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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北市一栋十三层高的烂尾楼上,一个长相不错的妇人有些疯狂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阿凯,我会飞,我真的会飞,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会飞!”
明凯拉着一直在哭的儿子,焦急地劝着妻子徐蓉:“小蓉,你别做傻事啊!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一旦脑子里有不好的念头,就要多想想飞儿,你要是跳下去的话,飞儿就没有妈妈了呀!”
三岁的明飞还不太懂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吵架,他只是一直地哭,希望自己的难过能让爸爸妈妈看到,这样他们就会来哄他,也就没有时间吵架了。
只是妈妈这一次没有像以前那样来帮明飞擦眼泪,她大声地吼着:“你为什么要相信那个医生,他是个骗子,他在骗你呀!我没有疯,我才没有精神分裂,我脑子里清醒的很,我真的可以飞啊!”
明凯看到妻子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知道不能再刺激她,只能顺着她的话去安抚她:“对,是我错了,我不该相信那个医生,他只是想赚我们的钱才故意说你疯了。只是会飞这种事,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要是飞了起来,那肯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就会有一大群科学家来找你,他们会解剖你的。所以我们虽然会飞,但我们不飞,我们带着儿子好好过日子行吗?”
徐蓉伤心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三年前,我怀上飞儿的时候,我就一直做梦,梦见我可以飞,所以我才给儿子取名叫明飞。那个梦跟了我三年,如果我不飞起来的话,那这个梦就会跟我一辈子!雏鹰在一开始也不会飞,可它们坚信自己能飞,所以即便是万丈悬崖,它们也会跳下去,也许有些雏鹰摔死了,但更多更多的雏鹰从跳下去的那一刻,就拥有了蓝天!”
“而我的蓝天,就在我的眼前。”徐蓉冲着丈夫和孩子微微一笑,转身就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小蓉!”明凯扑了过去,他拉到了徐蓉衣服,然后和徐蓉一起掉了下去。
徐蓉并没有飞起来,明凯也没有,他们摔在地面,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明飞颤抖着走到了楼顶边缘,他探出头去看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一动不动,他伸了伸手,轻轻地呼唤道:“爸爸,妈妈。”
……
转眼间十五年过去,这十五年,明飞都住在爸爸的同学陈友生家里。
陈友生是开连锁超市的,家里很有钱,因为妻子有冠心病,生了女儿陈橙后,医生就让她做了绝育手术,所以陈友生一直想领养个男孩,老同学明凯死后,他去参加了他的葬礼,看见明飞乖巧可爱,就把明飞领养到了家里。
只是明飞到陈友生家里才半年,陈友生的妻子就因为冠心病猝死了。一年后,陈友生又娶了个老婆叫做韩佳人,那个女人很漂亮,过门才七个月就给陈友生生了个男孩,叫做陈学良。陈学良一出生,明飞的日子就难过了,韩佳人想赶明飞走,陈友生虽然百般护着明飞,可为了不激怒韩佳人,明飞还是被差别对待了。
明飞从原来的大房间里搬了出来,住进了佣人的房间,也从鹰北贵族学校转学到了普通义务教育学校,上下课没有豪车接送,每天都坐公交,吃饭也不和陈友生一家人一起吃,而是和佣人一起吃。
就这样过了十多年,明飞觉得还不错,至少有吃有住还有学上,只是要听韩佳人一直唠叨而已,明飞也不放在心上,就当是苍蝇在嗡嗡叫就是。
唯一折磨明飞的,就是妈妈从楼上跳下去的那个回忆,而且最近这个回忆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一次上语文课的时候,明飞想起妈妈跳楼的情景,他居然梦游般地离开了座位走到了窗户边,他的教室可是在五楼,当时把老师和同学们都吓坏了。
为这个事情老师还把陈友生喊到了学校,陈友生以为是韩佳人对明飞说了什么刺激到了他,一直开导明飞,只有明飞自己清楚是因为什么。
现在是六月半,再过两个星期高二就要放暑假了,明飞因为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而他前面的,是班上的班花张慧雯。
这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丰满少妇,她同时也是高二(3)班的班主任,今天她拿着一叠作文纸走进教室,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挑靓丽的女生。
“哇!”
男同学们看到那个女生后,都情不自禁地惊叹起来,那个女生实在是太漂亮了,虽然穿的是校服,只扎了一个马尾,还是素颜朝天,可她立体的五官比那些女明星还要漂亮。
明飞看了一眼那个女生,也不知怎么的,那个女生也看向了明飞,她的目光锐利得像刀,似乎要扎进明飞的脑海里,她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孩,这是明飞看到她之后的第一感觉。
“都安静一点,哇什么哇。”班主任板着个脸:“这是新来的转校生李美君,你们以后多照顾一下。”
“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男生们都跟着起哄。
班主任拍了拍讲桌,大家安静下来,她对李美君说:“还有十几天就放假了,也不好再调位置,你个子也挺高的,就先坐后面吧。”
李美君点了点头。
教室里都是单人桌,她走到最后一排,后排的男同学们立即兴奋起来,想要帮李美君搬桌子,趁此让李美君坐自己后面,可李美君拒绝了,她自己单手抬起了一张放置在角落里的单人桌,这可把男生们吓了一跳,长得这么漂亮,力气却这么大,不科学啊。
随后后排男生们紧张起来,都眼巴巴地看着李美君,希望李美君坐自己后面,可李美君想都没想,抬着桌子就坐到了明飞身后。
闷热的教室里,立即传来一声声叹息。
而李美君坐下后,立即用手捅了捅明飞,说道:“你叫明飞是吧,放学后你别走。”
明飞回头看了一眼李美君,他有些疑惑,这李美君才刚来,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放学后别走,这又是什么意思?还有,别人转学一般都是在开学的时候转学,他们这都快要放暑假了,她这忽然转过来做什么?
明飞满肚子疑问,却听到老师喊他的名字,明飞急忙站了起来。
“明飞,这一次叫你们用‘飞’为主题写一篇八百字的作文,你怎么用的是‘梦’?”
明飞看了一眼老师,老师虽然是质问的语气,可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愤怒,明飞支吾道:“我,我记错了……”
“记错了?”老师示意明飞坐下:“以后多集中注意力,别犯这种低级错误,不过你这篇《梦》写得很不错,与张慧雯的《飞向最远的地方》一同被我选做了范文,这节课我们大家就一起来欣赏和点评一下他们的作文。”
这时候李美君又用手捅了捅明飞,一脸笑意地问道:“你真的是记错了么,该不会是你不敢飞,所以才故意记错的吧?可你名字里都有个飞,你躲是躲不掉的。”
明飞睁大了眼睛,他满脸惊恐,妈妈跳下去之前说的那些话又在他脑海里开始萦绕。
李美君笑得更加灿烂:“让你抱着我,从悬崖上跳下去,跳下去后我就做你女朋友,你愿意跳吗?”
明飞失控地喊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怎么回事?”老师满脸怒容:“你们俩做什么呢!”
李美君一脸委屈地站了起来,她低着头泫然欲泣,与之前根本判若两人:“他叫我给手机号给他,我不肯,他就叫我放学别走,说要那样我,我说要告诉老师,他就恼羞成怒了。”
教室里一片哗然,男生们一个个愤愤地看着明飞,骂他不是人,怎么可以这样猴急,这件事应该大家一起商量才对啊。
前排的张慧雯回头瞪了一眼明飞,明飞很冤枉,不停摇头,可没人信他,尤其是在明飞那一次发神经在上课时间梦游般走到窗户边之后,很多人都说这小子神经兮兮的,不是正常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对于明飞,老师是有过了解的,她知道这小孩幼年时的遭遇,很是同情,故而对于明飞的奇怪举动,都会尽量去包容:“好了,别再吵了,安心听课。”
大家都安静下来,李美君见明飞这样轻而易举地躲过责骂,心里不舒服,抬起修长的小白腿从桌子底下踢了明飞一脚。
明飞咬着牙,他很生气,但又害怕,爸妈的死折磨了他十五年,现在又跳出来个李美君,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似乎是故意来找明飞的。
这一节课,明飞根本没听进去,下课后老师把作文纸发了下来,明飞拿着作文纸,张慧雯转过身来,她是很柔美的一个女孩,留着长直发,骨子里透着一股文艺气息,与李美君的那种强大的立体美是完全不同的。
“明飞,把你的作文借我看一下。”
明飞点了点头,他刚想把作文纸递给张慧雯,李美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明飞身边,一把抢过明飞的作文纸:“先借给我吧,我要带回家好好读一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梦,会比‘飞’向蓝天更有意思。”
“还给我!”明飞目眦尽裂,李美君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刺激到他。
李美君嘿嘿一笑,把那张作文纸轻轻一叠,然后塞到了怀里。
张慧雯皱了皱眉,她轻声道:“算了吧,她要借,就借给她好了,都是同学,不要生气。”
明飞咬了咬牙,不去管李美君,这一整天,明飞都心事重重,放学后他什么都不说就冲出教室,他回头看了一眼,李美君没有跟来,他松了口气,在公交站牌等到公交车,上车投完币,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李美君。
“我不是说叫你放学别走么,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