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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坠于海,白色的碎泡遮迷了眼。
无流之水,深渊而寂静。
身体被浮托着,这种虚无而柔软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梦,梦里是很久之前。
……
第一次见洛基的时候,是在塔贝尔星球,32号街49号铺,一间破破烂烂的五金店前,那个男人邋邋遢遢的走过来,轻佻而懒散,问自己叫什么。
墨一。
我叫墨一。
一本量子论,决定了一个名字,此后就是五年的相依为命,三年的独守等待。
为什么会住在一起了呢?
墨一想了想,好像是自己卖了飞船给洛基后不久,就遭遇了一场太过随意又抵抗不得的抢劫,迫于无奈,做了那人店里的打工仔,斟茶倒水,收拾家务,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顺便在一次草药识别后,被他觉得还有点其他用,随随便便的,从老板员工,变成了师徒。再后来,星球理事处登记人口,他嫌解释麻烦,说自己是收养来的孩子,就这么再一次随随便便的,从师徒,变成了养父子。
那个小小的五金铺,终于有了一个稍微深刻一点的含义——家。
他跟着他去森林里学着识别草药抓异兽,精神力不高,眼力却出奇的好,更别说背一背几千页的草药典籍和异兽科文,又或是握着手术刀学剥皮拆骨。
他跟着他和星球里的人打交道,笑一笑,吵一吵,不同于贵族的交往,这里的人很狡猾,也很自私,他告诉他,别人怎么对你,就怎么对回去,不要留情。
再来,就和他学格斗,学了一个星期,体力反而更差,连躲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很是嫌弃的让他牢记一句话就好——遇到打不过的,赶紧跑!于是他变得很敏捷。
这么赚着钱花着钱,盯着他不许去赌博,收集情报认识了一些奇怪却可靠的朋友,然后,他离开了。
墨一忘了看到那张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纸条上的短短三个字“我走了”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好像也没什么感觉,他走了,便走了吧,也许有什么事,我就在这里住着,不用收拾脏袜子,不用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
只是这一走三年,不断来讨债的高利贷和一张张欠条,似乎都在向自己说明,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
他直觉是他想逼走自己,可又不知道这人干嘛不自己说呢,只要他开口,他就不会再留。
也许正是因为……无法开口吧……
就像又一次去森林,巨大的八角水狮一爪子撕开了自己背上的皮肤,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躺在简陋的手术台上时,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去。
可是昏迷中感觉血液流失复又填满,奇怪的感觉,像是这些输进来的血,才是最初所有。
然后,睡了不知多少天,终于能睁开了眼。
迷迷糊糊,眼睛干涩,好一会,才眨着眼流着生理眼泪,看清了白色的天花板,鼻间尽是消毒水的味道。
转头,便看到一张字条,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边缘像是狗啃了一样。
一时间竟觉得恍惚,直到看清了上面写的几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伤口恢复得不错,好好呆着。”
啊……
都忘了,现在,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那次从鬼门关逃回来,再见这不负责任的死老头已经是三年之后,现在。
又害得自己一身伤。
肩膀疼得厉害,身体也像是散架了一般酸痛得不行。
墨一咬着唇瞪着天花板,花尽了醒来后聚集起的一点力气,抬手,将桌上的字条捏揉在掌心,又重重的垂下,胸膛起伏,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仪器不多,头顶上有一瓶葡萄糖,公用物品上都有阿瑞斯的标志,看来是在阿瑞斯的独立部队医院。
墨一不知道自己这次又睡了多久,缓了缓,才一点一点的从床上爬起,忍过一阵天旋地转的头晕,他才将脚触碰地面,站了起来。
身上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很宽,墨一扯了扯,发现单上衣就足够当裙子了,这么一来一米七五的身高生生给压了个头,加上饿了几天,墨一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简直就是不堪入目,就差额头上标明白斩鸡这三个字了!
“……好大……”
扯了扯病号服,墨一呆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鼻子一耸就皱了眉,把针头一拔,打开门就溜了出去。
医院一直是他的心理阴影,在塔贝尔的时候,他差一点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走廊上很空,墨一看着就觉得心里闷闷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从醒来后就孤苦伶仃的现实感,让他很不舒服。
顺着墙慢慢的走着,他忆起了昏迷前的事,自己干了什么,看到师兄被……嗯……不怎么想的起来了……不过……师兄应该不会有事吧……他在哪里呢?怎么走廊里都没有一个人来给我问问呢?
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墨一经过一间病房就往里瞧一眼,可是很可惜都是空的,他扶着墙慢慢的走着,知道走到尽头,透明的玻璃门拦住了他的路,瞧上面画着大大的红色叉,挂牌被途得乌七八黑的,倒是在旁边留下了几行“精神病重地”、“活人勿闯”等奇奇怪怪的字眼,墨一看了好一会,眼神蒙蒙的眨了眨,往里走去。门开门合,他想着,师兄会不会在里面呢?这些话倒和他挺像的……
“人呢?!”
冰冷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响起,英俊的金眸青年看着站在一旁直冒冷汗的小护士,毫无一点怜香惜玉。
“刚刚还在的……我也……呜……不,不知道……”
小护士吓得冒眼泪,她只是值班困了趴了一会,谁知这ing的杀胚竟然来找人了,虽然之前也有八卦传过,可是她可是第一次看到,没上过医院探视名单的修尓博尔吉亚来看一个小新生蛋子,还是认识没几天的……
“老大……你吓坏人家小女孩了……”
忽然,一个无奈又夹杂了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只见病房门口的栗发青年微微笑着,走上前去拉起小护士的手,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些许心疼,“抱歉哦,我们家老大只是着急了点,别怪他。”真是的,上司总是吓人,自己这个做副队的老是要锻炼哄人功夫,很辛苦的好么!
“没,没关系的,付旗副队长……”
帅哥当前,还对着自己温柔的笑,小护士当场的红了脸,愣愣的点点头,不知所措。
修尓懒得理他,胸前的衣服里忽然动了动,一只白色的小猫钻了出来,跳到床上耸着小鼻子嗅了嗅,“嗷呜”一声就跑了出去。修尓紧跟着离开了,留下付旗极速安慰完小护士,大叫一声“老大”也赶紧跑了出去!
开玩笑,他可是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看看能然老大探班的小家伙是谁,可不能就这样给跑了!!!
只是等小猫带着他们来到“活人勿闯”的玻璃门前后,就连修尓都不可抑制的皱了皱眉。
“我的天,你的那个小家伙怎么跑到陆迦老师的研究院去了?!!!这下是死无全尸啊……”
修尓不满的瞪了眼满嘴跑火车的付旗,大步走了进去。
“吓?!老大你不是吧?!!!这里可写着活人勿闯啊!!!啊啊啊!老大你等等我!”
其实说到阿瑞斯的炼金室,就必要来谈谈陆迦这个人。
陆迦今年三十二岁,原是平民,华裔人。因自小天赋秉异,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十级炼金师,与联盟里其余两名三足鼎立,互看不顺眼。
当然,虽都说陆迦高傲冷漠,但却有比任何人都要谦逊好学。他自有骄傲的资格,在阿瑞斯担任炼金术导师的同时,是联盟一属研究院的执掌。
本来嘛,一个十级炼金师,又是联盟的附属研究院,学生们总是想进去打个帮手或是见见世面,可不知道为何,凡是靠近研究院的人,都传出那地不适生人,总有阵阵惨叫,气息阴冷好似医院太平间,而有些进去的,没走几步就被拖着半个身子在地上爬的长发女人吓得六神无主哭爹喊娘的,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阿瑞斯的不成文禁地——所谓那个学校没有十大鬼故事,可这十大里若有八个都源于陆迦的研究院时,那可就真的是吓人了。
研究院与部队医院的顶楼相连,七道重门,每走近一步就愈加的冰冷,两旁墙壁上呲牙咧嘴如同鬼怪的标本更是一个比一个诡异,墨一看得津津有味,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等好东西,趴在玻璃上看着一直一比一制作的天花板是覆盖式的声控灯,七羽兽,头似鹰身如马,双眸瞪圆赤红,此时正和墨一大眼瞪着小眼,尽管它已经死了。
“九级异兽……不知道能不能弄出来去估个价……”
墨一喃喃着,连一身病痛都忘得一干二净,一路笑到尾,却不知这副模样被监控器收入进白褂男人的眼里,嘴角上扬将手里的手术刀转得飞快。
直到误打误撞的不知跑进了哪里,墨一才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注意力才从可爱迷人的异兽标本上收回来,就又被那重重线缆包围的三米高的黑色“巨人”吸引,微张了嘴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哽咽,喃喃低语。
“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你……‘死神’……”
死神。
黑色秘银机动甲胄。
这是研究院未研制完成的机甲,或者说,是洛基最珍贵的“孩子”。
在那间小小的五金店里,墨一曾因打扫卫生找到一叠图纸,纸面发黄,拍去灰尘还能清晰的看见无数修改又重复的数据,和一具身形完美的机动甲胄,分图都很多,头部,脖颈,关节,手脚,就连面部的设计,都精细到极致,只稍一眼,就能明白设计的人有多倾注心血。
他拿去问洛基,却只见他看着图纸一愣,然后就是久久的出神。
最终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墨一缓缓走近,仰头看着他,安静的对上那双空洞漆黑的眼孔,久久不语,只觉眼前仿佛有着巨大漩涡,一点一点的,诱惑着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墨一。”
猛地一震,伸出的手定住在那。
“啧啧,来的那么及时,真是太可惜了。”男人手术刀切着油炸鱼丸,戳起一个放进嘴里。他身旁的红发男人无奈的看着他,实在搞不懂这人怎么能那么淡定的在一之异兽内脏前出丸子,还津津有味,“你什么思想,‘死神’一碰就吸精神力,这小子就算是被检测出精神力变异,也不可能成功。”
“我知道,不过现在,你是不是该滚出我的研究院了?嗯?”陆迦抬眼瞪他,不解这只野蛮原始人成天到自己实验室里蹿是想怎样!陆迦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在研究院门前新加点标语,比如“拒绝原始动物”入内什么的。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不可能,我感觉到了你的不怀好意。”
真是原始动物,都靠着直觉生活。
陆迦撇撇嘴,看着屏幕上的金眸青年走向了墨一,伸手就将他扯离了黑色甲胄。
“做什么随便乱跑?”
修尓将墨一拉得远远的,板着脸瞪着他,心觉这人真的是太过任性妄为,不乖乖呆着养伤,竟然跑来研究院禁地,不好好教训一下可不行!
可墨一完全没领会到修尓的意思,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去扒了修尓的衬衫!
“哧啦”!
“老大你跑那么快干嘛,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打扰了!”付旗大吼大叫着冲了进来,刹车,眨眨眼看着衬衫吊在胳膊上光裸了结实的肩膀背脊甚至只留了一条领带挂在脖子上的修尓和窝在他胸前的瘦弱少年,一瞬间三观刷新,急急忙忙的扔下一句就捂住了眼睛手指分开,缩着肩膀蜷在一角,自认为已经算是“偷偷”的看着!!!“老大你们不用管我!兄弟不会把你原来是下面角色说出去的!”嗯,话是这么说,可修尓脸一黑,扬手召出银狼,一道闪电击穿了付旗手里的摄影仪!
墨一这才知道两人姿势有多不雅,可他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看着修尓完好无缺的胸膛不可置信的摸了上去!
哇,嫂子还大胆,不过该叫嫂子还是老大的男人?
皮肤上传来了少年带着薄茧的手指触感,修尓一个颤栗,阴沉了脸扣住了墨一的手腕,语气里隐隐带了点恼怒:“你在干什么?!”
“确认伤口啊!”
“伤口?”
“在那什么火山实验室里,师兄不是被……”墨一住了声,他回想起那幕就觉的心惊胆战的,可现在看着修尓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又不由得奇怪,“可是没有啊,是我记忆错乱了还是师兄你治愈能力太好了?”
修尓挑挑眉,看着他的眼睛,金眸里阴晦不明,好一会才缓缓吐出一句:“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伤是你的契约兽治好的。”
“我的契约兽?!师兄你发烧了么?!”挣开修尓的手墨一探上了他的额头,却再一次被这人拉住,似乎觉得自己太好动了般锁到了背后。
墨一没发觉彼此的姿势又一次刷新了第三者的三观,付旗不知从哪里掏出另一部摄影仪,放大对焦!
老大你是好样的!我就说你不可能是下面那个!
“我没发烧,你的契约兽不就在你脚边么?”
“脚边?”
墨一低头,只见一只白色的小奶猫正趴在自己脚上,像一团雪球似的用尾巴勾住了自己的脚裸。
“这是……”墨一动了动,修尓立时松了手,让他把小奶猫抱起来凑到跟前,“这是猫……么?脸型不太像啊,真的是我契约兽?”
“嗷呜!”
小猫似听懂了他的话,扭着身体发出不满的叫声,红色的水润眸子瞪着墨一,抬起小爪子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掌,却不想一点威赫力都没有,反而软软绵绵的令墨一刹时就软了一颗心,将着小东西搂抱起来不断蹭着他毛绒绒的脸。
“呦西呦西没关系哈,主人我不会嫌弃你的,好可爱!!!师兄他的能力是什么?你刚说治好了你的伤,难不成还是治愈系的?”
“治愈系a级一星。”修尓肩膀往外一展,就把衬衫掀起来穿好,解开领带,修长的手指从脖颈往下扣着纽扣。
“a级?!”墨一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等隐藏本事,正想说些什么,看修尓整理着衣服,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觉得不好意思,拍拍小猫让它趴在肩上,伸手拿过修尓的领带,踮起脚环绕过他的脖子。
修尓被他这一举动震住,看了看墨一,知道这人完全就没有自觉自己在做什么,便也懒得阻止徒增尴尬,于是在付旗惊悚的眼神下微微躬身低头,竟是配合起来。
“好了。”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墨一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算是弄乱你衣服的赔礼,师兄别记仇啊。”
这句记仇当然包括考核时的种种……考核?!!!
修尓看着墨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慌张。
“考核……”
“终于想起来了?”
挽起袖子,修尓没好气的扫了眼墨一,看他呆头呆脑的,随即就是一声清脆的“咕噜”。
“呃……有点……饿……”
金眸青年长长叹出一口气,转身,“走吧。”
“哦好,”墨一跟了上去,将肩上的小猫抱了下来,“师兄,考核……”
“你睡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了,考核早就结束了,开学典礼也结束了。”
“那我……”
“校长已经吩咐过了,你的宿舍在s09,制服和必需品都已经让人帮你领回去了,剩下的就是选课,今晚回去上光脑选。”
“哦好,那银条的检查结果呢?”
“银条?”
“这孩子啊。”墨一拍了拍小猫的头。
修尓嘴角一抽,心想这人连取个名字都不忘钱。
“数值都良好,因为你精神力变异提升,所以这只……猫……”
“他叫银条!”
“咳,银条,提升空间很大,而且也许不仅仅是治愈系……”
“等等师兄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精神力变异?!”
“……”
“那我现在是多少级?”
“c。”
“哇哦,一下子穿越那么多?!我怎么就精神力变异了?我对看到你……被那什么之后就没什么印象了,银条也是那时候召唤出来的?”
“嗯,检查你身体的人是陆迦,他说契约兽最初的召唤就是在嫉妒危险中产生的,外部环境对本人施压,造成了体内潜能的爆发。”
修尓没有说全。
当时,陆迦是说,最初的契约兽,源于守护,所有的能力,都是为了在乎的人。
在乎的人。
他不由得看了看落后自己一个脚步的少年,缓缓的,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
“银条是治愈系的,那以后我有伤不都是可以让他直接治疗,真方便啊,去森林都不怕死了哈哈哈。”
沉默不语。
修尓决定暂且不把这只契约兽不是猫而是一只大豹子且能力还不止治愈那么简单这事告诉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混账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