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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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可以放下了吗？

    终于可以不用反目成仇，不共戴天了吗？

    也许能死在你怀中，总好过有一天真正的兵戎相见，杀个你死我活吧？

    我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该发生的一切，注定都是要发生的，挡无可挡，避无可避，渺小如我，又怎么能够扭转乾坤呢？

    也许，命运真的是无法改变的吧。

    既然一切都已无法改变，那么，也许死亡就是唯一的解脱了吧？

    我已经很累很累了，我只想有个温暖的肩膀，可以依靠……如果注定活着不能在一起，那就让我死在你怀里吧……

    或许，这也是一种天长地久吧。

    晕迷中，碧月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一股熟悉而温暖的暖流在周身流淌，仿佛十年前的那个寒冷的夜晚，那一份至今记忆犹新的温暖。但她实在虚弱得无力醒来，无力睁开双眼，只觉得全身力气荡然无存，她突然明白自己可能会死，于是深心中便如此这般地黯然自语起来……

    不知何时，晕迷中的她，眼角沁出了一颗晶莹的眼泪，谁也不知道这是伤心的眼泪，是解脱的眼泪，还是欣慰的眼泪？

    楚逸飞更加满脸是泪，泪水无声地顺着他坚毅而苍茫的脸庞流过，湿透了他一身白衣，仿佛刚在大雨中淋了一场似的。

    他双手不停地挥动，变幻着奇异的法诀，也许是太急切，也许是太全力以赴，原本强有力的双臂竟然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恨不得一口气将毕生真力全部输入她体内。

    诗妍一直在他身旁，痴痴地凝望着两人，绝美的脸庞上有一丝淡淡的凄凉与酸楚，竟忘了帮忙疗伤救人。

    很多时候，只有当你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对别人好时，你才会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在意。

    此时如梦初醒，便也急忙盘腿坐在了碧月身后，双掌贴于她背上，与楚逸飞一起为她疗伤。

    一个多时辰后，在两人的全力救治下，碧月总算恢复了知觉，清醒了过来，但身体还是极为的乏力。

    碧月睁开眼，就看到泪流满面的楚逸飞，正心急如焚地运功救治自己，以下本能的一阵感动，顿时又想起了当年同生共死的岁月，一时竟忘了剧痛，痴痴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楚逸飞看到碧月终于醒了，登时欣喜若狂，但他要凝神运功，因此并未说话，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是暂时放下了。感觉仿佛又与碧月经历了一番生死一般。

    碧月从沉思中醒来，死里逃生的喜悦转眼突然又消失了，心情一下子便黯淡了下来。

    只要她活着，只要他也活着，那么两人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碧月本想站起身来，不让他救治了，只因她怕自己欠他越多，到时便越难对他下手。可惜她全身乏力，试着站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害得楚逸飞愈加着急。

    终于，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碧月的重伤总算被治愈了个十有*，楚逸飞和诗妍，尤其是楚逸飞倒累得精疲力尽，差点倒了下去，连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好在他身怀异宝天辰奇星，不停地以星辰之力修复着他的身体，倒不致祸及己身。

    碧月突然面无表情道：“谢谢你，也谢谢诗妍师姐，”她停顿了一下，楚逸飞听到碧月居然跟自己说“谢谢”，顿时又是激动，又是愧疚，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缄口结舌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可惜还没等他激动完，她便又接着说道：“你千万别想太多，我只是谢你救了我，本来是你重伤了我，照理我不用谢你的，但是你伤我是因为你走火入魔，而非出于你的本心。因此这一次，我们是互不相欠，两清了，你也不必挂怀。至于我本人还有齐云门与你之间的恩怨，依然是要有个了结的。”

    楚逸飞神情淡漠地说出这一番话，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是掉入了冰窖。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兴奋过头了，自己的冤情不是那么容易洗刷的，何况就算将来沉冤得雪，只怕也早已回不到从前了。

    难道命运真的无法改变吗？

    碧月没给楚逸飞发呆的时间，只听她突然厉声喝道：“楚逸飞，你给我把天辰奇星交出来，若是刚才你走火入魔之时，在你身旁的人不是我和诗妍师姐，而是邪魔歪道中人，只怕你不仅早已命丧当场，天辰奇星也早已落入奸人之手了。”说罢，手诀一挥，插在地上的青龙神剑顿时发出嗡嗡的声响，随即冲天而起，向碧月头顶飞来，碧月身形一动，拔地而起，双手凌空紧紧握住了青龙神剑，而后低头怒目圆睁地瞪着楚逸飞，看样子若是他敢说半个不字，她便会毫不迟疑地凌空劈下，直取楚逸飞。

    楚逸飞猛然惊醒，抬头仰望着碧月，脸上的痛苦神情慢慢消失，脸色渐沉，问心无愧道：“天辰奇星虽是齐云之物，但我却并非抢来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将它原物奉还，但现在却还不能交给你。你也无须问我为何不交，我自有我的理由，届时我自会向掌门师尊请罪便是。”他想起当年得到天辰奇星之时，留下异宝的前辈曾留书叮嘱，“在修为大成之前，此宝切不可为其他任何人所知晓，尤其是齐云门之人，否则必定引火烧身”，想来当年前辈只怕是为同门所害，而能够陷害前辈之人，必定是修为通天之辈，如今陷害前辈之人不知依然潜伏齐云，此时交出，只怕不仅天辰奇星要为他所夺，齐云门也必将遭其涂毒，是以此时是万万不能交给碧月的。

    只可惜碧月并不知道他的苦衷，他的理由在她听来简直是恬不知耻，这一下顿时激怒了碧月，于是她便再也不跟他废话，怒喝一声，挥剑怒劈而下，诗妍想拦也来不及，此时她也累得够呛，刚服下百花回魂丹，正在打坐调养，看碧月愤而出手，不知为何，她脸上神情竟然是异样的担忧与急切，仿佛楚逸飞是她的至亲至交，生怕他出事一般。

    但见青龙神剑青光凌厉夺目，如噬人的闪电般狠狠劈向楚逸飞，而楚逸飞却仍然纹丝不动，神情复杂地站在当场，痴痴地望着半空中的碧月，似乎还在纠结是要避开，还是要抵挡，又或者干脆是在发呆，要存心受死似的。

    仍在疗伤的诗妍突然急得大声提醒道：“楚逸飞！”她这一喊，体内真气便岔了道，顿时周身真气乱窜，身子剧烈一震，险些扑倒在地，好在伸手撑住了，但却也痛得够呛。

    碧月这一剑看似凌厉异常，竟是真的要置楚逸飞于死地不可一般，但就在青龙神剑离楚逸飞只有一尺之时，剑尖赫然轻微地抖了几下，要知道碧月本是天之娇女，修为傲视同门，于临阵对敌之际，是绝对不可能双手颤抖，持剑不稳的。

    不过纵然如此，若是楚逸飞一直呆立当场，她这一剑也必定是要劈中他的，以碧月的修为及青龙神剑之威，楚逸飞只怕立马便要魂飞魄散。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楚逸飞的身体终于动了，他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快如流星，只一闪，身形便向后退开了三丈，险险地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楚逸飞所站立之处被生生劈出了一道一丈大小的深坑，顿时碎石飞射，尘土飞扬。

    诗妍看到楚逸飞躲过了这一剑，终于安心下来，她深知以他的修为，只要不是有心寻死，碧月还是奈何不了他的。

    不过眼见碧月一剑未中，接着便一剑狠过一剑，在楚逸飞身后紧追不舍，若说方才那一剑，她有还点纠结与不忍，那此刻她便是真的要杀楚逸飞了；而楚逸飞却只是不停地在山洞中东奔西飞地躲避碧月的追杀，并未出手抵挡，更不用说是拔剑反击，制服碧月了。因此诗妍竟然又一刻焦急过一刻。

    山洞中，两道白色身影一前一后，如急光闪电般激射来去，突东突西，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如风般的白色残影，而碧月的青龙神剑则怒射出一道道凌厉的青色光芒，纵横来去，将整个山洞的四面石壁击射得乱石纷飞，山洞中仿佛下起了石雨一般。

    但饶是如此，那巨大而古老的红色大门却仍然刀枪不入，丝毫不为剑气所伤。而这古老的巨大洞穴，虽然落石纷飞，却也并未坍塌而将三人掩埋。

    “碧月师妹，你这是何苦呢？如今我等三人皆被困于此地，不得而出，你不休养生息，保存体力，以便寻找出口，反倒如此不休不歇地追杀楚逸飞，届时只怕徒费心力，还没等咱们找到出口，坚持不了几日，便已精疲力尽而死了。我知道你们有太多的恩恩怨怨，但再大的恩怨也不及生死，你何不等咱们出去之后再从长计议呢！”越看越心急的诗妍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碧月却是置若罔闻。

    楚逸飞脸上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干了，脸色凄苦愧疚，眼神黯然无光，但他心里却是潸然泪下，这一天还是来了，玄天真人虽非他杀，但他毕竟重伤于他，何况楚逸飞方才已然因为走火入魔重伤于她，此刻他又如何能够再度向她出手？

    “难道真的就这样了吗？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我做错了什么，上天竟要如此对我……”楚逸飞心痛地想着，一时间竟然又失神了。

    “吼！”紧追不舍的青龙神剑化作青色神龙，咆哮一声，扑向了一时失神的楚逸飞，呼呼风声，凌厉剑气早已将他的白衣舞弄得猎猎作响，两人本就相距不远，这一剑，他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了。

    此时两人刚好向诗妍上方飞来，就在青龙神剑即将要刺中楚逸飞之时，诗妍的身影竟然出人意料地拦在了楚逸飞身前。

    就在这一刻，怒气腾腾的青龙神剑像是被什么拉住一般，生生停顿了一瞬，但诗妍已然近在咫尺，纵然碧月有心收回，也是来不及了。

    然而也就是青龙神剑这一刹那的停顿，楚逸飞猛然惊醒，身形瞬间变退为进，奋不顾身地推开了拦在他身前的诗妍。

    “我再也不能让任何人因我而出事了。”这一瞬间，楚逸飞只是深深地自责着。

    青龙神剑最终还是刺中了楚逸飞，鲜血顿时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