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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莞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湛蓝湛蓝的天空,再往上就是一片遮阳的绿荫。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影斑斑驳驳的印在身上,乔莞觉得暖和,可她并没有忽略自己湿透的衣服。
她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片灭顶的黄泉水上。
对了,她刚才被一个无脸小鬼扯进了轮回道,按理说应该是投胎了吧?
“你醒了?”
乔莞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少年。
他身上穿的一件脏兮兮的T恤,剃着小平头,剑眉大眼,五官长得还不错。
他站在河边把湿透的上衣拧干,而后没好气的说:
“你刚才差点死了。”
乔莞睁着一双大眼还搞不清楚状况,瞧着自己明显小了好几个号的手腕只觉得面前的男孩特别面熟。
男孩走过来,也不跟她解释,直接摊手:
“给钱!”
“啊?”
男孩以为她要赖账,不悦的竖起两条粗粗的眉毛,厉声道:
“为了救你,我连割好的猪草都丢了,没有猪草,我回去会挨打的,你给不给,不给就别想走。”
乔莞吓了一跳,朝四周望了望,才明白过来。
眼前这条波光粼粼的乌河……不就是她溺死的那条吗?
而且眼前这男孩,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乔莞拧着眉头一琢磨,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她用食指指着他,支支吾吾的说:
“展飞,你不是死了吗?”
男孩一听,脸色一下子就绿了,骂道:
“你才死了,早知道这样刚才我就不把你捞上来,快给钱啊,磨蹭什么?!”
乔莞摸摸鼻子,低头打量起自己的衣服,她身上穿的是大姐穿旧的裙子,屁股的位置还补了两个大补丁,如今湿漉漉的黏在身上,整个人特别难受。
“我没钱。”
她站起身,掏了掏空荡荡的口袋,里面连个钢镚都没有。
展飞咬咬牙,这一年大旱,小镇从年初开始就没降过一滴雨,庄稼地收成不好,生活条件很差,人都快没得吃了,更别提家里养的牲口。
所以他爸交代下来,每天放学回家得在外头割满一箩筐的猪草,回去喂猪能用上,等到猪大了拿去卖,给他凑点学费。
于是展飞每天都会在河边割草,如果回去没货交还会挨上一顿打,今天他好不容易割满了一箩筐,一回头就听到“噗通”的一声响,原来是乔家的三丫头掉河里去了。
他当时想也没想的就丢下箩筐往水里跳,可谁知人是捞上来了,他割好的猪草却不知被哪个杀千刀的给偷走了。
“那咋办,我回去会挨阿爸揍的。”
乔莞拍去裙摆的泥土,瞧了眼河中的倒影,正在河边站着的,分明是个七八岁的女孩。
她摸摸自己的脸蛋,回头问道:
“你今年几岁?”
展飞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捡起一旁的镰刀,不太想搭理她:
“八岁。”
炎炎的夏日阳光格外猛烈,乔莞瞪大眼,只觉得一阵阵的晕眩。
展飞与她同年,那么她今年也是八岁。
“哎,你去哪?”她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裙子,叫住他。
“割草。”展飞头也不抬,他可不想回去挨打。
“我帮你,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乔莞这么说着,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展飞倒是没拒绝,分给她一把镰刀,两个孩童聚在草堆里,吭哧吭哧的工作。
乔莞家里也养猪,所以知道什么草能割,什么草不能割,而且都挑着鲜嫩的割,没多久箩筐里已经填满了一半。
偶尔她抬头瞥一眼不远处的男孩,看他黑黑瘦瘦的身形,目光突然有点深。
如果她没记错,展飞会在他十二岁那年死在后院的屋子里,而且死状极为诡异,双手被捆绑着吊在房梁上,身上穿着红色的花裙子,脚上还吊着一个大秤砣……
其实乔莞在上辈子与展飞的来往并不密切,顶多是迎面碰上几次,就是因为他的死状令她印象深刻,所以她才对这个人留了点心。
她还记得在他死后几天,镇上一个神婆骂骂咧咧在他门口经过,说这个男孩被人拘了魂,是被拿去当小鬼养了,还说了一些恶毒,损阴德的话……
乔莞当时并不知道什么是养小鬼,镇上的警察又迟迟破不了案,加上刘神婆平时又是疯疯癫癫的一个人,所以镇上也没人信她的话,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的过去了。
只有展飞的死状,留在了乔莞的童年记忆里,直到她下到地府,有一天在桥边引魂,迎面碰上了一个茅山术士,听老鬼说他生前干了不少缺德事,其中多次拿活人炼魂,有违天道,所以不能投胎,只能进油锅里滚一滚,往后一辈子在地底下当苦役……
“看啥,你别偷懒啊!”
乔莞听到展飞的喊声,忙抬头应道:
“知道了。”
她收回目光,吭哧吭哧的把一箩筐的猪草割好,等回到家,已经是太阳落山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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