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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华歌从没想过甫修涯会这样坦然地接受她,她不愿意去猜测其中原因只知一昧贪恋此时,只是这样的时候又能有多少?她眼神黯然,他们的关系必定不被世俗所容。
凡水洛音的下场便是最好的例子,胎死腹中囚/禁荒海,黄沙伴此生。也不知那日覆三千去寻她到底是为了何事。想到这里颛华歌下意识地收拢了手臂,紧紧依偎在甫修涯怀里,她不想落得那样的结局。
她看过许多人的情爱之事,听闻过公孙缨的惨死目睹了薛氤书的绝望。可轮到自己时,哪怕知道是飞蛾扑火她也心甘情愿。
察觉颛华歌的害怕甫修涯轻拍着她的后背,面上难得地划过一丝温柔:“好好休息,过几日带你去趟东海,长佥醒了但受了很重的伤,回濮华前我们去看看他。”
“我们能在这里多住两天吗?”颛华歌闷声问他,这里只有他们二人。可出摄身谷就不一样了,出去以后她们又该怎样相处,虽然捅破了那层纱……可她不能不替他着想,不能让他这样为千夫所指。她喜欢这里,只有她二人地方,甚至私心希望他们能永远都留在这谷底。
“嗯”甫修涯轻声答应。
“东海离聚云城不远,过后我们能再去看看薛氤书么?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不会耽搁太久的,回了濮华肯定再难有机会下山。”
“好”
“回到濮华以后……”
……
一一都得到想要的回答颛华歌心满意足地将头靠在他怀中不久就熟睡过去,温暖的温度一直包围着她,即使在睡梦中她仍下意识地紧捏着他的衣裳不肯放开。
甫修涯低下头仔细凝视着她的面庞伸手替她拨开挡在脸庞的头发,眼中神色复杂。
日出日落,颛华歌觉得谷中的日子她像在用整个余生在过,每一个黄昏夜幕都另她安心。有甫修涯的陪伴她身上的戾气消散不少,眼中也逐渐恢复了以往的澄澈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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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中。
似是知道他们会来,这日兰鸳等几个仙婢早早就在仙府外等候,一见师徒二人兰鸳便笑吟吟地迎上前:“仙君知道仙尊今日会过来,大清早就吩咐我们在外头候上了。”说罢就领着人向府内走去。
颛华歌站在紫禁府前心中却狐疑,曾经她一直觉得这里的气息十分熟悉,今日过来这感觉更甚。不由得有些怔神,直到甫修涯看向她,她才回过神来忙跟着兰鸳一同进去。
离醒来已经过去了好些时日,但裕长安面色依旧不大好,渡劫失败他元气大伤甚至修为也折损了不少。就算一直用丹药小心温养着,短短时日内也并未见有多少好转。除了今日的甫修涯,这些日子他从未开门见过见其他来访的客人。
几人进入厅堂时裕长安正坐于一方透雕夔龙护屏的檀木椅上,手边一盏清酒已经饮了几分。一旁描金高几上放着花瓶璎珞,厅中的香炉燃着东海独有的烟水香。游廊外粼粼波光,水草柔蔓极是富丽美丽。
颛华歌跟在甫修涯身后,一抬眼便看到了坐在前方的人。
竹青的衣袍上用银丝精细地绣着翠竹的纹样,腰上束着一条青褐色祥云宽边锦带,上边只挂了一块质感极佳的墨玉。男子鬓若刀裁,眉目如中秋之月,虽在病中也仍风华皎皎。不同于甫修涯的清冽,眼前的人恰似翩翩如玉世无双的佳公子,此人便是长佥仙君裕长安。
见甫修涯进来,裕长安举起酒杯朝着来人遥遥一对后才放下杯盏起身,颛华歌不经意间觉得那举手投足的动作有些眼熟,正要细细打量却不慎被察觉,见他向她这边看过来颛华歌匆匆别过眼去。
裕长安有一瞬间的失神,但立即反应过来微笑着问道:“修涯,这位是?”他与甫修涯交好数百年从不记得他身边会有人跟着。
“这……”
“濮华弟子颛华歌,拜见长佥仙君。”甫修涯刚一开口颛华歌立即出声打断他,边说着便朝着裕长安俯身一拜恭敬地行礼。
甫修涯讶异地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复向裕长安道:“宸陨殿上没有外人,这丫头平日无拘无束惯了,你不必在意。”
裕长安目光逡巡于二人之间面上神情有些古怪,但听他如此说也未多作深究。微微将手一抬一道柔和的灵气便将颛华歌托起。
他看着她笑道:“修涯的徒弟?他孤单了几百年收个弟子作陪确实不错。”
颛华歌点头应下,心中想他二人百年未见必是有些话要说的也不便留在厅中打扰,于是主动提出和兰鸳去后园中走走。裕长安自是答应。
两人出了里屋,兰鸳便亲切拉起颛华歌的手道:“许久未见你可别与我生分了去,几年前见你还是个小女娃,不知不觉就出落成大姑娘了。”看着她窈窕有致的身段和芙蓉般的面庞兰鸳心中颇为感慨。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端详了颛华歌一阵子又问:“我记得你那时候中了骨寒毒,现在可好些了吗?既然仙君就醒了就找个机会让他替你看看,我们仙君人甚宽和不会不同意。唉,只是他如今身子也不大好,此次渡劫元气受了重创几乎损到仙根……”
“损到仙根?”颛华歌蹙了蹙眉,“长佥仙君修为那样高,历劫应是极容易的怎么会伤得这样厉害?”
兰鸳摇摇头,“我怎会知道,这事除了仙君自己旁人一概不知。”
见她情绪低靡,颛华歌柔声道:“仙君既然已经醒了必是没有大碍,只要稍加调养定会好起来,仙君的炼丹之术登峰造极难道兰鸳姐你还不相信他么?你不要太过担心。”
这番话说得的确在理,兰鸳点点头携着她的手拉在后园游廊中的美人靠上坐下,廊外花海一片茫茫没有尽头。珊瑚珍珠五光十色点缀得恰到好处,这里美丽精致一如从前。
“你与你师傅二人此次是出来游历?”兰鸳有些好奇便问道。
颛华歌沉默良久,目光看着海与花草交接的地方缓缓道:“我哥哥失踪了我出来寻他,是师傅救了我。”
她说得轻描淡写反倒让兰鸳找不到安慰的话,只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同他说。从小我就爱闯祸,犯下错都是哥哥去替我担着,爹娘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以来全靠他将我抚养大,这么多年哥哥从未让我受过半分委屈。”
“后来我还未及笄便离开家去濮华,在宸陨殿中我也很想他,因为不能相见我每晚会对着传音螺说好多话。我一直在想等我见到他就将这个东西送给他,可是就算见了他我还是没将东西送出去……”
“兰鸳姐,若是早知道我就将这东西送给他了,至少能够让哥哥知道我很想他,无时不刻挂念着他。”
兰鸳见她眉目低垂心里也微微叹息,忽然似是想到什么:“紫禁府外有一条无忧河,据说这条河从九天之上来通五界最后汇入地府忘川,既然寻不到他,你不若将这传音螺用灵气封住投进河中让它顺水而去,或许有一天你哥哥终能听到。”
手中的传音螺因长期的摩挲表面已经变得极为光滑温润,在东珠照耀下发着暗紫的柔光。留在身边终究没有办法让他知道,她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连甫修涯也不知道。颛华歌默然半晌向兰鸳点点头“也好”。
带着颛华歌出了府,正如兰鸳所说府邸背后果然有一条河,望不见源头也不知终向何方。河水十分清亮底下的珊瑚沙石皆能看得清清楚楚,水中并无半分漪澜,犹如静止不动。
“别看这水没动静,其实它是有灵性的,无忧河轮回于六界哪里都能抵达从未枯涸。”兰鸳在一旁说道。
伫立良久,颛华歌手中紧紧攒着传音螺反复看了又看,最终她手一松,只听得细微地一声“叮咚”响传音螺没入水中眨眼不见。
放手的那一瞬,颛华歌觉得心中突然空了一块。
回到紫禁府颛华歌便沉默地回了房。
兰鸳回到裕长安身旁时甫修涯已经离开。厅中只剩他一人,裕长安双眼微阖似在想着什么,面色也有些疲惫,听见响动他开口问道:“你们方才出去了?”
兰鸳心中有些奇怪,但依旧点头应道:“颛姑娘的哥哥好像失踪了,她有一个传音螺没来得及给他。奴婢见颛姑娘心中难过便带她去了无忧河边,仙君您曾说无忧河通六界,奴婢寻思着颛姑娘若将传音螺投去兴许她哥哥能看到。”
闻言裕长安霍然睁开眼紧紧盯着兰鸳,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说她将传音螺扔进了无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