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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死的时候,父亲不仅在家中,他甚至参与了整个过程。

    顾重阳不敢去想,却不得不去想。

    因为,这恐怕就是残酷的事实。

    母亲并不是被陷害,所以才自尽的。

    母亲投缳,另有原因。

    而她死前跟父亲吵架的内容尤为关键,最最可怕的,极有可能是父亲逼死了母亲。因为顾家其他的人除了二夫人之外,全部不在家。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些她统统都不知道。

    此刻她像是吞了无数黄连,五脏六腑都是苦的。

    “大成叔,你说害死我母亲的人,会不会就是父亲?”

    伍大成担忧地看了看顾重阳,然后才磕磕绊绊地说道:“虽然四老爷嫌疑很大,但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他毕竟是您的父亲,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应该不是四老爷。”

    “那这大半年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顾重阳追问道:“你是不敢对不对?你是怀疑四老爷的,对不对?”

    伍大成搓了搓手,干巴巴道:“小姐,您不要胡思乱想,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不会的!”顾重阳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如果我不查,如果我沉默,那事情永远都不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必须要查,必须要弄清楚母亲死的真相,她生养了我一场,我没有机会报答她,我必须要证明她的清白。”

    不能想上一世一样,就让母亲不明不白死了。不管凶手是谁,她都不会退缩,哪怕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再说了,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事情到底如何,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清楚。

    就像见到伍大成之前,她以为是别人陷害了母亲与伍大成,可事情峰回路转,呈现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一面。说不定,见了父亲之后,事情还有其他的转机。不见得父亲就是凶手,他可能是被陷害的。

    借刀杀人,移花接木,也是内宅常见的手段。

    原本老太太一直想对她们四房不利,离间挑拨母亲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他们并不是没有做过。

    这一次,极有可能是别人害了母亲,趁机嫁祸给父亲的。

    她要见父亲,亲自找父亲问清楚,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开成公布地好好问一问。

    “大成叔,你愿不愿意跟我到父亲面前对质,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四老爷?”

    “我愿意。”伍大成听了神色略显激动:“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四夫人跟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小姐,我一直躲起来忍辱偷生,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我不能死,我必须要弄清楚事实的真相,我娘亲没有毒死夫人,我跟夫人之间也是清白的。”

    “好!”

    她几乎当场就想带伍大成回东直门大街顾家,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葛家人在荣冬院指手画脚,四老爷满面笑容,有求必应的样子来。

    她想了想,为了稳妥起见,她终于还是道:“我让顾泰来送你去我舅舅家,你在那里安心住下,不要出门,哪里也不要去。我回去安排好了,就派人来接你过去,耐心等我的消息。”

    伍大成没有二话,像顾重阳保证道:“小姐,您放心,我哪也不去。你见了四老爷,好好跟他说。我跟夫人之间清清白白的,我……那些污蔑人的言论,全是假的。等我见了四老爷,向他说明,他一定会相信的。”

    虽然前路坎坷,但是还有人站在自己身边,顾重阳觉得心里多了一丝慰藉。

    “大成叔,你坐下来,我帮你号脉。”

    伍大成愣了一下,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顾重阳的三指搭上去,再次确定伍大成的的确确是天残,心里突然信心百倍。

    伍大成是天残,别人的构陷他与母亲之间不清不楚,纯属子午须有。她倒要看看,父亲会如何解释。

    顾重阳没有会广济寺,而是直接回了顾家。

    到了家中,她一直在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事情。

    如今,能解开她心中谜团的,就只有父亲。

    在四老爷还有回来的时候,她就去了书房等着。可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四老爷到来。

    丹心告诉她:“四老爷一回来就去了荣冬院,说是要把夫人的嫁妆搬到库房去。青波已经去通知四老爷了,估计这会子四老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顾重阳的心突然间就觉得很闷。

    母亲住过的屋子要腾给新主母,母亲深爱的父亲以后也将属于新主母,那在父亲心里,母亲到底算什么?

    就像那被搬出去的嫁妆吗?再也看不到,再也想不起来,只能在暗不见天日的库房里落满了尘埃。

    她不要那样!

    顾重阳从椅子上站起来,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四老爷走了进来。

    “你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四老爷一边皱着眉头质问,一边走了进来:“那天老太太娘家的人来家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们顾家如今被掳了爵位,不再是庆阳侯府了,可你好歹也是名门千金,再不济也是官小姐,怎么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让人看了笑话!”

    没有想到刚一见面父亲就对自己说了这样一通话,顾重阳原本沉闷的心情越发难受,再一想到那天葛家人鄙薄的嘴脸,一想到葛碧莲还没进门父亲就这样护着她,顾重阳心里的头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不好听。

    “既然是老太太的娘家人,为什么不是老太太传唤我?为什么不是在安荣院斯见?父亲,我们父女两个也有大半个月都没有见面了吧?难道一见面您就要因为外人来指责女儿吗?”

    顾重阳顿了顿道:“母亲活着的时候,您可是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我的。”

    四老爷突然一阵语塞,过了好一会才道:“你母亲在的时候,你也不会这么失礼。你母亲不在了,没有人管教你,我也十分疏忽,只觉得你还小,不懂规矩也没什么。可这几天我才现在,你已经不算笑了,眼见着就成大姑娘了,再这样失礼,可怎么是好呢。”

    “这一次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荒唐了!”

    前世父亲的确对她很疏忽,所以她规矩差,很是吃了些苦头。

    或许,前世父亲是想管她的,因为继母从中作梗,所以她们父女才会越走越远?

    她不愿意将父亲想得太过于不堪,只好将责任推到继母葛碧莲身上,或许这样她心里能好受一些。

    顾重阳心中的埋怨渐渐平息,她放低了声音道:“您是怕我给葛碧莲留下不好的印象吗?您是怕新主母进门了给我委屈受吗?”

    四老爷愕然地看着顾重阳:“你都知道了?”

    “是的,邱嬷嬷告诉我了。那的确是老太太的娘家人,但更是新主母的娘家人。如果我不好好去巴结,新主母就会给我小鞋穿。”顾重阳突然抬头,与四老爷四目相对:“不过,我一点也不怕。我是父亲的女儿,有您护着我呢,谁也别想欺负我!”

    顾重阳的声音中慢慢都是信赖,还有小女孩独有的娇憨。

    那眉眼与四夫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四老爷见了,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他慌忙低下头去。

    一丝惊诧与心凉就浮现在顾重阳的心头,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变了,竟然连敷衍之词都懒得跟她说了。

    “父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重阳突然把声音一提,开门见山地问道:“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四老爷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人惊醒了一样,他瞪大眼睛看着顾重阳,有些许的慌乱。

    “你怎么又问,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可那并不是真相。”顾重阳硬生生地打断了他:“我已经问了费娘子了,她说我母亲是上吊死的,费娘子您不熟悉,但是孙嬷嬷您应该知道吧?孙嬷嬷是二伯母身边的贴身仆妇,而费娘子是孙嬷嬷的儿媳妇……”

    “你怎么能相信别人的信口开河呢?”四老爷显得很烦躁,他背对着顾重阳,看着窗外因为太阳落山而慢慢变得昏暗的天色。

    “母亲出事那天,其他人都不在,只有二伯母在家。母亲去世的消息,也是孙嬷嬷出去报的信。我相信她绝不是信口开河,因为母亲根本没有什么心疾,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编造出来的瞎话罢了。”

    顾重阳直视着四老爷,一字一顿道:“父亲,我是母亲的女儿,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四老爷并不回头,依然坚持自己原来的说法:“没有什么真相,这都是你胡思乱想臆想出来的,你母亲就是心疾暴毙。什么上吊投缳自杀,都是别人编了瞎话骗你的。”

    “编瞎话骗我的那个人是你!”顾重阳语速又快又急:“那天你明明在家!”

    她这话一出,四老爷的身子明显一僵。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瞠目结舌地望着顾重阳:“你……”

    他想问顾重阳是怎么知道的,想问顾重阳还知道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却突然失了勇气。

    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只能喘着粗气望着顾重阳。

    “你为什么骗我?”顾重阳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质问他:“我从潭拓寺回来,你说你没有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就与他天人永隔,你在撒谎!那天,你被茶水弄湿了衣服,早早就回来了。你见到了母亲,还跟她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如果母亲的死不是另有内情,你为什么要骗我?”顾重阳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几许哀求:“父亲,那天你在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求求你告诉我,母亲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四老爷突然屏住呼吸,让喘粗气的自己平息下来,他坐到椅子上,慢慢说:“你说的没错,你母亲的确不是病死的。”

    他的声音很缓很凝涩,好像十分不愿意开口。

    “她的确是投缳,不过没有人逼她,是她自己上吊的。”

    顾重阳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上吊的原因,是因为她与人通/奸被人捉/奸在床,所以才以死谢罪。”

    顾重阳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她身子摇了摇几乎站不住,若不是扶着身后的桌子,她随时都会跌到。

    “重阳,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了吧,我不想将你母亲不堪的一面告诉你。”

    “我不信!”顾重阳眼神茫然,喃喃自语道:“母亲不会那么做的。”

    “是,我跟你一样不信!”四老爷痛苦地说道:“我回来的时候,你母亲也是不承认的,反而指责我相信别人不信她。我并不是不信她,只是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总该问一问吧。可你母亲,却跟我大喊大叫,说我对不起她,说我不信任她。”

    “那后来呢?”说出这四个字,顾重阳才发现自己声音哽咽颤抖不已。

    “后来,你二伯母将人证与将伍嬷嬷亲自按手印画押的凭证递到我面前,你母亲这才承认错误,并且跪下来哭着求我原谅她。”

    顾重阳的眼泪夺眶而出,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她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母亲她亲口承认了吗?”

    四老爷点头:“是的。”

    “那奸夫是谁呢?”

    四老爷顿了顿,方道:“是你母亲的乳兄伍大成。”

    顾重阳只觉得有一种锥心的痛:“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四老爷喟然长叹:“我一直以为你是小孩子,不愿意告诉你,可今天听了你的话,又怕你听了别人的流言蜚语,胡思乱想。迫不得已,不得不把事实真相告诉你。我知道你难以接受,我又何尝不是呢?”

    四老爷说着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之条:“你看,这是伍嬷嬷亲口承认、亲自画押的口供。”

    上面是以伍嬷嬷的口吻写的,写的是夫人与自己儿子伍大成通奸,被人撞破,她愿意代子去死,只求留下儿子一命。

    顾重阳瞟了一眼,只觉得心如刀割,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别哭了,事情都过去了。”四老爷轻声安慰道:“我不会因为你母亲的事情而迁怒于你的。”

    泪眼迷蒙中,顾重阳抬起了头,看着眼前温声安慰自己的父亲又变成慈爱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冻成了冰。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到这张脸。

    她知道母亲是被人陷害的,可没想到父亲居然也参与了。

    听伍大成说了之后,她还只是怀疑,可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了。

    母亲投缳一事,父亲一定知情,而今天他跟自己说的话,全是谎言。

    伍嬷嬷根本不识字!伍大成是不能行人事的天残!

    他们可真坏啊。

    逼死了母亲,又设计捉了伍大成,逼伍嬷嬷签字画押。不,只要他们捉了伍大成,逼死伍嬷嬷,等伍嬷嬷死了,再拿着伍嬷嬷的手按手印就行了。

    伍大成逃跑一事,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他们故意放了伍大成走,造成他畏罪潜逃的样子,否则二舅舅见到伍大成死了,恐怕会怀疑,而畏罪潜逃显然只最好的结果。

    他们又收买了邱嬷嬷,让邱嬷嬷做人证。

    人证物证俱在,舅舅来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仅不能有半句怨言,说不定面子上还要感激顾家人维持了母亲的体面,感激顾家让母亲葬入顾家的坟地。

    所以,上一世舅舅发达了,也不曾为难父亲。

    后来因为她的原因,两家不往来了,舅舅也还是没有对父亲下黑手,恐怕就是因为舅舅觉得母亲做了这种事情,被顾家拿住了把柄,所以,不得不处处退让吧?

    怪不得前世舅舅灰溜溜地走了,没有为自己争取。

    沈家是商户,顾家的侯府,本来在阶层上就矮了他们一头。

    沈家女做了这养的事情,沈家人在顾家人面前豪无体面可言,凭什么再提要求呢?只要顾家一句“你们沈家教养不行”,舅舅就再不能插手自己的事情了。

    她真的很懊恼,因为自己的无知,上辈子居然就那么浑浑噩噩地活着,像个傻子一样。根本不知道母亲就那样在顾家内宅里香消玉勋,更不知道母亲死前背负了多么大的屈辱。

    可为什么?

    别人设计陷害母亲都有原因,有动机,可父亲是母亲的结发丈夫,他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对付母。

    逼死母亲就算了,居然还处心积虑设计母亲身边的人,给她安上这样的罪名。

    顾重阳越想越觉得齿冷。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配得上母亲对他的一片真心?

    母亲临死前认清了他丈夫的面目,恐怕万念成灰,再也活不下去了吧。

    顾重阳觉得自己也几乎要活不下去了。

    她站在那里,浑身打颤,很想质问他,很想痛骂他,甚至想问问他的心是什么做的。

    她忍住了,她死死地咬住牙关,强迫自己一定要忍住。

    眼前这个人是不会跟她说实话的了,他处心积虑给母亲安了这样的罪名,他就绝对不会承认。

    她不能冲动,一时的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脑中轰隆隆作响,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做些什么。

    “重阳,我知道这个真想让你难以接受,我当初……”

    事到如今,他还这么虚伪,顾重阳只觉得恶心。她瞪了他一眼,拔腿就朝外跑去。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她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息在浓浓的夜色里。

    她一口气跑到了荣冬院门口,见里面的人正在搬四夫人的嫁妆,她觉得十分刺目,又跑回了海棠院。

    她扑倒在床上,狠狠地痛哭了一场。

    她越发觉得没有直接带伍大成找父亲当面对质是正确的。

    她突然停止了哭泣。

    原来她一直在摸索,却不知道从何查起,只能找跟母亲相关的人,相关的事,每一次在她以为要找到真相的时候,事情都会急转直下,打她个措手不及。

    原因就是因为她找错了方向。

    她之前做的都不对,她应该从父亲身上查起。

    万事都有因,有因才有果,父亲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害死母亲,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她一定要弄清楚。

    顾泰来是她的人,若让顾泰来去跟踪父亲,容易暴露不说,甚至会引起父亲的戒备之心。

    幸好舅舅还给她留了五个人,那五个人个个会些拳脚功夫,跟踪人应该不是问题。

    顾重阳当场就传话给顾泰来,让他去联系桑武。

    她就不信找不出原因来。

    一连几天过去,四老爷那边都没有什么异常,就是跟平常一样去光禄寺,然后回家,偶尔去同僚家应酬或者去茶楼喝茶,没有一点特殊的地方。

    等到十一月底的时候,四老爷续弦的事情尘埃落定,确定要娶葛老夫人娘家侄女做继室夫人,过门的日子就定在来年二月的最后一天。

    顾重阳见到四老爷的时候多了起来,因为四老爷总是去安荣院找葛老夫人、大夫人商量成婚事宜,顾重阳在晨昏定省的时候,经常碰到他。

    父女两个见面,平淡的很。一个屈膝行礼问安,一个严肃点头让她起来,至于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那就只有各人心知肚明了。

    就在顾重阳暗暗着急的时候,婚期定下的第二天,桑武那边有消息了。

    消息是顾泰来带进来的。

    “小姐,四老爷在外面置办了一个宅子。”

    顾重阳听了,不由就冷笑连连:“光禄寺是清水衙门,他哪里有钱置办宅子?还不是我母亲的钱。他置办宅子做什么?给葛碧莲做嫁妆,让葛碧莲脸上有光吗?”

    当年母亲嫁到顾家来的时候,可是有六十六抬嫁妆的。比大夫人郝氏也不遑多让。

    而葛家不过是不入流的勋贵,虽然顶着世袭的名头,实际早就没落了。要不是葛老夫人时常接济,他们的日子恐怕比一般的商户人家还不如。

    葛碧莲长得漂亮,葛家觉得她奇货可居,一直想让葛碧莲嫁入一流勋贵家中,就像顾家的葛老夫人一样,可以帮衬葛家。

    而葛碧莲本人也存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眼界不是一般的高。

    只可惜,那些豪门勋贵个个都是人精,葛碧莲空有姿色,却没有家世,根本入不了人家的眼。一般的人家,葛碧莲又看不上。一二来去就耽误了青春年华,如今已经二十有二了,还没有嫁出去。

    上一世她无意中就听人说过,父亲十分疼爱葛碧莲,不惜自己花钱给葛碧莲置办嫁妆。

    所以,顾重阳才会有此一问。

    “不是。”顾泰来小声道:“那宅子不是最近置办的,听说有些年头了。宅子里面住着一对母女。做娘的是个三十岁左右年轻娘子,女儿不过是十一二岁。”

    “桑武打听的消息说,那家人男主人很少回来,平时就是那娘子带着那女儿生活,门户紧闭,很少出门,一切生活用品都是由一个婆子采买。”

    顾泰来顿了顿道:“昨天四老爷从光禄寺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那户人家,直到下半夜才出来。”

    顾重阳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虽然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她想不到的,虽然她猜测父亲一定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桑武会给她带来一个这么令人震惊的消息。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父亲有冷漠的一面,有温情的一面,还有很多时候令她非常伤心失望,可在她的记忆中,父亲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色的人啊。

    他洁身自好,没有妾室,母亲死后,也就只有葛碧莲一个人。

    可顾泰来说的话告诉她一个事实,父亲分明是在外面养了外室。

    不仅养了外室,甚至还生下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

    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因为母亲生前死后,父亲所表现出来的两种面孔,让她暗暗心惊。

    母亲活着的时候,父亲儒雅成熟,待自己和蔼可亲,与母亲伉俪情深。母亲死后一年还不到,他就满心欢喜地迎接新人进门,对她这个女儿毫不关心,甚至连说话都觉得十分不耐烦。

    人的性格是相对固定的,除了受到刺激性情大变之外,人的性格不会发生这么的变化的变化。

    除非他之前一直在伪装,而现在他慢慢卸下了伪装,露出了真面目。

    她可能错认了父亲。

    温润可亲只是他的表象。而前一世对她冷漠嫌弃甚至厌恶的那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丹心与绿芜、青芷面面相觑,她们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绿芜干巴巴道:“小姐,您也别难过,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呢。”

    “没有什么隐情。”顾重阳嘴角闪过一丝忿然:“良家女子怎么可能会留陌生男子过夜?要么娘子是半掩门的暗娼,要么她跟四老爷关系不清不楚。那女子门户紧闭,素不出门,不可能是暗娼,她定然是四老爷的外室。”

    “顾泰来,我说的对吗?”

    作为大家闺秀千金小姐,顾重阳一张嘴就把“暗娼、外室”这样的字眼说了出来,让顾泰来不由汗颜。

    因为小姐年纪小,又长在内宅,顾泰来原本还以为她恐怕不知道外室是个什么东西,正苦于没有办法解释呢,没想到顾重阳居然这么通透,一下子就猜到了。

    “是。”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您说的很对,那娘子的确是四老爷的外室。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要写信给舅老爷,请他们来京城主持公道?”

    “这个方法好。”青芷上前一步义愤填膺道:“那外室的女儿都跟您差不多大了,说明四老爷恐怕十多年前就开始做对不起夫人,对不起您的事情了,老太太跟大夫人她们一定不会帮我们的。小姐,只有舅老爷才能帮您主持公道,您快给舅老爷写信吧。”

    青芷的娘是大房,因为生了女儿,所以被撵了出来,最后病死了,青芷就寄居在姨母家中。

    四老爷养外室一事,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爹,所以她格外生气。

    绿芜拉了拉她的衣袖,摇头道:“我们又没有证据,并不曾抓到四老爷跟那人在一起的把柄。就算抓到了,又能如何?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四老爷反而会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个外室正大光明地接到家里来,到时候,小姐又该怎么办?”

    “那也不能让那女人在外面逍遥啊!”青芷气得直跺脚:“四老爷真是太过分了,夫人亡故还没满一年呢,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令人心寒。”

    “你别说了,让小姐好好想想。”

    她们各抒己见,顾重阳一直没有说话。

    她其实跟青芷一样,觉得四老爷的做法令人齿冷心寒。他哪有钱养外室,还不是母亲的嫁妆?拿着母亲的钱,却背着母亲做对不起她的事情,这如何让人不气愤。

    外室登堂入室是多么恶心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虽然重生了,但是前世柴惜月挺着大肚子进门的场景她一直没有忘记。

    但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却是前世听到的一个惊动整个京城的官司。

    浙江那边有一个县令在外面养了一个妾室,因为惧怕于正牌夫人的虎威,一直不敢领回家,只偷偷置办了宅邸在外面养着。因为县令平时惧内,又十分小心,正妻一直没有发现。

    后来县令升迁,要去外地上任,让原配夫人留在家中带孩子侍奉双亲,他则带了那外室上任。到任上之后,人人都拿那外室当正房夫人。

    后来那外室越发如了意,居然跟夫君一起谋死了原配,她做了正头娘子。原配所生的儿女几乎不曾死在那外室手中,十分的可怜。

    后来原配所出的儿子寒窗苦读中了进士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父亲与庶母告上公堂。子告父,不论对错,都要当堂杖责五十大板。原配之子生生地受了五十大板,就为了给亡母讨回公道。

    这件事情在当时传得家喻户晓,等到开堂审案的当天,顺天府被挤的水泄不通,全是去围观的人。

    难道父亲跟这个县令一样吗,为了给外室腾位置,所以谋害了母亲?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可她却没有更多的证据。

    前面将近一年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不要轻信任何人,不要轻信任何现象。在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一定不能轻易下结论。

    她想了想,对顾泰来说道:“现在先不急着告诉舅舅,这事情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行。你告诉桑武,让他继续盯着四老爷,同时再安排人盯着那外室。还有,尽量从那外室的仆人那里套话。眼下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我必须要了解更多。”

    这才短短半年,小姐就从一个遇事惊慌失措的小姑娘成长为眼前这个冷静自持的人了,真令人刮目相看。

    小姐成长的速度,比他快太多了。

    顾泰来佩服地看了一眼顾重阳,道:“我这就去。”

    就在顾重阳监视着四老爷一举一动的时候,顾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那就是顾家三小姐顾重芝生病了。

    一开始只是精神倦怠,饮食减弱。

    因为三小姐顾重芝一直身体娇弱,又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女,所以这回生病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丁香院里的丫鬟,看到自家小姐身体越来越不好,就赶紧告知二夫人费氏。

    没想到二夫人不仅不请大夫好好给她调理身子,反而还将她院子里的丫鬟狠狠训斥了一番:“三小姐身子不好,那是纸糊的身子,稍有不好就会生病。我早说了,让你照顾小姐一定要上心,你们却总是不听。小姐根本没有病,分明是你们照顾的不精心。我今天可再说一次,小姐若是有个好歹,我就先剥了你们的皮。”

    三小姐见请大夫无望,便只能自己忍着。

    这样过了五六天,三小姐顾重芝连起床给二夫人请安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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