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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生发怒之后,足足有两个月没有回家,陈慎思被看管起来,连在保镖的监视下外出购物或者参加派对的权利也被剥夺,每日只能在花园里走一走,形同囚徒。
佣人们都认为她已经失宠,不过,景泰生没有明着表态,她们也不敢随便折辱她,只是眼神里的轻蔑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
陈慎思时常做噩梦,梦境大多和自己的死亡有关。她精神越来越差,身体状况也每况日下,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最后甚至开始厌弃自己,成日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一整天的发呆。
这些日子天气状况很糟糕,时不时的下暴雨,天一直阴沉沉的,让所有人心情都像长了霉似的,焦躁无比。因此,阳光破开云层照向大地的时候,宅子里的人纷纷到有太阳的地方聚集,连缩在房间里的陈慎思也走到了露台上。
露台的栏杆爬满的常青藤,密密实实,她这些日子益发孤僻,不想见人,坐在门口台阶,身子完全被遮挡住。
楼下的人没有看见她,说话便毫无顾忌:“陈慎思怕是得抑郁症了,看她那模样,成天要死不活的。”
“每天收碗筷的时候,玩盘里的东西就略动了动,嗤,胃口和小雀儿似的,活该瘦成皮包骨。”
“娃娃脸,必须有点肉才讨喜,现在那模样,景先生还会对她有好脸色?她继续作吧,有哭的时候。到时候失宠了,挨打了,可别抱着人家大腿追悔莫及。”
“说不定她早就想死了呢,你看看她那样子,还像个活人吗?”那人神神秘秘的开口,“得了抑郁症的人大多都有自杀倾向,如果她真的抑郁了,恐怕真的会寻死。”
一个女佣惊呼:“那怎么办?毕竟景先生还没有处置她,如果她真寻死了,我们一个宅子的人都要遭殃!”
这话一说出口,人群如同炸了锅,谁都不想死,有人哀叹,有人沉默,有人咒骂陈慎思,最后,一人说道:“咱在这儿吵也没用,不如想法子,至少让她撑到景先生回来。我想想,要不这样,给她的饭里加一点安眠药,让她多睡一会儿?”
“这个主意不错,我想……”
“想什么?”悠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抬起头。
陈慎思扶着栏杆,冷冰冰的看着他们。她的确瘦得可怜,但眼睛却异常明亮,盯到谁,谁的心就突突乱跳。
“你们说得不错,景先生还没有处置我,你们再不服,也只能对我恭恭敬敬。我就算失去了他的欢心,想动你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们最好管住你们的手,少往我的饭食饮水里加料,但凡我觉得有丝毫不对劲,等景先生回来,我就会说,我之所以变瘦变虚弱,是因为你们苛待了我。是的,他也许不在意我了,但是,他绝对不会容忍底下的人对我动手,能动我的人只有他,你们明白了吗?”
她说完便回到了房间,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怔,鼓起勇气,慢慢走到穿衣镜前打量自己。
她的确苍白憔悴瘦弱,比容颜上的惨淡更惊心的是,她眼神倦怠,仿佛死水。
抑郁症?寻死?
她的确想过死,想过放弃,不止一次。可是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仿佛一把刀戳进了心口。她开始审视自己,她曾经的斗志呢?决心呢?
如果就这样放弃,她受过的那么多折辱,陪过的那么多笑,这么多委屈,不都白受了?如果真的要死,应该早早自我了断,何必忍辱负重那么久,再让一切心血付诸东流?
景泰生的车驶入花园,佣人殷勤的上前拉开车门,他缓缓下车,目光被二楼露台上穿湖绿色衣衫的女子吸引。
陈慎思正看着他,手指夹着一支烟,袅袅烟雾笼罩了她的脸庞。明明长了一张娃娃脸,眼神却透出略带颓废的风情,莫名的让人心痒。
“泰生哥哥,她就是思思姐吗?”一个娇小温热的身子贴上他的身侧,他的胳膊被抱住,正好压在女孩极其丰满圆润的胸上。
他笑着扭头,在女孩脸上捏了一把:“真聪明。”说罢对佣人淡淡道,“这是阮乐乐。”
阮乐乐黑发黑眼,皮肤却异常白净,双颊透着淡淡的玫瑰粉色,鼻子高高的,眼窝有点深,显然是个混血儿。她的鹅蛋脸带着明显婴儿肥,嘴唇微微翘起,身材娇小,比陈慎思更像洋娃娃。
然而,她的身材却极其火辣,尤其是那对饱满的胸,几乎要撑破上衣前襟。
景泰生对洋娃娃似的年轻女子有特殊的偏好,这个阮乐乐又同时具有成熟男人难以抗拒的身体,看她这模样,显然很擅长讨好男人。
再看看装满女子衣物箱包的一溜车,众人便明白了过来。阮乐乐和往日带回来取乐的女子不一样。看她这声势,比陈慎思来景家的时候还大,恐怕今后家里的内务,会由她来做主了。
陈慎思那小妞恐怕已经悔青了肠子吧。她耍什么傲气?还以为她在陈家,是被人捧着宠着的大小姐?
众人恭恭敬敬的向阮乐乐问好,拥着她进了屋,送点心,送甜汤,又有人问她洗澡水里放什么精油。
热闹的讨好声忽然低了下去,众人齐齐看向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陈慎思。
她逼着自己振作,甚至用烟草刺激神经,好好养了一阵,身体恢复了一些,虽然瘦,却也不怎么憔悴了。她选的衣服也很讨巧,让她显得分外楚楚动人,娇弱可爱,在鲜艳活泼的阮乐乐面前,也差不了多少。
“泰生,你回来了。”陈慎思看了坐在景泰生怀里的阮乐乐一眼,欲言又止。
阮乐乐想从他怀里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小乖乖,跑哪儿去?害羞呢?”
阮乐乐的脸更红了:“泰生哥哥,思思姐姐在,我这样是不是太放肆了?”
“我让你放肆,你敢不放肆?”景泰生在她饱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示意陈慎思坐在他身边,道,“这是阮乐乐,要像对自己妹妹那样对她,明白吗?”
阮乐乐很识趣的对她甜甜的笑:“思思姐姐。”
陈慎思竭力压住胃里翻涌的酸水,平静的回了个笑:“你好。”
景泰生一边喂阮乐乐吃草莓,一边问陈慎思:“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在家里实在无事可做,抽烟解解闷。”
景泰生冷冷一笑:“还敢仗着我的宠爱,提不该提的要求吗?”
“不会了。”她垂眸,安静温顺。
阮乐乐来景家之后,景泰生就几乎不再去陈慎思的房间。这个甜丝丝的女孩子得到了无以伦比的宠爱,而她却没有恃宠生娇,对被冷落的陈慎思和和气气,也不苛责下人,景泰生带女人回来,她只是撅着嘴撒撒娇,哄得景泰生更疼惜她。
陈慎思乐得清静。
景泰生这些日子心情相当不错,新得一个体贴的小美人,陈慎思看上去也彻底老实了,最重要的是,景玉生连续被他暗算多次,险些丧命,不得不在家里呆着,如同惊弓之鸟。
解决这个心腹大患,指日可待,他决定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阮乐乐在家里呆腻味了,疯狂购物扫货也没了兴致,看了几集Discovery的节目,便缠着他,要去某国家公园度假。
他欣然允诺,带着她和陈慎思先乘飞机到了美国中部某城市,然后驱车前往位于国家公园腹地的度假别墅。
路途漫长,陈慎思在车上饱饱的睡了一觉,直到司机提示她下车才睁开眼。
她往窗外一看,坐在另一辆车的景泰生抱着阮乐乐下了车。阮乐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颊酡红,景泰生一脸餍足,一看就知道他们在车里做了什么事。
陈慎思移开视线,深深吸了口气,下车跟着他往别墅走。
阮乐乐的确有本事,有她之后,景泰生带女人回来的次数都少了许多,这些日子更是有独宠专房的态势。两人到了国家公园之后,兴许是在野外的缘故,更加没了避忌,别墅从里到外,包括花园,甚至不远处的树丛里湖边,都被他们当成了床榻。
陈慎思不可能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可是一出门,又时常见到活春-宫,她只能选择远远避开,每天外出散步。
国家公园的风景十分优美,自然的清新与广袤让她郁结的心胸舒展了不少。她时常登上一处小山丘远望,幻想着自己不回别墅,直接逃离,穿越荒野,到镇上求救。
但这也只是幻想而已,这里离最近的镇子足足四小时车程,凭她的双腿走,一入夜,遇上狼群或者别的野兽,她只有等死的份儿。
她每天在附近探索,走得越来越远,终于,她在某个午后发现了一个美妙的去处。某条小河旁边,野花盛开,淡紫色鹅黄色的小花随风摇曳,清秀动人。她贪看美景,又跑去小河浅滩戏水,用手捧起指头大小的小鱼,玩得开心,不知不觉到了日落时分。
平原的落日绚烂壮丽,可她的心却随着夕阳一起,缓缓的沉了下去。
别墅到这里的路,有一段十分不好走,这里的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怎么回去?
景泰生不允许她拥有手机,就算她有手机,在这没有基站的荒郊野外,她也没法联系救兵。
她急急往回赶。
天黑得太快,天上星河灿烂,可照到地面的光并不明亮,她行走得极其艰难。不远处是树林,她必须穿过去,可是树叶茂密如此,林中光线可想而知。如果走错了方向,谁知道她会走到什么地方去?
再说,夜晚动物纷纷出动,狐狸什么的还好,若是遇上狼,蛇之属,她还能有命在?
她又急又怕,不敢前行,也不敢后退,正六神无主,树林里忽然有亮光闪过,隐约有人声传来。
她大喜,连忙叫道:“我在这里!”
赶来的人果然是景泰生的保镖,但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充满讽刺之意,一个人冷冷的开口:“陈小姐,快跟上,景先生等得不耐烦了。”
她往日都会在晚饭前赶回别墅,这次迟迟未归,犯了景泰生的大忌讳。她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被人找到的喜悦消失无踪。
景泰生坐在沙发上,怀里搂着阮乐乐,她拿着银叉子,叉起切成小块的水果喂进他嘴里。
见到陈慎思,他只抬起眼皮淡淡瞥了一眼,声音很和气:“回来这么晚,玩得开心不?”
陈慎思太了解他了,他实际已经怒不可遏,现在越平静,等会儿就会越暴戾。
就像有针刺进骨头一样,寒意和痛楚瞬间蔓延到了她的全身。她脸色煞白,轻声道:“泰生,对不起,我忘记看时间了。以后我一定早点回来。”
景泰生笑了笑:“都忘记时间了?看来确实很开心啊。”他勾勾手指,“过来,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玩的,让我也开心开心。”
陈慎思的心突突乱跳,她很想夺路而逃,却不得不慢慢走过去。
阮乐乐轻轻的摇晃了一下他的胳膊:“泰生哥哥,不要这么生气,我害怕……”
景泰生捏了下她的脸:“小乖乖,你怕我干什么?我有多疼你,你还不知道?再说,你又没有想着逃出这里……”
陈慎思连忙道:“泰生,我没有想过要逃,我……”
“过来。”
她抿紧了嘴,恨不得他离自己千里万里,可是,这不过只是她的妄想罢了,十来米的距离,太近了。她终究是站在了他身边。
景泰生伸手,轻抚她的马尾辫:“怎么玩的?”
“我就是……到处走,看风景……”她话音未落,脸颊就受到重重一击,身子往后跌倒,将茶几撞得移了个位置,
她的脸颊很疼,背也很疼,疼得她只能张大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景泰生重重的踹向她:“陈慎思,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别仗着我喜欢你,就说谎话糊弄我。看风景?每天都看?是勘察地形去了吧?”
她护住头,身子蜷成一团,痛得在地上乱滚,哭着说:“我没有,我没有!”她不至于蠢到主动去喂狼。
“还撒谎!还撒谎!”他就像对待麻袋似的殴打她,她受不住,胃里一阵恶心,突出一口带着血丝的酸水,正好吐到他脚上。
景泰生勃然大怒,抓起她的头发把她往洗手间拖,打开花洒,开到最大水流,往她身上猛浇,嘴里詈骂不绝。
陈慎思一开始还求饶,后来发现他已经打红了眼,她不管是哭还是叫,他都毫不在意。她放弃了徒劳的挣扎,蜷在地上,闭上眼,也闭上了嘴。
也许她就会这样被活活打死,她很不甘心,很恨,可是很快,她连维持情绪的力气都没有了。
迷糊中,她被他拖出门外,丢在了台阶上。
荒野昼夜温差极大,夜风如同鬼哭,呜呜的往她身上吹。她身子湿透了,一吹,寒气仿佛刺入了骨头,又冷又疼,人就像要结冰了似的。她想动,可是连弯曲手指都不可能,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热气迅速的外流。
她出现了幻觉,沈乘风好像正在讨好她,她伸手把他打开,然后有一双温柔的手将她拉住,她回头一看,哭着叫妈妈。陈广生板着脸说她都是大姑娘了,不许哭,陈慎独给她擦眼泪,嫂子温柔的对她笑,说中午给她做好吃的,又问她想听什么钢琴曲。
她躺在母亲怀抱里,可是过了一会儿,母亲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她骇然回头,发现抱着自己的人变成了景泰生。景玉生在附近笑,对她眨眼示意,各种各样的女人跑过来讨好景泰生,把她推到一边。她想走开,却被他抓回来打,
梦境里出现了许多人,小时候发生的事,长大之后发生的事,一件一件的重复在她眼前发生。她觉得很累很累,自己好像走了很久一样,却根本没法停住脚步休息。
过了不知多久,耳边传来低语声:“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等她醒了,最好还是送她去医院住一段时间。”
景泰生的抱怨声传来:“我没想到会忽然降温……”
“泰生哥哥,不要难过,思思姐姐不会有事的。”
陈慎思慢慢的回过神,她竟然没有死。
胳膊一疼,冰凉的东西刺入皮肤,想必是针管。
她任由人摆弄,一直不睁开眼,过了许久,房间里静了下来。
景泰生忽然开口:“思思,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