家打趣的俏皮,倒叫人不觉得这句话冒失。
青梅也以打趣的姿态轻轻将顾含英推了推,羞涩笑道:“夫人不过是瞧着和我投缘才认我做了女儿,接我过来住一阵子,妹妹想多了。”顾含英见她如此,便也知趣地不再多问,恰好杏花馆近在眼前,便又说起了课业。
杏花馆内一如既往的书香浓厚,长案前的张夫子摇头晃脑的读着文章,顾含英听得有些困倦,青梅端坐在书案前看似听得认真,其实是在走神。
贸然进了顾府,虽然有顾夫人弹压解释,却也压不住众人对她的好奇心。府里凭空多了位小姐,又得夫人殊遇,谁能不揣测打探?顾含英今日的举动,恐怕是得了何姨娘的授意吧?何姨娘尚且如此,谁知道底下那些仆妇丫鬟们会有怎样的想头?
再往深了想,顾夫人带她进府时,难道就想不到而今的情形?她执掌府中事务,难道不知道这些无端的揣测?可顾夫人却对此不置一词,不提过去的婚约,不提将来的打算,只说想尽姨母之责,好好的养护她。这种说辞谁信?
青梅抠着毛笔的竹管,微不可察地冷笑。
她的这位姨母,委实有趣。不过这位姨母是母亲生前最亲厚的人,青梅虽对她有芥蒂,心底里还是想亲近些,此时心中滋味难免复杂。
一堂课昏昏沉沉的听下来,张夫子一拍戒尺,叫两人把今日的讲解的内容抄写两遍,揣摩熟透,而后扶着拐杖出去,自然有人送他回住处。
这边厢青梅揉了揉昏沉的鬓角,任由绿珠收拾起笔墨。她和顾含英一同出了杏花馆,外面冷风侵来,倒令精神稍振。
冬日天寒,杏花馆旁的月形小湖中水冷冰薄,湖对面是一片嫣红的梅林,盛放的红梅交织如锦,在白雪之中更增娇艳。顾含英指着梅林道:“明天要用的瑞雪阁就在那片梅林后面,景色很不错。”
青梅遥望红梅,想着明天若真要起诗会,她临时脱逃未免难看,倒不如提前跟顾荣华说一声,免得她到时刁难。何况明日宴请姑娘们所用的酒水应是由顾荣华来安排,这果子酒能否露相,还得看她的安排。
思量既定,出了连理树小圆门,顾含英自往住处去,青梅带着绿珠往琉璃院去。途径一处垂花拱门时却走上另一条曲廊,沿着这条曲廊走,过了几处水亭便能到达顾荣华居住的锦绣阁。
锦绣阁外有一片不小的花圃,此时花圃中只余枯枝残叶,为雪覆盖。花圃旁拿怪石堆了座假山,旁边是几棵高大的雪松,繁盛的枝叶堆叠如一座绿塔,衬在假山白雪旁边别具风姿。
因顾荣华不喜旁人打搅,闲杂仆妇极少到此,锦绣阁外便格外清净无人。
青梅同绿珠沿着扫净积雪的鹅卵石小径缓行,途径假山时瞧见那怪石奇绝,山洞曲幽,觉得十分有趣。
她正想驻足细观,却听一道压低的声音传来:“二哥难道打算就此跟母亲生分了么?”语气急切,颇有怨意,竟是顾荣华的声音。
青梅闻言一愣,便听顾长清的声音冷淡传来:“是她背信弃义在先,如何怪我。”接着是顾荣华气恼地回答:“原本就是她家道突变,就算那时有婚约,母亲又怎能让你娶一个罪臣之女?你因为这个和母亲闹,实在太不讲道理了!”
兄妹俩争论的声音愈来愈近,似乎是正在从假山另一边走过来。青梅无意中听得对话,不免有些尴尬,瞧了瞧身后的绿珠,她正低头瞧着脚尖恍若未闻,青梅尴尬之下,倒不知该进该退。
青梅驻足迟疑的片刻,顾长清兄妹已行到了拐角,顾长清的声音颇为严厉:“曲将军那是冤案,这事你清楚!我们非但不能帮他洗刷冤情,居然还……”声音戛然而止,他瞧着站在不远处的青梅,愣住了。
随后而至的顾荣华也没料到青梅会到这里,先是一愣,随即瞪了青梅一眼,显然是对她有怨气。
青梅心中觉得尴尬,至此也终于明白了顾荣华对她的冷落从何而来——顾长清母子因她而生嫌隙,顾荣华对她焉能不怨?
她看了看身后沉默着假装不存在的绿珠,收了青绸油伞,一咬牙迎上去绽出点笑意:“大姐姐,我正想找你。”转而又向顾长清行礼道:“二哥。”
顾长清“嗯”了一声,面上有些不自然,瞧着青梅的笑意时终是没再多说,只向顾荣华道:“既然你们有事说,我先行一步了。”说罢朝青梅点了点头,大踏步走了。
留下的青梅明知顾荣华此时对她很有怨意,却还是得硬着头皮走上去道:“大姐姐。”
顾荣华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将目光落在青梅身上,神色有些复杂。
假山间微风吹过,扬起松枝上的积雪飘过来,落在脸颊上时有些冰凉,姐妹俩立在雪中,一个白锦斗篷,一个银红大氅,相对无言。
安静了片刻,青梅有些后悔今日贸然往锦绣阁来,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就见假山后转出个身影,是顾荣华身边的小丫鬟雁儿。她将个翠蓝缎面海棠袋包裹着的手炉交在顾荣华手中,道:“姑娘怎么在雪地里站着,小心着凉。”
顾荣华接过手炉,随口道:“叫你取个手炉怎么这么慢。”说着走向青梅,“找我什么事,说罢。”经过青梅身边时脚步却未停,径直往前走去。
青梅瞧她态度冷淡如旧,只好叫绿珠拿着伞,几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