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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人最讲究的就是方法,若哀苦可怜,就应该求到慈善家的跟前,反之,若求到一个冷血之人的跟前,什么施舍都得不到。
所以,“病急乱投医”便是求人之大忌。
樊星汉求到赵器这儿之前,已经查的很清楚,那蒋恩就是走了赵器这条通天路。
向自己的仇人求救,若不是确定了此事能成,樊星汉万万不会走这一遭。
蒋家还真是没落的太久,连他这个商贾都比不上了。
从赵家出来,樊星汉坐上了自家的马车,这才呼出一口长气。
那赵器变着法子要了他千两黄金,绝不是给女儿当嫁妆那么简单。
他闭目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吩咐马夫:“去庆福楼。”
此时已到申时,樊星汉自然不是去听戏。
庆福楼的掌柜姓包,大名不够响亮,叫做包小二,另有个外号叫“包打听”,号称这世上就没有他打听不出来的事情。
这南来北往的客人想要打听点儿什么事,只需奉上一锭金子。
到了樊星汉这儿,就算是主子,也不能坏了祖师爷的规矩,“包打听”给让了些利,只收取银子一锭。
樊星汉让他打听的事情可不止一两件,有的打听出来了,有的压根儿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打听。
若不然包打听也不会屈就在庆福楼,做个小掌柜。
远的先不提了,这近的,宰相府的事情算一桩,蒋家的事情也算一桩,是已经打听清楚的。
樊星汉到了庆福楼,直奔二楼他专属的雅间。
他前脚上楼,后脚包打听便端着茶水跟了上去。
包打听其人身形瘦小,这也是他们这一脉寻找传人的铁律。
因为常年练习,他的脚步很轻,唯恐他们爷不知他已经来了,进屋前,先吱了一声。“爷!”
樊星汉正立在窗前看街景,八年前他在这儿建了庆福楼,门开的方向朝南,这窗户也朝南。
他每每立在窗前,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能透过那无数的老房子,看见蒋家碧水翻波的小液池,还有水里的垂柳倒影。
那里有他两世的记忆。
他治好了小刘氏的心病,至始至终医不了自己的心。
他反复吐纳,调匀了呼吸,转身。
见他们爷回头,包打听道:“爷,那章家……我去了。那座宅子里只有主仆三人,一个老仆老眼昏花,另还有个小厮,是个哑巴,我……”
“又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听他们爷这话说的,包打听觉得自个儿二两轻的脸皮都快要挂不住了。
他有些丧气道:“爷,我也就是个听墙角儿的,可人家要是不说话,我,反正我是没办法。再说了,章先生是大儒,一心做学问的人,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樊星汉无意识地弹动着手指,不出声音。
他是让包打听去查蒋家旧事之时,牵扯出了章得之。
一开始也只是顺带打听,不曾想……便是这个结果。
看似没有问题,但以他的阅历来看,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沉吟了良久道:“叫你那些徒子徒孙再去。”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如果你有心打听,即使是藏的再深,也能探知一二。如果你有心隐藏,瞒的了枕边人,却不一定能瞒的住隔墙耳和梁上君。
关于蒋府的一些事宜,章得之也知情,甚至也知道了樊星汉。
他辗转反思,两夜未眠,也想不出这个人的来历。
上辈子蜀地大旱,确实有一位商贾捐粮五千担,正因为如此,两年前他才不曾在意这件事情。
前两日,他的眼线送来了消息,说是那蒋家的二夫人又见了外男,还是个商贾,外貌风流,未婚多金。
他便让眼线接着打听,居然就是两年前捐粮五千担的商贾!
可他分明记得,上辈子捐出五千担粮食的商贾姓齐,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因为一辈子没有生出儿子,又不愿自己辛辛苦苦积攒出的家业落到旁人的手里,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捐了粮留了名。
上一辈子果真有樊星汉这个人吗?章得之并不知道,直觉告诉他,又是一个有故事的。
看来,他的判断很正确,那个女人,还有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便是这一世最大的变数。
——
到了和樊星汉约好的日子,徐昭星一早就在准备谢礼。
虽说事办没办成,还不知情,可该准备的东西不能少。
徐昭星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就是谢章得之那次,她不准备送樊星汉金银。
本来嘛,樊星汉财大气粗,送多了,她心疼,送少了,他看不上。既然送多少都不合适,干脆不送。
慧圆得知,简直感激涕零。
慧玉咬着手帕沉思道:“那到底送什么好?”
徐昭星差点儿拽过了她的手帕,和她一块儿咬。
最怕的就是欠人人情,最不会的就是表达感激,这是她那个时代人的通病。
她是有病还没痊愈,就莫名奇妙到了这里。
徐昭星只好召来了蒋陆。
那憨子坐在门槛上,一面吃点心,一面道:“四哥爱吃肉,五哥……嗯,五哥爱吃点心。”
这下好,不待徐昭星吩咐,慧玉带着惠润忙了起来,什么莲花饼,金乳酥、四花糕、水晶玉饺,一共准备了八样。
在徐昭星看来,甭管是什么时候的点心,都是吃着腻,闻着香……闻着闻着,一言不合,就自己动上了手。
她想吃桃酥,以前也不见得有多爱吃,但搁不住现在想,还是想的直挠心那种。
她要来了猪油、鸡蛋和面粉,想了想,又要了点核桃碎和酒酿。
慧玉问:“二夫人,你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就行了。”
她摆了摆手,表情认真,实际上心里有一团乱麻。拿酒酿代替泡打粉,或许能行。拿猪油代替黄油,估计也能行。
可到底是先放酒酿,还是先放猪油,或者先放鸡蛋?
要不一起?
大概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面团成型。
拍成饼就简单了,“啪”一个,“啪”又一个,完全没压力。
最后撒上核桃碎,她道:“陶罐子烧热了,放上炙就行了。”
厨娘本想问“炙多久”,就见她们二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双眼无神地出了灶间。
有些人,只适合动嘴,不适合动手,好比徐昭星。
从一大早起折腾到午后,桃酥吃了一口,至于味道怎么样?她只能说,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双眼哭瞎,也得咽下去。
午饭后,徐昭星小憩了一会儿,起床时,直接穿上了男装。
这一回的衣裳可不是蒋福穿过的,而是慧珠几个,赶工做出来的最新样式。
慧珠原本想给她做一套青色带花纹的衣裳,可她不想变成青花瓷,又觉得樊星汉那套衣裳特别骚。不是都说,想要俏一身孝,她也想要俏。
这一套衣裳,内里是白色大袖中衣,外面是白色无袖交领的曲裾深衣,领口和衣缘处有淡青色刺绣,两边肩头也绣着淡青色蔓草藤枝似的纹路,还有青黑两色双拼成的宽腰带。
看着一块白布,从几个丫头的手中变成了这般模样,徐昭星叹服不已。
本来还准备了束发的银冠,可徐昭星带不惯,只许惠润用玉簪将她头发束起。
这样一捯饬,慧珠几个都说她像哪家王公贵族风度翩翩的小公子,快嘴的慧玉还调侃一句:“二夫人回来时,一定甩掉了尾巴,千万莫把旁人家的姑娘带回了家,若非得嫁给你,可怎么好!”
徐昭星就呵呵哒了,她可没干用白布缠胸的多余事,缠也缠不住啊!
所以,就她这一对儿高耸入云的胸器……还有人看错的话,呵呵,眼瞎也是病!
不曾想,倒是碰上个故意眼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