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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钰莹赶紧将手中的《鸾凤山医典》藏到袖中,道:“那就先回去了,掌门师姐,你也早点休息!”
影空没有再应声,任由唐钰莹离开了。
时间很晚了,鸾凤山内夜色凄婉,灯火黯然。大多数人都休息了,而影空无眠。
待一走,她便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站在桌前,她轻轻地磨着墨。一边回忆、一边思考。好久后,她又拿起笔,认真地在一张纸上绘起画来。
时间就在影空的一笔一划间悄悄地流过。待到山间被一层薄雾轻轻地笼罩时,她终于停下笔来。
小心地端起墨迹未干的画纸,她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一座兰亭立于鸾翱山顶,尽瞰整个鸾凤山。
清晨,山间雾气弥漫。高处,更不胜寒。
两鸾凤山弟子端上早茶和点心,精心料理后便做了个请在座的金胤和金戈服用的手势。
金胤挥挥手,示意她俩退下,而后拿起一块紫米饼慢慢地送到嘴边。
金戈则漫不经心地端起早茶囫囵地喝了一口。
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金胤不禁放下手中的糕点,看着他道:“小子,你心里有事,莫非还是因为赤霄剑?”
金戈冷然一笑,摇头道:“我是在想,何时动身去碧州!”
金胤目光一敛:“碧州?难不成你真有兴趣做金家女婿?”
金戈语气讪然,慢慢说道:“碧州并不冲金梦瑶而去。在金戈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你知道她是谁。”
金胤笑了笑,眼底暗放异光:“如果紫君能够听到,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金戈抬眼看他:“不是如果,她完全听得到!不是么?”
“哦?”金胤又是一笑,还不禁端起面前的早茶细细品了起来。
“紫君和史如歌是姐妹,虽然她俩长得完全不一样,却都是你金胤的女儿。我说的没错吧?”
金胤点点头:“对。当年易香绮诞下两名女婴,一是紫君,二是史如歌。”
金戈突然悠悠地站起了身,眼中也满是对自己的嘲意:“影空就是紫君。不是么?”
金胤依然面不改色,但是也不再回话。
或许这是他默认了。金戈笑了笑,道:“代我转告影空,谢她出手相救。若我能从碧州活着回来便会履行曾经的诺言,在鸾凤山待上十年。”
燕归宫。史如歌缠着金戈,不停地说道:“你真要去碧州?去的话带上我好么?带上我!”
金戈总用慵懒的语气反问她:“你好好地跟着你爹待在鸾凤山不好吗?你以为碧州很好玩么?你去干嘛呢?”
史如歌忿忿,金戈越躲,她越特意地跑到他的面前:“那你又去干嘛?为什么不带我去呢?我们一起从泉池出来,难道不应该一块回去么?”
无奈金戈停下来看着她道:“史如歌你听我说,此去碧州可能存在着巨大的凶险。没有赤霄剑,我自身难保,更别说照顾好你!”
史如歌摇摇头,毅然道:“我知道!所以我更要跟着你!”
“还是不行!”金戈依旧坚定地拒绝。
史如歌终于没了耐性,涨红着脸问出口道:“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易浊风的关系,所以现在你不愿意把我带在身边了?”
金戈嗤声一笑,挥手道:“你想哪去了!你和他的事我才不想知道啦,也与我无关!”
史如歌心一痛,低声道:“听你这话,分明是的。”
见史如歌小脸变阴,人也异常地静了下来。金戈感到有些不妙,便尴尬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虽然他真的不知道要跟史如歌说些什么。
“丫头,我是真的不能带上你。”他皱着眉头,撅嘴跟她解释。
史如歌甩了甩他的手,昂头道:“不带就不带!你去你的,我去我的!”
金戈愠怒:“我说你怎么就说不听呢?”
史如歌恶瞪着他,更加不满:“那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金戈回瞪史如歌,愤声道:“因为你是我爹养大的!我爹做出那么多的牺牲都是为了保护你,所以你必须好好地给我待在这!”
“哼!就是为了爹,所以我必须跟着你!”史如歌也不示弱,声音扬得比金戈更大。
金戈摇摇头,无奈地扭转身去,懒得再看史如歌一眼!
史如歌叉腰,硬跟金戈对着干。
“金盟主,史姑娘,你们在吵什么啦?”门外走来的看到两人的架势有些惊讶。
望着一脸和善的笑容,金戈的怒气也在瞬间消弥,道:“,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史如歌也冷静下来注视着这如茉莉一般清新的女子。
道:“我们掌门听说金盟主将要启程前往碧州,便派前来代为确认,金盟主,可有此事?”
金戈突然叹了口气,道:“,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不要金盟主长金盟主短地叫我。我不仅不喜欢盟主这个称谓,而且我还不姓齐。没错,我正动身去碧州。不知影空掌门为何打听此事?”
目光幽远,笑道:“不叫你金盟主也罢,以后也直呼你金戈了。金戈,我掌门师姐说她正给你准备着一份礼物呢,你必须得赏脸再留在这儿七天。七天后,带上掌门送你的礼物再往碧州!”
金戈讶然:“听你师姐的意思,是不容我拒绝了?”
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边史如歌疑惑道:“那么,影空姐姐要送什么礼物给金戈啦?”
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我们掌门是不轻易赠人东西的。若赠,便会赠她认为的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或者,是受赠者最需要的东西!”
金戈的脑中灵光一闪,不禁赞道:“原来如此!好!别说七天,就算是十七天,我也要等拿到了你们掌门的所赠之物后再走!”
春意料峭,碧螺江水光潋滟。
一袭白衣,飘逸如仙的楚绍龙轻摇金扇、临江而立。
凝望着流淌的江水,他的眉宇间却有着一丝不解的神色,道:“梅林一别后你第一次找我,竟是要求我带你去幽冥狱为金戈炼剑。”
身后的影空亦眺望着滚滚江涛,表情淡漠:“楚大哥,紫君这辈子从不求人,但求你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楚绍龙的嘴角划过一丝苦涩的笑容,道:“赤霄承影必有一争,最后输的不一定是金戈。在我看来,易浊风获胜的机率更小,你完全不用替金戈担心的。”
影空摇摇头,道:“没错,有百川传授的四十载的功力,即便没了赤霄剑,金戈的内力修为仍是天下第一,他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很多人。可溥侵和易浊风啦?没有最好最坚固的兵器,他怎么去对抗溥侵的冥环神功?又怎么夺得了易浊风手中的承影剑?”
影空反唇相问,楚绍龙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淡淡的酸意。他转身,望着影空那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神情,笑问:“那,你可知道锻造出一把与赤霄剑有九成相似度的剑,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影空不以为然:“若是要我死得尸骨无存,也在所不惜!”
楚绍龙摇摇头,似嘲似怜,道:“就怕最后,它伤的不是你的身,而是你的心。”
“心?”
楚绍龙的脸上带着一丝风淡云轻的笑意,问:“你知道世间最坚固的事物是什么吗?”
“是什么?难道不是从前的赤霄剑?”影空不解楚绍龙为何如此相问。
楚绍龙又摇了摇头,道:“赤霄剑能穿山破石,坚固度更甚于铬。但是,它绝不是世间最坚固的东西。”
“那什么才是?”影空柳眉轻皱,不禁好奇地问道。
“情。”
“情?”影空一怔,随即又笑了笑,点头道,“有道是情比金坚,至死不渝的爱情是任何一切都无法攻破的。这,我赞成。”
楚绍龙眉目含忧:“所以,要炼出世间最坚固的剑,得以情为引火。”
影空依然面不改色,毫不害怕,问:“那我该怎么做?”
楚绍龙望了望她,又转身道:“赤霄剑乃降龙宝剑之身,非凡间兵器。炼造它的仿真品得坚持七天七夜昼夜旺火,并每时辰以鲜血浇灌。”
影空略展眉头,脸上滑过一丝欣慰的笑容,轻声道:“刚好七天。”
这一瞬间,影空的美丽颤动了楚绍龙原本平静的心。从不发怒的他顿时有了怒意,冷声问:“你真要这么做?”
影空的态度依然无比坚决:“是,不过是七天七夜而已。”
此时,楚绍龙的脸色完全变了:“你就不怕浪费了自己的血?”
影空不解:“为了他,我自愿这么做,又何来浪费?”
楚绍龙的眼中有抹淡淡的杀意,道:“看来,刚才是我没有跟你解释清楚。所谓情比金坚是指男女双方相互的。也就是说,即便你用自己的血浇灌了它七天七夜,而最后的持剑者金戈他心里爱着的根本不是你,那么,炼出来的赤霄剑与一般兵器无异。”
“原来如此。”影空默默叹息,脸色也完全变了。
看影空茫然无措的样子,楚绍龙好言劝导道:“傻丫头,你跟金戈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没必要为他这么做。而且‘紫君’也已经死了大半年了,他早就淡忘了。或许他心里爱着的人是你妹妹史如歌。”
沉默良久后,影空突然悠悠一笑,她凝视着楚绍龙深邃的眼眸,道:“谢谢你的提醒,楚大哥。”
楚绍龙点点头,欣喜若狂地用双手扶住她的两肩。道:“你想通了就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影空微微扭了扭身子,试图摆掉他的手,道,“楚大哥,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没有说我要放弃!”
“你还要去?”楚绍龙的手无力地从她的身上滑落,他问。
影空面露难色,眼中却饱含温情,她慢慢地回答楚绍龙道:“当然。不管他的心里是否还爱着我,他永远是第一个让我感动的人,也是我默默地最爱的那一个人。”
楚绍龙的心似被刀戳,却装作若无其事,又轻声问道:“所以,你非试不可?”
影空毅然点头:“恩,即使最后炼出的是一把废铁,我也无怨无悔。”
“你意已决,那我只能祝你成功了。”楚绍龙的心里五味翻杂。他算是看着影空长大的。从前她不知世事,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亲亲暖暖地叫着他楚大哥。如今,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似断了的风筝,越飘越远……
鸾凤山的寒极是悬冰池,而它的热极便是山脚一个隐蔽的深洞内的幽冥狱。
幽冥狱内总是火光通明的。里面,无时无刻都有熊熊火把在燃烧,它们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热能和热气。陈年累月,慢慢地聚集的热量越来越多,而山洞通往外界的路又歪歪斜斜得如十八弯的曲肠道,热能难以排出,以致便形成了幽冥狱极其闷热的气候。
也是因为这样,幽冥狱便有了炼铸神兵利器的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既难以被人察觉,又可尽情地吸汲日月精华。鸾凤山派最厉害的阵势凤吟阵,十七名布阵人所使用的十七把宝剑也是在这里炼成的。
此时,幽冥狱内站着一位黑衣中年和一位白衣青年。
楚绍龙神色忧愁地对金胤说道:“紫君便是让我带她来此处为金戈铸剑。她不惜以血慰剑,只为增加其坚韧度。”
背手的金胤表情冷漠,横声道:“那你应了她吧。反正我的这两个女儿迟早都会毁在金戈和易浊风的手中!”
楚绍龙赞许性的点了点头,叹道:“好在现在史如歌姑娘和易浊风决断了。至于紫君和金戈的关系嘛,好像越来越……”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稍稍变小了些,脸色也有些难看了。他无法把心里想的再接下去,便改口道,“或许只有炼成一把与赤霄剑相似的剑,金戈才能顺利地从易浊风手中夺过承影剑。不然,他不可能是易浊风的对手。”
金胤深不可测的目光注视着盘踞在狱中洞壁上的五条巨龙,道:“噬血之剑的魔力一定不会弱于承影的幽光。在悬冰池时,易浊风虽然救了我一把,可他错在了是溥侵的儿子。而且,他不该拥有承影剑。”
楚绍龙温和的面容带着少许不解:“师父,您是否已经猜到在悬冰池暗算的你的那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