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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赵洛寒给了沈千柔难堪,心中歉然。是夜踱步到其住处,本想宽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想她脸皮子薄,又被小冷撞见了,此番定是羞恼得紧。正想着,却见沈千柔一袭夜行衣出了门来,瞧见了他,反是惊讶。
“轩主来找我的?”她道。
“嗯,你打算去哪?”赵洛寒道。
“调查真相。”她说完,提步便走。赵洛寒无奈,只好施展轻功,跟上她。
二人在白一忠处所驻足,不多久便见白一忠提刀出了门,一路去往后山。赵、沈紧随其后,白一忠果真像沈千柔所言“在后山林子里发了疯似的乱砍乱杀”,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返回。赵洛寒试着扔了一块石子,不料那白一忠浑然不觉,兀自直挺挺地走着。
“像不像‘离魂症’?”沈千柔轻声道。
“即便是‘离魂症’也不能印证老白就是杀人凶手,”赵洛寒道,“他不过每晚到后山杀杀竹子,何曾杀人呢?”
沈千柔娇嗔道:“你这是存心包庇!”
赵洛寒只得无奈一笑:“得,闹了一晚,快回去歇着。”
沈千柔见他主动来寻自己,此刻又语气温柔,心中闷气早已烟消云散。虽有剖白被拒之尴尬,但此时晓月悬天,夜风撩人,端的是一派融和景致,她一时只顾与意中人并肩夜行,间或闲聊说笑,不觉已至自己所住的“梅香居”。
他正欲作别,她却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上一吻。他漆黑的双眸依然平静得恍如一潭死水,冰冷的声音从他唇际流出:“早点休息。”
言罢,转身离去,竟丝毫不顾及身后之人已是泪眼婆娑。他一面走,一面叹息:前世是我给了你念想,害你痛苦不堪,这一世却不能再累你牵挂。
“富甲山庄”庄主叶钧续弦的消息在武林中不胫而走。叶庄主原配是谁,鲜少有人知晓,只知其妻并非武林中人,生下叶未央后不久便溘然长逝。叶庄主寂寞多年,此番鸾胶再续,也算人生一桩大喜事,便广聚江湖好友,预备大宴宾客,铺张庆祝。
“碧落轩”早前也收到叶家请柬,赵洛寒忙于闭关锻造兵器,又忆及前世叶家娶亲并无甚么波澜,便让白一忠、洪浩代表前往。冷飞雪央着要去凑热闹,却被赵洛寒一口回绝。
冷飞雪哪里肯罢休,趁赵洛寒闭关冶炼,找了个空子,偷偷溜了出去。因怕人认出,便戴了顶笠帽,遮住整张脸。一路行至“富甲山庄”门口,却因未有请柬不得入内。她心下焦急,四下张望,却见谢修雨带了两名使女正要进庄。她忙跑上前,拉住谢,掀开帽檐,道:“谢小公子,是我呀。”
“小冷?”谢修雨惊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冷飞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你能带我混进庄吗?”
“这有何难,”谢修雨笑道,“随我来。”谢支开两名使女,让冷飞雪取代之,二人便一同进了山庄。
“你又是偷跑出来的?”谢修雨问道。
“嗯。”冷飞雪点头。她看着满庄的假山怪石,好不欣喜,一会儿问这是什么,一会儿问那是什么。谢修雨都一一作答了。
“说‘富甲山庄’富可敌国果然不假,庄内的奇珍异宝连皇帝也要艳羡呢。瞧,那边的‘血珊瑚’取自深海,价值连城,可却被摆在丝毫不起眼的角落。通灵剔透的太湖石满园都是,啧啧,你看,夜明珠全摆在灯座上当烛火用。宾客用的碗筷都是考究的古玉器,满桌尽是快马运来的蓬莱海鲜,还有福州荔枝,西域葡萄……这些日常用具都这般稀有,那些藏起来的岂不是绝世罕物?”谢修雨感慨万千,拉着冷飞雪观赏。
宾客陆续入庄,人群往来如织。冷飞雪忽然瞥见白一忠和洪浩身影,正要闪躲。却见那雪獒飞奔过来,蹭她的手掌。
“笨蛋雪獒,你害死我了!”冷飞雪气得直跺脚。
白、洪二人已走近,见了她,倒是并不惊讶。洪浩笑道:“小心肝儿,就知道你会偷溜出来!”
谢修雨见了二位前辈,忙施礼请安。
“你便是‘锁月楼’的谢小公子?贵派白掌门今日可也来了?”白一忠道。
谢修雨答道:“姑父今日身体有恙,未能到场。”
洪浩心里一声嗤笑,这白老头得了便宜自然不好卖乖,武林中人人羡慕他得赵家应允的“吴钩”,想他也不好意思到处招摇。
这时,苏天璇也带了几个弟子进来,见了白、洪,便上前寒暄。白一忠对她倒也客气,唯洪浩没拿正眼瞧她。冷飞雪见了她,心中大叫不妙,生怕她要割自己的舌头,慌忙躲在白一忠身后。
“小冷姑娘这么怕我?”苏天璇冷笑道。
“苏教主见笑了,小女娃不懂事,想必你不会与她一般见识。”白一忠笑道。
“叶庄主今日大喜,本姑娘不会在此地动手,你们大可放心。”苏天璇说完便转身走了。
冷飞雪方才如释重负,对谢修雨轻声道:“这个女人好凶的。”
白、洪二人忙着与江湖好友寒暄,无暇顾及冷飞雪,冷飞雪便又同谢修雨一道去了。二人听得一阵弦乐声,便循声而去。但见内院搭建了一个戏台子,台上一班歌舞伎弹唱起舞,台下早已围了一群看客。
冷、谢二人挤进人群,那台上一名高挑歌姬正在吟唱。但见她额上贴金色花钿,头梳仙女鬟,身着广袖千褶裙,好不端庄娇艳。但听她唱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暮,参差十万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向凤池夸。”
“唱的是柳三变的《望海潮》。”谢修雨颔首道。
一曲完毕,冷飞雪拼命鼓掌叫好。但见那歌姬笑靥如花,娉婷走下台来,立于冷飞雪面前,妆容精致,脂香四溢。
“小冷。”那歌姬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冷飞雪闻得此声煞是耳熟,待想起来时,心下大惊,却只见那歌姬已然扬长而去。
“怎么了?”谢修雨见她石化状,便问道。
“那、那人是……未央公子。”冷飞雪拉过他,小声道。
谢修雨也愣住,细细回想,那歌姬风姿袅娜,嗓音柔媚,怎的会是未央公子?又转念一想,大凡高人总是出人意表,不能以常理揣之。二人又四处溜达,品评庄内建筑,观赏满园的古玩奇珍,自是得趣。
“新娘子来了,咱们也去瞧瞧!”冷飞雪听得前厅一阵锣鼓喧天,知是新人到了,便拉了谢修雨一道前往。
新娘子霞冠凤披,在喜娘的搀扶下已登堂入室。“富甲山庄”庄主叶钧起身相迎,他身材发福,两鬓起霜,但因常年养尊处优,脸上竟也看不出半点皱纹。在司仪的主持下,新娘新郎拜完天地,新娘便被送入洞房。宾客们入席畅饮相庆,叶钧、叶未央穿梭于高朋间,忙得不亦乐乎。
白一忠见天色不早,遂动了起身做辞之念,环顾四下,却不见冷飞雪,便想招呼洪浩去找人。洪浩此刻正与“驭剑门”掌门人喝得兴起,划拳猜掌满脸通红,哪里顾得上旁人。
这时,一名家丁上前道:“贵派冷姑娘在后院玩得兴起,不过鄙庄有不少禁地,小的却不好明说,唯恐开罪了贵客,激怒了主上。还得烦请白轩主替小的解围。”
白一忠无奈一笑,只得起身往后院找人。
转入后厅,瞧见几个巡逻的家丁,便询问是否见过冷飞雪。家丁皆称,未曾见过。白一忠心想,小冷是小孩心性,定是猫到哪个角落玩去了。他穿过回廊,入月牙拱门,进了后院。忽然听得假山间有女孩子格格笑声,认得是冷飞雪,便朗声唤道:“小冷!”
冷飞雪从假山里探出脑袋,见是白一忠,忙跳下山来。尔后,谢修雨亦从假山中蹿出。
“白轩主!”她笑嘻嘻的站在白一忠跟前,擦了擦额上薄汗。
“我和你洪伯伯要回轩了,你也一道走罢!”白一忠笑道,“谢小公子,相烦转告白掌门,有机会白某定当拜会。”
谢修雨见他白发满头,此刻虽面露笑意却仍难掩浑身煞气,他心下一惊,忙拱手见礼。
随后,三人便一同回至前厅喜堂。白一忠正想与主人叶钧告辞,却见一名家丁火急火燎来报:“庄主,新夫人她、她暴毙房内!”
众人骇然。叶钧更是悲怒相交,忙转身去了里院,叶未央一并跟着去了。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钧等人出来了,但听叶钧指着白一忠怒道:“白轩主,‘富甲山庄’与‘碧落轩’结盟多年,一向相安无事。如今你在老夫大喜之日,杀我妻妾,辱我门楣,究竟意欲何为!”
“爹,事情还未查清楚,不可错怪了白轩主。”叶未央一旁劝阻。
“经过查验,夫人的确惨死于‘孤灯大刀’之下。”山庄老管家叶忠道,“事情也巧,方才巡庄家丁也称,曾在后厅见过白轩主,且亲眼目睹他去了后院。”
“嘴巴放干净点,白轩主何曾去过你们后院?我们一直在前厅划拳喝酒,在座的都可作证!”洪浩怒道。
白一忠轻摁洪浩肩膀,示意他冷静,尔后道:“白某中途确有离席,且去过贵庄后院,但白某是为寻找鄙派弟子冷飞雪,并未行凶杀人。”
冷飞雪一听,忙点头称是:“对、对,白轩主确是寻我来着,当时我和谢小公子在后院假山玩耍,听得白轩主叫唤,便同他一道出来了。我和谢小公子都可作证,白轩主并未杀人。”
“去找人也不代表他未行凶,以白轩主的功力,杀死手无缚鸡之力的新夫人只是眨眼间的事。他大可杀完人,再佯装成到后院寻人。更何况,你们同为‘碧落轩’的人,互相串通,合谋杀人也不无可能。”叶忠道。
“口说无凭,叶忠,你且将新夫人遗体运出,让诸位瞧个仔细,看看老夫是否冤枉了白轩主。”叶钧叹道。
不多时,叶夫人的尸首被抬出。众人凑上前一看,但见其咽喉至胸口留有七个血窟窿。一时,众人义愤填膺,纷纷指摘凶手惨绝人寰。绝大多数人都知唯白一忠惯用的“孤灯大刀”方能留下七个血窟窿,却又忌惮白一忠武功高强,不敢直言其名,均怒骂凶手而偏不提凶手究竟是谁。
苏天璇冷笑道:“此前四大门派掌门的死状也与叶夫人一般无二,各位心知肚明,他们均是丧命于‘孤灯大刀’下。‘碧落轩’赵轩主曾信誓旦旦以性命作保,道是一个月必定查明真相,给武林同道一个交代。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这回叶庄主可等得及一个月?”她这话一出,明摆着要挑祸。
“哼,大喜之日,杀我新夫人,此等禽兽行为让老夫忍无可忍!既然‘碧落轩’不给老夫情面,也休怪老夫不讲道义!”叶钧大喝一声,“来人,替我将那凶手拿下!”
“爹,请息怒!”叶未央忙拦下庄内守护,“以我之见,白轩主并非这种人,更何况有谁会傻到在众人面前杀人?怕是有人苦心陷害,切莫着了奸人之道。”
冷飞雪此刻内疚不已,埋怨自己乱跑,连累了白一忠。她大声道:“你们不要冤枉了白轩主,都是我惹的祸,我不该贪玩乱跑,害白轩主找我。叶庄主你英雄盖世,明察秋毫,定不会错杀无辜的!”
叶钧打量着冷飞雪,见她明眸皓齿,嘴巴也甜蜜如糖,不由几丝心动。正待开口,却听白一忠拱手道:“叶庄主,如今白某说什么也会被当作狡辩,那么白某暂留贵庄,待查明真相再走。”
“老白,何必同他废话,只要你说一句,我便同你杀出一条血路!”洪浩对白一忠道,“别人不信你,难道我洪浩还信不过你?”
白一忠拍拍洪浩肩膀,道声:“稍安勿躁。”洪浩叹了口气,一回头,发现苏天璇正看着冷飞雪,知她不怀好意,忙将冷飞雪拉到身边。
“姓苏的,我劝你趁早打消念头,快快滚回你的道士窝去!”洪浩破口大骂,“看你爷爷的榔头棒槌,好歹也是一教之主,成天为难一个小丫头,你羞也不羞?”
苏天璇冷笑一声,却不回话。叶钧冲众人道:“今日太过扫兴,还请各位暂且离庄,待老夫处理完此事,择日再与诸位好友相聚。”
众人陆续离开后,白一忠被叶钧囚于一间客房,叶未央念盟友之情,并未刁难,吩咐下人好酒好菜的招待。而洪浩、冷飞雪作为嫌犯和证人也被留下。谢修雨虽不放心冷飞雪,无奈叶钧下了逐客令,他亦不好久留,只得随众人先行离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