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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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叽叽喳喳的几人，陌琛默默地走回餐厅，把用过的餐盘收拾到了厨房的水池中，用冷水泡着，挤入了一些洗洁精，将手伸进冰冷的水里默默洗碗。

    可能是因为今天吃饭的人多，又可能是这种丢了魂的状态，原本十分钟的活，他愣是干了一个多小时。

    洗好了碗，他又去了卫生间用洗手液重新洗了手擦干，觉得有些不舒服，移到眼前，手指指肚上已经起了一条条的褶儿。

    陌琛无所谓地甩了甩手，走回楼上自己的房间。闭着眼倒在床上，半响，伸出手摸着自己的额角，额角的伤疤给指肚带来的触感让陌琛心中烦乱不堪。他睁开双眸，眼中一片迷茫，过了一会，他终于坐起身，掏了掏裤兜，才想起来他早已不随身带烟，走到床头蹲了下来，近乎粗暴地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包烟和一支打火机，打火机并不是zippo，上面甚至还印着“焰色”，这还是上次在俱乐部随手拿回来的，活了两世的陌琛对物欲越发地淡然。

    点上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顺着喉咙直达他的肺部，微微张嘴，却没有吐出多少云烟，心情微微平静下来。摇了摇头，他并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的郁闷，这具年轻的身体根本就盛放不下他的灵魂。他知道这样的吸烟方式最伤害身体，他也并不喜欢抽烟，只是恋上了这种在清醒中沉醉的感觉，这种和喝醉迥然不用的感觉。

    又深深地吸了一口，便摁灭了这支烟。站起身，走到窗边，高级小区里是如此的安静，这里住着的人非富则贵，所以即便是要吵架的夫妻也会刻意降低声音来减少对邻居的影响，虚伪地可以。

    不愿再往外看，陌琛又躺会床上，这时的心情又开始压抑不住地烦闷。他拿起一个枕头狠狠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力气之大就好像要生生憋死自己。终于他的手好像放松了，接着无力地垂了下来。

    ……

    陌琛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黑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他定了定心神，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摸摸看能不能摸到边，突然四周的灯“啪”的一声全亮了，他反射性地闭上眼睛，并用手遮住。过了一会儿，适应了周围的亮度才慢慢睁开双眼。

    又是那个画室，只不过是那个被烧毁的画室，一幅幅残缺地只剩下了发黑的相框的画作，烧毁的墙纸，被烟熏的黑不溜秋的墙壁，脚下传来了真实的感觉，被各种碎片扎破的双脚，流出了鲜红的血迹。

    难道又重生了？回到了画室被烧的时候？

    但是这种可能性马上被他否决了，因为他似乎还能看见过去的自己，抱着一幅幅曾经嵌着屈子甚的画框，坐地痛哭。

    “陌琛。”前面有一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

    陌琛不顾脚上的伤，丝毫不在乎伤上加伤，继续往前走。

    终于看清楚了，“寂空大师？！”陌琛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寂空大师，这应该不是他的梦境啊。

    “这就是你的梦境，是我引导你来这里。”寂空的样子，一如几个月前他看到的一样，只是站在此处就好像与世间污秽万物所隔绝，双眸幽黑而深沉，陌琛看着他的眼睛，内心莫名其妙地被抚平。

    “不知道寂空大师找我有什么事？”

    “还记得我几个月前和你说过的话么？”寂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话？”

    “施主有心结。”寂空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他当然记得寂空说的话。

    你的心结会让你的判断失误，你总是把前一世和这一世混淆起来。

    施主若是一直这般，怕是活不过前一世的年岁。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的，哪里这么容易就能过去了。”陌琛垂下眸子。

    “施主，贫僧本是想等二年以后等着你来，现在看来怕是来不及了。因你我有缘，所以引你入梦。”寂空叹了口气。

    “您是说，我活不过两年？”陌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也罢，能再活这些时日，能再见到外公和延，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施主错了，并不是施主不能活过两年，而是施主愿不愿意活下去。”

    “我当然愿意。”陌琛轻声地说。

    “那施主务必要听贫僧一言。”

    “大师请说。”

    “还是那句话，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寂空对着陌琛做了一个合掌礼，“还请施主好好想想，也不枉我这一席话。”

    “大师，我还是不明白。”眼见着大师要走，陌琛急切地说道。

    寂空指着一副被烧焦的画框，“贫僧不便多说了，若是施主在那之前还没有想明白，贫僧自会再来。”说罢，便转身消失在原地，一如来的时候一样。

    陌琛站在原地，看着那副画框，还没来得及细想，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咳咳……咳咳……”陌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堵住他的呼吸，一挣扎，终于得到了解放。

    他醒了过来，看着被扔在地上的罪魁祸首——枕头，心里想着的却是那副画框……

    是屈子甚吗……

    那句话的意思是要自己不要再那么在意屈子甚？过去的，就过去了？

    可是，过去的事，就这么过去，谈何容易？

    离开了那幽黑双眸，陌琛的心里又开始烦闷。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轻轻放在耳边。

    “嘟……嘟……嘟……”就在陌琛打算挂断的时候，那边接了起来。

    “陌琛，是你么？”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沙哑得很，似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陌琛没有出声，只有均匀的呼吸传到那头，提醒这这边的存在。

    “撕——”那边发出一声轻呼，“陌琛，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那边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

    陌琛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眼中不自觉的露出了温柔。

    “我知道是你……”说道这里，那边的男声突然停顿，“你不说话也好，挂了之后，我只当是自己做的一个梦……所以你也听我说好么，等挂了之后你也可以只当做一个梦。”

    “……”陌琛淡淡的呼吸似乎答应了男子的请求。

    “我做梦都没有梦到过，你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我们还有机会么？”

    “……”

    “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的关系么？”男子有些失落地说，“我是说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就好。”最后几个字变成轻声的呢喃。

    “……好。”陌琛说话了，虽然很轻，却能够听得很清楚。

    “砰——”电话那边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陌琛！你说真的吗？！我真是太高兴了！”

    “嗯。”普通朋友，就像小时候那样。后面的话并没有说，陌琛挂了电话，靠着床，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看着手机上的号码，觉得好笑，重生之后便删除了他的手机号，不过是自欺欺人，他的心，怎么可能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