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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突如其来的一拳狠狠地打落了一颗门牙,绿衫少女嘴里满是腥腻的鲜血。
她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胸口又被突然一踹,整个人哀叫一声,被直直地踹飞到了墙角,摔在了一堆脏乱的杂物上。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胖丫鬟只感觉一股极快的飙风从耳边擦过,随后便见绿衫少女痛苦哀嚎地倒在了地上。
她心头一凉,惊慌地抬起眼,只见长公主面色震怒,一双冰冷阴寒的眸子冷冷地扫过她们,凌厉的眼神犀利如利刃,看得两名丫鬟头皮直发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阵阵升起,让她们望而生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着声求饶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饶命?”
自从穿越后,穆九昭听到最多的就是公主饶命,但从没有想现在这一刻般,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抑制自己的滔天震怒,不让自己失去该有的理智!
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穆九昭瞧着这两名丫鬟惶恐求饶的模样,怒极反笑,一脸精致的玉颜竟有了几丝秦娆的狠戾之气,清冷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春兰,欺负本宫的人,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明媚的阳光将她清冷妖邪的面容映衬的忽明忽暗,配着那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浓重煞气,竟冷冽得让人胆战心惊,不禁有了跪拜臣服之意!
春兰心头一悚,立刻意识到这几日长公主虽然不发怒不罚人,但她骨子里的暴虐脾性并没有改变,发起怒来不死人不罢休!
她微微怔愣后,迅速答道:“以下犯上,罪当杖毙。”
杖毙?!!
脑袋嗡得炸开了,这两名丫鬟哪还有先前趾高气昂的气势,立刻吓得抖如筛糠,哭得涕泪纵横,不停地哀嚎求饶:“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公子的……”
“公主,这一切都是崔嬷嬷交代的,求公主饶了奴婢这一条贱命……公主,奴婢真心知错了……公主求您!”
“吵死了!拉出去!”
见云璟无声无息地躺着,呼吸越来越微弱,一双手却紧紧地掐着手掌心,流露出痛苦之色,穆九昭目光森冷地瞪了一眼地上瑟瑟跪着的丫鬟,一点点地蹲下一身,颤抖地伸出手,小心地将他蹂躏自己手心的手指一点点掰开。
他的手心里皆是汗水,紧握的骨节都泛出了白色,但那温度却是冰凉得毫无人气,让她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半晌,她将他的双手暖了暖后,小心地放了到身侧。
本是无意之举,却在掀起被子的瞬间,心里酸涩得几乎落泪。
他全身上下裹满了纱布,早已被冷汗和鲜血浸湿,黏腻地贴附着肌肤上,时不时地散发着一股腥臭之味,一看就是好久都没有换药!
穆九昭的心一瞬间揪紧,一直强烈隐忍的怒气再度腾腾腾地燃烧了起来,眼中的冷意更深了几分。
被嗜血残暴闻名的长公主怒火翻滚的逼视下,两名被打板子的丫鬟瑟瑟发抖,纷纷吓尿了裤子。
穆九昭嫌恶地瞥了一眼,冷声道:“打五十大板,丢出府!”
随后,她又望向春兰和素月,严肃地叮嘱道:“春兰,去请刘太医,让他迅速滚过来。素月,去准备一盆温水和干净的锦帕来。”
春兰点头,立即应声而去,只是在路过两个被杖责的丫鬟时,眸光微微一沉。
素月有些诧异地望了穆九昭一眼,不过也在片刻的功夫,将一盆干净的温水端到了床边。
她刚将锦帕染湿,却见长公主殿下竟亲自将染血污秽的纱布一圈圈解下,不禁小声开口道:“公主,让奴婢来吧。”
穆九昭摇摇头,止住了素月的动作:“他身上的伤已经和纱布完全黏在了一起,强行硬扯只会使得他伤上加伤。你去拿一至两勺盐过来,倒入这盆温水里。”
在伤口上撒盐才是真正的伤上加伤吧?现在,公主是想要将重伤的云公子虐待一番吗……?
素月心中忧虑,劝说道:“公主,还是等刘太医来了再……”
见素月磨磨蹭蹭,穆九昭心中不悦,沉声道:“刘太医过来少说半个时辰,但他的伤口已经起脓,长时间不换纱布透气只会让他的肌肤坏死腐烂,你想害死他吗?”
“奴婢不敢,这就去……”素月心中一惊,还是乖乖地找来了一勺盐倒入了温水里。
沾染盐水的锦帕轻轻地覆在紧黏伤口的纱布上,昏迷中的云璟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滚滚密汗在额上冒出。
穆九昭立刻命素月又拿了一盆温水来。干净的清水一到,她将锦帕微微浸湿,拧净后轻轻地擦拭着云璟这张被青丝包裹又布满血污的脸颊。
轻轻擦拭下,云璟一张眉目如画的俊颜渐渐干净地显露而出。肤如脂雪的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隽秀的眉目一直紧紧地蹙着,带着几丝哀愁。
穆九昭心中一涩,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了几分,不禁从他漂亮紧闭的眉目,拂过俊挺的鼻梁,再到那双满是血迹的薄唇,动作极轻极轻,一寸寸干净地擦拭着,认真而仔细。
素月的呼吸完全停滞住了,显然没想到公主殿下竟亲自给云璟拭脸?还这么温柔?
轻轻地擦完脸后,穆九昭立刻将目光对上了云璟胸口处染血的纱布。此时,见纱布已被盐水完全浸染,她连忙将紧黏伤口的纱布一步一步小心地解下。
这一次,拆纱布十分轻松,一次就成了功,顺利地将云璟的上半身剥得干干净净。只是,在看见云璟胸口血肉模糊的一片和起脓的伤口时,穆九昭那颗早有准备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揪紧了一下,仿佛有根利箭直刺到了她的心底最深处。
一道、两道、三道……
温热的锦帕细致地擦过云璟上半身的每一个部位。在温水的轻拭下,皮开肉绽的伤势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加触目惊心!
那青紫的肌肤上竟纵横交错着三十三道猩红的鞭痕,除了少数伤口在慢慢结疤,大部分伤痕因粗糙的包扎,发炎化脓,已被感染多时!
穆九昭的身子轻轻颤着,手愈发小心翼翼,直到将脓液全部都清理干净后,她才用公主府上最好的治伤药膏细细涂抹在纵横交错的伤口上。
没有半丝情一欲地将云璟上半身的伤口小心地上完药,穆九昭发现他的身子清凉入骨,眉头似乎比之前更是紧紧地蹙起。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发现太医竟这么久还未到,又将盖在云璟身上的被子微微下移,想看看他双腿的伤势。
这么一动,云璟微弱地呼痛了一声,苍白的唇瓣死死地紧咬着,一双眼睛却在刹那间睁开……
手腕的剧痛将穆九昭的神志拉回,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无血色的容颜。
如墨的眸子紧紧地凝望着她,却好似被浓烈的云层蒙蔽,本该清亮若星辰的眸光黯然失色,死气沉沉,泛着层层迷蒙的雾气。
对上那双失色无神的眸光,穆九昭的心骤然一跳,一种被她一直遗忘的可怕意识冲上脑海,令她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她的喉间一哑,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却见云璟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冷道:“出去,别碰我。”
淡漠的神情,仿佛被推开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下一刻,在素月一声“公主”的惊呼中,他神情骤然一变,冷寒地开口道:“秦娆?!”
那一瞬间,他虚无地瞪着前方,迅速地朝着素月出声的方向探出着身子。
“噗通”一声,看不清前方的云璟,狼狈地从床上摔下。
他咬着牙想从地上站起,但那双腿毫无知觉,浑身的剧痛更令他动弹不得,一张如画的俊颜布满了刻骨的憎恨和愤怒。
穆九昭一惊,连忙上前去扶他,紧张道:“你身上刚刚上了药,不能乱动……”
“不用你假好心!”一想起这些天连续遭受的*和精神两重折磨,云璟寒着声,怒极反笑,“冤我晋安王府一门忠烈,抢夺父王兵权,凌辱折磨于我。秦娆!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就放了湘玉!她还只是个孩子!”
他的声音凄然欲绝,脸色哀然间,竟痛苦地吐出一口鲜血,原本虚弱的身子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穆九昭身形一颤,将他小心地抱在怀里。
但即使这样,云璟仍是想杀了沉默不语的秦娆。可手伸出的瞬间,身子抵不过一阵阵袭来的剧痛,竟猛吐血后,不甘地晕倒在了穆九昭的怀里。
不断流溢出来的血液沾满了她的衣裳,指尖的鲜红的血迹令穆九昭怔愣,她颤抖地将云璟抱起,发现他的身子羸弱得毫无重量,十分的虚弱消瘦,而那双修长的腿血迹斑斑,尤其是脚踝处有两个约为五厘米的血窟窿。
血红的伤口血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看上去触目惊心。
足以可见这些日子,他遭受到了多么噬骨的折磨!
穆九昭呼吸一窒,脸色愈发苍白难看。
若不是因为身为医者不开杀戒,她真恨不得把那两个狗仗人势的丫鬟给剁了!竟这般照顾病人!
还有那个狗屁刘太医,到底是怎么开药的!根本不尽心不尽责!真是枉为大夫!
但她心里更恨的是秦娆,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废去云璟的武功、挑断他的脚筋,将他一生的骄傲狠狠地折断,让他由一个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堕落成为了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废人。
而她,若是早点发现他被人虐待欺负的处境,命人好好地照顾他,他就不会重伤失明,落得伤上加伤,奄奄一息……
是她的错……
强烈的愧疚和自责充斥着穆九昭的心尖,她艰难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摩着云璟白皙瘦峭的脸颊。
指尖触摸处,一片冰凉,竟半丝的人气都感觉不到。
她手心一颤,却没有离开,而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唤道:“云璟,你若想见湘玉,一定要活下来……活下来,我一定努力地治好你……”
她话音一落,见云璟紧蹙起眉头,竟无意识间死死地掐着她的手背。
穆九昭抿了抿唇,刚要继续说话,却听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姗姗来迟半个时辰的刘太医终于急匆匆地赶到了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