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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更新宠妻有术 !隆冬时节,顾府各处屋里都生了旺旺的炭火,博古堂中虽没有地龙,却也十分和暖。青梅早已将大氅解下,此时瞧着顾荣华那神情时,身上不由得泛起含寒意。
那是怎样的眼神?质问般咄咄逼人,锋锐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穿透,那背后隐藏着的,是不甘和嫉恨!仿佛酝酿压抑很久的怨艾终于找到出口,赫然喷发了出来。
青梅只觉得这样的顾荣华陌生极了。
其实从那天青梅从永乐公主府里回来后,顾荣华就待她格外冷淡,时至今日,这份冷淡终于变成了明显的愤恨与鄙弃。青梅也终于明白过来顾荣华对她的恨意源自何处——并非是为了顾长清母子间的隔阂,而是为了君离!
当初顾荣华被宫里的两位魏贵妃看中,险些嫁于君离,谁料后来却被君离执意推拒。这也罢了,顾荣华大抵是认为君离眼光太高,伤心黯然时也可以此安慰自己。
可后来呢?自打青梅到了京城,君离驾临顾府的次数愈来愈多,不止特意召见了青梅,还帮她牵上了永乐公主这根线,多番照顾。而在今日,君离特意将青梅召入博古馆里说话,等顾荣华带着苦心搜寻的古书前来时,却只换得那样冷漠的态度,亲疏立别。
骄傲自负如顾荣华,怎肯甘心?
她的容貌在京城贵女中颇有名气,家世虽比不得那些侯府与国公爷家的千金,比起长在乡野的青梅要高贵太多吧?更勿论她常年养尊处优,由此生出的那份尊贵气质更是青梅所不及。连她都入不了君离的眼,凭什么曲青梅就能得君离青睐?
这样的心思下,顾荣华看着青梅时已不止是逼问了。
咄咄质问的语气仿佛一把利剑刺入青梅心中,加上顾荣华那样冰冷锋锐的态度,终于将她心中仅有的半点姐妹情分斩断。既然顾荣华视她为敌,还处处冷落针对,她何必再枉费心思去维系本就不存在的姐妹情?
青梅冷笑了一声,道:“这跟大姐姐有关系么?”
“怎么没关系?”顾荣华进逼向前,“你是我母亲的女儿,这样上赶着到三殿下跟前去献媚,丢的是我顾家的人!”
到底是谁在献媚?青梅冷笑,顾荣华她探得君离来访后就巴巴的赶来,如开屏孔雀般摆弄风姿,就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
经与贺子墨的长谈后,青梅本就对顾府生了隔阂,此时对顾荣华更增厌恶,于是冷声道:“三皇子召我过来,不过是问为永乐公主酿酒的事,你若不信,大可问二哥。”
“二哥?他早就被你给迷住了!你爹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情,你拣了条性命还不安分,居然学得这样狐媚子……”顾荣华大概真的是气愤妒忌得昏头了,走到青梅跟前,步步紧逼。
“顾荣华!”青梅瞬时愤怒的涨红了脸,连名带姓的大声厉喝出来,狠狠将顾荣华推得踉跄退了两步。要不是残留的理智令她心存顾忌,恐怕这会儿已经一巴掌招呼在了顾荣华的脸上——
他的父亲猛将忠魂,容不得顾荣华这样侮辱!
青梅紧紧攥着拳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如果顾荣华再敢侮辱父亲,哪怕只是一句,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哪怕此时的她还寄人篱下,那一巴掌挥出去,很可能断送她在京城开酒馆的梦想,断送她为父亲翻案的那微渺希望。
对面的顾荣华显然未料到青梅敢这样对她,不由一愣,她何曾被人这样粗暴的推搡过,待站稳脚跟时也是心头火起。她正想开口斥骂,屋门处人影一闪,就见送客归来的顾长清已回到屋中,脸色冷如三九天气的寒冰,对着顾荣华厉声道:“道歉!”
“道歉?”顾荣华扭头看向顾长清,嗤笑道:“凭什么!”
“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顾长清显然也是生气了,变成了真正的“铁面”,目光中添了几分压迫力,如两把重刀压在顾荣华肩上。
然而顾荣华哪是能轻易服软的?闻言哼了一声道:“哥哥都已跟温姑娘定了亲,怎么还惦记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说着瞧了青梅一眼,语气中全然的酸意,“人家都去攀三殿下的高枝儿了,哥哥你又算是什么。”
这番话的意思自然明白不过了。青梅和顾长清早年有过婚约,虽则两家心照不宣的不提此事,可心里都是清楚的。顾荣华的意思,自然是说顾长清为了那指腹为婚的约定才向着青梅了,而青梅又想着攀君离的高枝,顾长清的热脸就贴着了冷臀部。
这话不止酸意满满,语含挖苦,那挑拨离间的居心都有些恶毒了。
顾长清闻言气恼更甚,猛地上前一步拽着顾荣华手臂道:“跟我去流芳堂。”也不容顾荣华分说,竟是大步往外走去。顾荣华哪里能跟得上他的步伐,被拽得身子一晃,忙跟了上去。
旁边青梅此时也是气愤盈胸,瞧他兄妹俩先后出去,自然也跟上了。
今儿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她顾荣华无理在先,就算闹到顾夫人那里,难道她还能偏袒?青梅气得脸蛋尚且红红的,快步走出屋子,就见院里几个丫鬟小厮面面相觑,侍书咬唇站在檐下不说话,绿珠正满脸焦急的等她。
再往前看,顾荣华已经被顾长清拉出了院门,她身边的丫鬟檀莺追在后面,口中喊着:“二郎,二郎你放开我们姑娘……”
青梅快步往外走,绿珠跟上来问道:“姑娘,他们这是怎么了?”见青梅急急的行走不说话,忍不住问道:“姑娘是和荣姑娘吵架了么?”刚才青梅厉声喊出“顾荣华”时,大概她也听到了。
何况顾长清送客归来都能听到她们姐妹的争执,院里的丫鬟们难道就听不到?
青梅只管气鼓鼓的往前走,绿珠紧紧的拽住青梅的手,苦苦劝道:“姑娘先消消气,你若就这么去了夫人那里,恐怕还是会和荣姑娘吵起来。你可千万要稳住,不能叫她捏住把柄啊!”
青梅闻言一愣,不由得转头看了绿珠一眼。
虽说两人相处了这么久,青梅心里毕竟还是防备着绿珠的,早晨的时候还给了她脸子瞧,而今听得她这么劝说,倒是心中一软——其实细辨起来,绿珠待她还是挺诚心的,至少在这种时候是在为她的处境考虑。
这么一想,堵在心头的那口气稍稍散了些,她瞧着顾荣华被拽着狼狈疾行的模样,冷笑了一声。
后面绿珠见她面色缓和,便低声劝道:“姑娘走慢些吧。”
“嗯。”青梅嗲了点头,也渐渐回过味儿来了。顾长清和顾荣华不管怎么吵,那都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到了顾夫人那里,不管谁有理谁没理,首先论起来的当然是个“情”字,有了血缘亲情在,顾夫人略一调停,兄妹俩必然是要和好的。
而顾家人关起门来论情说理,她一个寄居府里的外人自然是不好搀和的。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青梅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放缓了脚步,带着绿珠到了流芳堂时就听里面静悄悄的,来往仆妇面色如常,见了她还会问候一声“二姑娘”。
走到门前,木鱼儿便掀起帘子请她进去,里面换了一架紫檀木镶嵌玉石的围屏,红香听见动静绕过来,脸上堆着笑道:“二姑娘来啦。”
“红香姐姐。”青梅淡淡招呼,不卑不亢。
往里面瞧过去时,就见顾夫人坐在铺了秋香色团花锦褥的红木围榻上,顾长清和顾荣华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身边。顾长清脸色比先前和缓了许多,顾荣华的眼圈儿却是有些发红,只管盯着围榻后头的红木嵌古镜插屏。
青梅心中猜得大概,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凉。不过她并不打算低头认错,因此也不故作姿态,只小步往前走,低头抿着唇。
顾夫人脸上堆起笑意,招手叫青梅紧贴着她坐在围榻上,拉着她的手笑道:“刚才的事情长清已经跟我说了,全都是荣华不对,我叫她给你赔礼道歉。她这两天心绪不大好,你也别介意。”
青梅立起身道:“青梅不敢。”也许她应该做着样子说一句“我也有错”,但那句话她说不出口,于是只管垂首站在那里,脸上愠色未消。
到得而今,青梅也算是看开了。前十几年里,她总以为世间虽有坏人,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多数人还是会讲道理、待人良善,是以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有了冲突,她受点委屈陪个不是也就过去了,来往之间无非情、理二字。
这两个月中见识了顾夫人的态度,又通过贺子墨的叙述猜得顾尚书夫妇的打算,她总算明白,在顾府中轮不到她来讲理,管用的唯有利字。
她对顾夫人有用,是以就算她犯了什么错,顾夫人也不会太过追究。反之,她在顾荣华眼中百无一用,不管她怎么委曲求全、尝试交好,顾荣华都不会善待于她。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委屈自己?
青梅咬了咬牙,便将目光挪向了顾荣华,静静的站着不说话。
顾夫人原以为青梅会像往常那般委曲求全,客气推辞一番,那样的话她正好为顾荣华寻个台阶下去,所谓“赔礼道歉”也不过随口一提罢了,自然不会真的让顾荣华低下高贵矜持的头颅。可顾夫人万万没想到,青梅会是这样的反应——
清亮的眸中不带多少情绪,甚至连那几分愠色都消失无踪,只管静静瞧着顾荣华,明摆着是要等她开口道歉。
顾夫人有点发懵,青梅不给台阶下,难道真要让顾荣华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