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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嬷嬷大骇,瞳孔微微僵直,脑袋砰砰地在地上磕着:“奴、奴婢……错了……求公主饶了奴婢一命……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后会全心全意打理公主府……绝不敢再犯了……”
一脚揣开苦苦哀求的崔嬷嬷,穆九昭斩钉截铁,俯瞰她开口:“看在往日情分上,本宫今日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崔兰给本宫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再关进地牢!”
穆九昭无情的命令,让崔嬷嬷面如死灰,放声痛哭求饶:“公主,求您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公主——啊!”
崔嬷嬷从小将秦娆带大,自然知道秦娆扭曲的心里和心狠手辣的手段。这进地牢的人,哪个不被她抽筋扒皮,非死即残!
她忽然后悔了,自己不该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该在老虎头上拔毛!更不该在账本上动那些歪脑筋!秦娆她对所有人都是冷血的,哪怕她是她曾经的奶娘,将她含辛茹苦地带大,她在命令动刑时,竟一点私情都不念!
“砰砰——”的板子下,崔嬷嬷的惨呼声越来越小,胖胖肥硕的身子血肉模糊,如同死鱼般瘫倒在冰冷的地上。
二十大板下去,崔嬷嬷已然昏迷。重打五十大板后,更是气若游丝,去了半条老命。
但她昏迷前仍没有想到,穆九昭发怒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的贪财贪污,而是她竟敢对一个痴傻少年行猥一亵之事。这就好比在现代,穆九昭听闻幼童猥一亵新闻时,一样的愤怒!
因为秦明玉在她眼里,不过是十五岁的未成年少年啊!虽然他现在痴傻,但这足够造成他身心上的伤害,而这种心灵创伤是根本无法在未来弥补和愈合的。
杖责崔嬷嬷的消息一瞬间在公主府里流传了开来,一部人惊恐地认为长公主喜怒无常,冷血残忍,竟连最信任的崔嬷嬷都这般严惩!另一部分曾被崔嬷嬷欺压的奴仆则偷偷围观崔嬷嬷被杖责的全过程,见她鬼哭狼嚎惨倒在血泊中,默默地拍手叫好。
当天下午,在公主府里执掌半边天的崔嬷嬷就这样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地牢里,其他管事听闻这一消息后各个夹紧尾巴做人,一时间公主府内人心惶惶,长公主暴虐狠毒的行为更被添油加醋地传播了开来。
唯有几双晦暗不明的眼睛在扫向一脸异常怒容的女子时,神色严肃地深思了起来。
罚完崔嬷嬷后,穆九昭带着秦明玉前去他所住的兰苑。
兰苑就在墨居的隔壁,走过去约一盏茶的功夫,中间隔着一个盛开着水莲的池塘,就是秦明玉刚才跌入的那个水池。
一路上,穆九昭见那些奴仆又惊慌颤抖地跪倒一地,生怕惹恼了盛怒中的自己,嘴角轻轻一抽,感慨低叹了一声。
春兰跟在穆九昭的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秦明玉垂着水眸乖乖地任由穆九昭牵着。
而当穆九昭牵着秦明玉步入兰苑时,整张脸面如黑炭,顿时阴沉了下来。
秦明玉的房间简陋不说,窗户竟被木板钉得死死的,涂成大片的黑色,显得十足的阴森压抑。
地上一片狼藉,有着干涸的血迹和染血的粗绳,却无半个下人打扫。
显然,崔嬷嬷为了防止傻子乱跑出事,经常用绳子将他捆绑在屋里。
穆九昭下意识回头,见一脸痴傻的秦明玉呆望着屋里,怯怯的小身板颤抖个不停,眼中的怜惜之意更重,忽然觉得自己惩罚崔嬷嬷实在是惩罚得太轻了!
这种虐待小孩的变态,真该千刀万剐!
“今日,不许给崔嬷嬷送食,让她饿上一天!”
咬牙切齿间,穆九昭伸出双手,轻轻将秦明玉瘦弱的身躯抱入怀中,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明玉,这个院子太破落了,姐姐给你重新找个院子吧。”
她这么说着,想到墨居旁边还有个更近的竹苑,就立刻折返将秦明玉带去了竹苑。不过竹苑好久未住人,有点潮湿的霉气。
“明玉,姐姐这就将这间屋子重新打扫装饰一番,一定会变得温温暖暖,舒舒服服,不会再有那些吓人的东西了。”她朝他温柔地笑笑,指了指院中的石凳道,“你先去院子里休息一会。”
被人几次三番抱在怀里,不同寻常的温暖令秦明玉的眼神极快地闪烁了一下,但很快,他懵懂的眼眸恢复了一派清澈,脑袋乖乖地点了两下。
穆九昭见状,立刻命春兰叫来六名二等丫鬟和小厮重新打扫整理了房间。自己更是亲自上阵,将房间的窗户全部打开通风,指挥着两名丫鬟搬来新鲜绿色的盆栽放在窗口,还陪着秦明玉用了一顿晚膳。
她立志要把骨瘦如柴、身体虚弱不堪的秦明玉养得白白胖胖,所以拼命地给他夹菜,倒是秦明玉在看见饭碗里堆得高高的菜肴时,苍白的唇轻轻地抿了抿,清澈的眼眸泛起一层幽暗的薄雾。
夜里,晚风轻轻地拂过,吹起少年脸颊旁的几缕秀发,露出一张精致如玉的面容。他的身旁站立着一名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清秀的眉目紧紧蹙起,轻声问道:“你不是说秦娆一定会死吗?为何她现在依旧是活得好端端的!”
质问的语气让少年的剑眉冷冷蹙起,显然对秦娆为何活着十分不解。
“下午我摸过她的脉搏,七虫草的确发作过,她体内还有未散去的余毒,但现在她的脉象很乱,我一时诊不出原因……”
女子一惊,咬牙道:“真是个祸害千年的妖女,这样都死不了!”
半晌,她似意识到什么,紧张地问:“那她今日不肯用你的血,是不是因此发现了什么?”
“并非无这种可能。”秦娆对所有进食都严格检验,唯有在自己的血里下毒才能让秦娆慢慢中毒。但她却不再喝他的血了……
这样想着,少年的目光落向了自己手中的瓷碗,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秦娆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乖乖喝药的场景,原本紧皱的眉头更是冷眯了起来:“现在,她看似要解我身上的萱草之毒,实则很有可能是她已经发现了什么,准备试探你和我一番……不知现在,她对我的猜忌有几分……”
春兰一直服侍在秦娆身边,很难离开半步,但被指派到云璟身边后,就有了空余的时间。只是,她前脚跟刚离,最近两日不来墨居的秦娆竟突然来探望云璟,害得她从素月口中得知此事后,生怕秦娆起疑,立刻拉着秦明玉找了一个借口。
秦明玉同样想知道秦娆为何没死,更是想探寻云璟的下落,所以跟着演了一场戏。
只是没想到,秦娆完全不按情理出牌,竟假仁假义地严惩了崔嬷嬷,冠冕堂皇地将一堆丫鬟和小厮塞入他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原本一个色迷心窍的崔嬷嬷十分好掌控,但现在,院子里这么多丫鬟和小厮就令他寸步难行。
“姐姐?”想到自己今日被秦娆摆了一道,还有她那恶心巴拉的拥抱和虚伪的怜惜,少年望着焕然一新的房间,以及烧得“噼里啪啦”的火光,脸色晦暗阴霾,拳头在袖中死死地紧握。
她这种嗜血魔头,怎配做他的姐姐!
墨居里,一名小厮打扮的黑影一闪而过,瞬间从窗口跳入了房里。
他刚走几步,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阵沙哑的咳嗽声,心中一紧,立刻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朝着内室快步走去。无声无息的举动,并未惊扰到任何人。
“咳咳——”
昏暗的烛火下,一名丫鬟正在给床上的男子喂粥。见清粥顺着男子的嘴角汩汩流淌,她端着手中的勺子,焦急地恳求:“公子,您不吃粥怎么能行呢,身体吃不消的……”
仿佛没有听见素月的哀求,云璟抿着唇,无神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
依旧,没有一丝光明。
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甚至有时心里竟忍不住地想,熬不过去,那还不如就此解脱……至少不必再承受秦娆的羞辱和折磨……
见云璟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言不语,完全没有一丝求生的意志,素月几乎快哭出来了:“公子,求您别为难奴婢了,若是被公主知道……”
她想想公主折磨人的手段就发颤!
“公主”两字完全刺激了云璟的神经,他冷若冰霜的面容讥笑一声,空洞的眼眸轻颤阖上,敛起一时涣散的思绪。
当看见云璟苍白消瘦的面容时,正在偷窥的男子瞳孔大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点住了丫鬟的睡穴,将她手中的瓷碗稳稳地端住放在了床侧。
听闻风声,云璟微微侧头,脸庞朝外,一双沉黑如墨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采,显然不知眼前的男子心里翻江闹海,对着他那双无神涣散的黑眸呆滞在了原地。
这时,疾步的脚步声传来。
男子一见是秦娆,眸光杀气翻腾。
他知道秦娆内功深厚,若是继续待在屋里一定会被她发现,到时候非但救不出重伤的主子,还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但若是秦娆再度对主子不轨,他哪怕拼了命,也要杀了她!
于是暗恨一咬牙,他急速飞上了高高的树枝,屏息凝神隐地在阴暗间,紧盯着房内秦娆的一举一动。
穆九昭一进屋,见素月睡在床侧,心里不由气恼她的贪睡。她两三步上前,又见床侧的瓷碗里满满当当盛着清淡薄粥,便知云璟又没怎么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落在云璟身上,就是不吃不吃不吃了呢?
难道,他真要绝食抗议不成?
压下心底的烦燥,穆九昭端起饭碗,肩负起了喂云璟的大任。
但她发现云璟果真是个拧脾气,那唇死死地抿着就是不肯喝粥,而且还蜷缩在墙边,装起了睡,任由那勺递来的清粥顺着自己的嘴角流下,一滴都未曾喝下。
两人无言的僵持了半徐,穆九昭眼中酝酿着火光,在云璟沉静如水的装睡下,突然含了一口粥,朝着他紧抿的唇碰了过去。
“你……你……”
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云璟瞬间僵硬,眼睛微微瞠大。他想张嘴呵斥,想伸手推开,但软绵绵的身子完全无法反抗对方的蛮力,一个失神间,就被穆九昭狠狠地喂下了一口清粥。
淡淡清香飘入鼻中,儒软甘甜的味道让他喉间一滞,只觉得干涩嘶哑的喉咙得到了清润的舒缓。
好半晌,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无措地垂下微颤的眼睫,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颤着音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