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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更新宠妻有术 !马车缓缓在青石板路上行驶,车厢外鸟语悦耳,绿柳成荫。微风掠过时偶尔掀起侧面的帘子一角,能瞧见里面相拥的一双人。缱绻的亲吻不带多余的情.欲,却在诉说连日来的思念和牵挂。
青梅几乎是整个人倒在君离怀中,手臂环在他的腰间,仰头迎合他的唇齿吮吸。许氏的叮嘱已然被抛到脑后,这会儿她刚从狱中出来,从阴冷到温暖,从黑暗到光明,被他抱出狱门时,她已然换了身份。
此后不必躲在阴暗中,哪怕最终不能同他携手,她也可昂首挺胸行于世间,再不必担惊受怕心存顾忌。十多年前,是何廿海终结了她父亲的性命,是皇帝定下了她家的罪名,令她从千金沦落为罪女,流离落魄。十多年后的今天,是君离牵线奔波,合多股力量为她父亲翻案,洗清冤屈。
纵然曾怨恨过皇帝的昏庸,这会儿青梅心里却全是感激。
脑子里懵懵懂懂,耳边鼻端皆是他的气息,紧紧的拥抱似乎是想把她嵌进他的身体里。君离唇舌游弋,亲吻落在她的眼角眉梢,掌心已是滚烫,身体却格外克制,他抱着她,脸上是满足的笑意,“我离你又近了一步。”
“嗯?”青梅昏昏然,有些疑惑。
君离低笑却不说话。少女灵动清丽,往常多是调皮可爱,只有在亲吻的时候才会露出这般懵然的情态,实在是爱煞了人。这样的甜蜜厮磨当真叫人眷恋无比,他瞧着车帘外的柳荫小路和花丛原野,真想带她出去闲逛取乐,肆意温存。
然而世间之事并非事事如人意,譬如这会儿青梅在狱中待久了体弱不宜多动,君离的美好愿望定然不能当即实现,再譬如,外面陡然响起的马嘶声。
那一阵马嘶打破了车厢内缱绻的两人,也逼停了马车。君离有些懊恼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松开青梅整了整衣冠,就听外面有人回禀道:“启禀王爷,皇上召您即刻进宫。”
青梅掀起帘子一角,认出那是宫里侍卫的打扮。旁边君离向她叮嘱道:“何家的事还未了解,梅子酒馆那里终究防护不严,这段时间你先住进我的别院,待何家风头过去,我再送你回去。”
君离贵为王爷,属下田产封邑自是不少,在京中也有几处别院。他的考虑自然周到,青梅也无话可说。如今何家势力还未完全倾塌,正是两下里斗得激烈的时候,何家万一狗急跳墙要拿她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先躲在距离的庇护下躲过这一阵子,能免去不少麻烦。
外面还有侍卫等候,青梅也不拖延,爽快答应道:“随你安排吧。”
真是乖巧,君离心内暗笑。其实哪里需要送回去呢?在别院多住一阵,他再加把劲儿,到时候直接娶进王府得了。他揽着青梅在她脸颊青吻,低声道:“等我回来。”而后掀帘下车,跟着那侍卫骑马走了。
剩下青梅呆在车厢里,失笑。
不过君离这一走,她倒也得了空,能够理一理思绪了。
父亲的案子既然已经平反,那么她先前的诸多担忧和筹算此时尽可抛却,目下要紧的也不过那么几件事——何家的下场、酒馆,还有跟君离的前路。
何家的下场于她而言无疑是力不能及的,那些个朝堂上的仙人们斗法,她一介草民哪有插足的份儿,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从旁协助罢了。她只盼何家大厦倾覆,罪有应得,到时她祭奠爹娘在天之灵也好有个交代。不过何家根基深厚,又有宫里的太后、皇后坐镇,要彻底连根拔起恐怕并非易事。
酒馆当然是要好好做下去的,梅子酒馆在合德街上已然养出了点名气,有高门贵女们光顾,只要她用心酿酒经营,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最让人发愁的,便是和君离的前路。
君离曾说,等曲衡的案子了结,他便要风风光光娶她进门,青梅始终都记着。先前她虽也曾想过此事,但彼时父亲的案子还未平反,她纵有这等期许,也觉得只是奢望,未曾认真想过。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她的罪名洗清,君离显见得是要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的,她俩自是两情相悦,然而当真论起婚事来,却还有不少麻烦。
君离是金尊玉贵的王爷,人品身份自是没得说,这天底下的男子里除了皇帝、太子和二皇子,他便是拔尖儿的。年近二十尚未娶妻,没有隐疾没有不好的传闻,又是如此心性,恐怕是无数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反观下来,她的身份则尴尬极了——
自小生长在乡野之中,门第教养和气度见识便不及那些个养尊处优的高门贵女,又是没事就爱往市井跑去玩闹,这还蹲了几天大牢。若是寻常人家倒也罢了,这些事情过去了便不值得什么,可皇家不一样,她的身份在那些人眼中微如草芥,这等经历更是有违身份。纵使君离将她放在心尖尖上,那些人怕也不好相与。
青梅忍不住叹了口气,掀起帘子瞧着外面的绿柳堤岸。
正是初夏好时节,浓郁的绿意铺满各处,河堤边有并肩同行的男女,衣袂翩然言笑晏晏,是亲密无双的风景。她和君离呢……
帘外风景缓缓掠过,微风暖阳叫人惬意,青梅索性掀起车帘,任由阳光洒进车厢。一味的自怨自艾并非她的做派,这些事儿固然叫人发愁,却也不能为此落了志气,否则当年曲家蒙冤,她就该一蹶不振了。她抬眼望着天空笑了笑,父亲的冤案都能平反,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呢?
一念至此,顿觉愁云惨雾散了不少。她在厢壁的柜子里翻了会儿就找到了纸笔,而后草草铺平纸笺,写了封信折好封蜡。
马车外随行的侍卫都很眼生,青梅便问那赶车的小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王府吩咐送姑娘去金光坊中的宅邸,姑娘有什么吩咐?”
“能不能叫人帮我送封信?”她的目光扫向旁边的侍卫,领头那人便拱手道:“但凭姑娘吩咐。”
倒是爽快!青梅笑了笑,便将信笺交予那人,“帮我将这信送到花枝巷中,多谢。”侍卫应声告辞,青梅便坐在车辕上,瞧道旁的风景。繁花碧柳入眼,不由得叫人想起宛城的山山水水,想起贺子墨兄妹和客栈里的白海棠……
那些日子轻松明快,纵是身如草芥、旦夕有变,也能将日子过得明媚爽朗。现下的境况比以前好了那么多,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她牵了牵唇角。
金光坊还是旧时模样,马车驶进一处巷子里,尽头处是一扇朱漆小门,掩在满墙的爬山虎下面并不惹眼,然而推门入内,走过小小的影壁,穿过葱茏的翠竹,眼前便豁然开朗。先是几间小小的厢房,再往里则朱栏画廊,别有洞天。
青梅在狱中这几日没能好好歇息,被丫鬟引进抱厦里歇着吃了些果点,因天气渐热,便在小花厅里睡下,周围垂着的纱帐滤去日光,恰是和风送爽,花香宜人。这一睡去帘栊翠幕,薄香金兽,直到日暮时还未醒来。
那边君离应命入宫面圣,不出所料的是为了何家的事情。前几天为着曲衡的案子翻出当年何九龄与其党羽的不少阴私,这几天御史们弹劾的折子不断,右卫查办搜罗,更是挖出了不少东西——
于公,何九龄纠结党羽、欺君罔上,诬陷良臣,在朝中培植势力,其罪当诛。更勿论何廿海和何九龄的长子也都以权谋私,草菅人命,实为狠毒之人。于私,何九龄治家不严,纵容家奴嚣张跋扈,侵占良田霸占民妇,其子何靖远更是有“小霸王”的诨号,其横行无忌张狂霸道,京中妇孺皆知。
奏疏中罗列的罪行有近百条,御史们一顿口诛笔伐,看得皇帝拍案大怒。
君离赶到时,左相正跪伏在地诚惶诚恐,年老的两位御史历数何家罪行,义愤填膺,大殿外皇后满脸忧色,正等着面圣。这等情形,君离也只能小心翼翼,奉命行事,待得事毕赶到金光坊时,已然是日落西山,暮色四合了。
花厅外牡丹开得正好,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是初夏暮色中独有的况味。小丫鬟们怕青梅着凉,这会儿已垂下层层帘幕,只是得了上头的吩咐,不敢贸然上去叫醒她。
君离走近前去,挥退众人。
围榻上香褥锦被,清丽的人儿睡得正熟。几缕青丝拖在枕畔,她大抵是嫌热,将半个膀子都露到外面来,衣衫被蹭得有些松散,隐约能瞧见柔腻的香肩。君离瞧着她这幅睡相,失笑。
素日里君离不怎么插手朝政,这次如此费尽心思的搅进何家的事情,着实是有些忙乱。这两天他为着何家的事情没少头疼,方才回来的路上想着朝中诸般琐事,心里也是烦躁的不行。这会儿一见着她,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时,心中的烦闷渐渐退却。
君离坐了会儿,四下里静谧得很,天光渐渐暗下来,榻上的人睡颜朦胧,叫他觉得安心
有人悄无声息的进了花厅,在帘外躬身候命。君离一招手,那人便凑上前来半跪在地,低声道:“回禀王爷,何廿海已经捉到了,请王爷示下。”
“先别送官府,带到我这里来。”君离低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