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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
屠凤栖将视线从百灵的身上移开,“你说得对,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能有这等本事儿叫云战的人撤走了的,定是个好人。”
她倒是没有直接说了,那人应便是灵姬了。
只无论是她,亦或是百灵,对此皆已是心中有数了。
灵姬要留在皇城中做什么,她们暂且还不知晓。只灵姬既是知晓百灵要走,便定是会替百灵扫除一切障碍,好叫她安全地离开大历的。
百灵的嘴唇动了动,双眸有些发红,“嫂嫂原是如何安排的?”
“是湛哥哥安排的。他已经在沿途的客栈中,皆是留下了接应的人。只要云战的人稍有放松,便叫咱们扮作寻常的百姓离开,而原先安排好的人,便是换上咱们的衣裳,代替咱们吸引了云战的注意。”屠凤栖倒是没有瞒着百灵。
这却是个好法子,至少能够在云战发觉她们已经逃走了之前,再是将距离拉开一些,再是赶路一段儿,幸运的话,应便是能够抵达大昭的边城了。
百灵点点头,“王爷的安排很是妥当。想来如今云战的人,应是不会再回来了。咱们快些去换好了衣裳,赶紧离开此地。”
她竟是比屠凤栖还是要平静几分。
屠凤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没有旁的心思后,方是对着卫青点点头,“便依着百灵的话去做。”
卫青退了下去,空青与素锦则是赶紧去将两个孩子抱来了。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二人,屠凤栖方是叹气了一声,面上很是愧疚。
她伸手握着百灵的手,“我知你想要陪着你娘,只是以我的立场去看,我却是不能看着你去赴死。你若是要怪我,我亦是认了。能保住你的性命,便是日后与你生分了,我亦是满足了。”
百灵的眼睫毛动了动,她咬着嘴唇,强笑了一声,“嫂嫂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想不明白?只想到我娘如今一人在宫中,总难免有些不安罢了。如今我既是离开了皇城,再回去只会暴露了兄长的计划,我分得清轻重。只是……只是心意难平罢了。”
她确实是有些怨气的,只想到屠凤栖的立场,原本的那点儿怨气,却都又没有了可以发泄的地方。
为着她好,纵然是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总还是要感激的。何况将自己给迷晕了带走,应还是娘的意思了。
百灵的眼眶有些湿润,说到底竟还是她娘利用了所有人。将信送来给嫂嫂,分明便是看准了嫂嫂重情重义的性子,料准了嫂嫂断然不敢拿她的性命来冒险。
再便是看准了她对亲近之人毫无戒心,只喝下了那一杯掺了迷药的温茶,一出了皇城,便是再没了回去的可能了。
“事已至此,再是多说亦是没有意义。嫂嫂只要知晓,我心中对嫂嫂永远只有感激,不会怨恨便是了。”百灵擦了擦眼泪,起身去换衣裳。
屠凤栖心中亦不是滋味儿,她走到了窗前,眼中亦是带着泪意。
为难的人又何止是百灵,她方是最纠结的那人。只有些事儿,到底不必再是说出来罢了。
只往前走便是了。
大历风起云涌,昭都亦是同样不平静。
蜀中叛乱与云战许是对司湛夫妻没有善意的事儿,至今仍是瞒着镇国公太夫人的。知晓真相的几人每日惴惴不安得很,唯恐一个眼神便是叫太夫人瞧出了些什么。
凤妩那日生下了一个女娃娃,暂且便是住在了战王府之中。安王父子自是又跟着挪了窝,索性这一家子时常不着调,虽说不合礼法,只弹勋安王的帖子景凤梧是一贯不看的。故而昭都中有些意难平的人,便也只能在背后指指点点一番了。
女娃娃的名字是景子安亲自取的,翻遍了无数的典籍,似乎是他竟是瞧见了“明月如皎皎”一句后,竟是想起了迎娶凤妩之时的情景来。
安王家的小郡主的名字便是如此隆重又是草率地定了下来,凤妩总觉得日后若明月知晓她的名字竟如此不正经,定是要羞得提了大刀追着安王砍的。
凤妩那日生产伤了些元气,所幸有云浅浅在,恢复起来也也是很快的。
这日二人正在一同说着话儿,云浅浅便是被桑支来叫走了。
来寻她的人还是景凤梧,这段时日皇帝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一下了朝便是往战王府跑。若非是安王时刻不离凤妩的身边,竟是要叫人误会了。
景凤梧坐在暖房中,汤圆儿与平安亦是在里头呆着的,两个孩子一个哇哇叫,一个却是在编草蚱蜢,说日后要留着给妹妹玩儿。
云浅浅见着景凤梧,神色倒是平静得很,眼中亦是没有任何波澜的模样儿,竟叫景凤梧觉得郁闷不已。
只他惯来是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饶是心中有些发闷,面上仍是带着温润儒雅的笑容,如同一个很是亲近的兄长一般。
“已经叫人去审了单嬷嬷了,倒还当真是问出了些东西来。”景凤梧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目光定定地望着云浅浅,似乎在等着她问自己一般。
云浅浅“哦”了一声,仿佛不大感兴趣,只碍于景凤梧已经做出了一个等着自己问下去的模样儿来,她继续用平缓的语调道:“那她说了什么?”
语气竟是如同“今日天气不错”一般。
一旁站着的何公公暗自发笑,景凤梧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她说……”
“其实民女也不是很想要知晓的。”云浅浅很是实诚地打断了景凤梧的话,“皇上不必费心同民女解释这些,总归民女是不懂的。”
景凤梧面上的神色滞了滞,竟是有些不知晓应如何说下去了。
所幸一大早去看了凤妩,因着太过腻歪,又是被凤妩给用枕头给砸出门来的景子安来凑热闹了。还未进门,便听到了云浅浅那平静的声音,他一个飞窜,便是到了屋内。
“什么什么?要说哪些秘密不成?本王很想知晓啊!”景子安道。
“哦。”云浅浅站起身来,“皇上要说单嬷嬷的事儿,安王爷若是想知晓,让皇上与你说便是了。民女还有事儿,先下去了。”
话毕她竟也不等景凤梧再说什么,便是施施然地走出去了。
景凤梧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有些异样的情愫翻涌。只还不待他想明白,便是被景子安一巴掌拍在了肩上。
景子安素来没大没小,“皇上,您这是春心萌动了啊——”他似乎很懂地眨眨眼。
景凤梧的脸色冷了冷,“你还想不想知晓单嬷嬷的事儿了?”
景子安马上规矩了。
景凤梧原是打算来与云浅浅说这些的,他亦不知晓为何,似乎有些事儿,竟是想与云浅浅一人说。眼下换了一人,他竟是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了。
倒还是何公公出来圆了场,“单嬷嬷交待了,她果真是云战的人。”
起初单嬷嬷亦是不愿意开口的,只景凤梧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饶是单嬷嬷这等自认为意志坚定的死士,亦是被撬开了嘴巴。
“她原是大昭人,只自幼便是被云战的父王给捡了回去训练成死士。云战起初到昭都来找乌汗蓉儿时,便是起了吞并大昭的意思。当时他在国安寺遇见了娘娘,便是起了利用娘娘的心思。”何公公的神色有些发冷,“后来娘娘会跑到边城去,亦是因着听了单嬷嬷的劝。”
当时娘娘正因着成为了皇后,皇帝却是一面儿说着此生最爱的人是她,一面儿却又与旁的妃嫔眉来眼去而痛苦。单嬷嬷劝说娘娘去散心,娘娘便是听了这“忠仆”的话。
“娘娘遇到云战,亦都是安排好的。云战原是打算利用娘娘将宫中的皇子一一给解决了,再是杀了当时还是皇上的先太上皇。只是后来娘娘不愿对无辜的孩子下手,动手的人便是成了单嬷嬷。”
单嬷嬷瞒得紧,太后亦是从未想过,宫中只剩下了昭德帝一个皇子,还是与云战有关联的。她只当此生遇到了云战是件幸事,却是不知晓云战本便是对她存了利用的心思。
“除去利用太后娘娘杀死皇子们之外,云战应还有旁的目的,如若不然,在发觉太后娘娘不会帮着他之后,他便应是将太后娘娘亦是杀了。但单嬷嬷只知晓这些了,再多的秘密,只有将云战给抓来了,方是能知晓了。”何公公说罢,不免抬头轻叹了一声。
却也不知晓太后这一生,到底算是好还是坏了。
幼时被爹娘护着,与夫君青梅竹马,又有老王爷相护。原应是美好的人生,却因着遇到了云战,竟是半生都活在了谎言之中,至死皆是没有看明白,谁方是真正待她好的人。
先太上皇自然是三宫六院,只单从他愿意将半块虎符交予太后一事看,便知晓他待太后定是深情。只生在了皇室,诸多的事儿身不由己。
再有便是老王爷,一生皆是耗在了太后一人的身上,更是甘愿替太后抚养一个不知是与何人生的孩子。
自古深情最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