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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江南醒来之时离那日已有三日功夫,全身胀痛酸麻,头痛欲裂。挣扎起身,将桃木剑背负身后,紧急着跑到后山泉水处清理身上脏物。冰凉的泉水从山头一泻而下。满灌了几口清甜泉水,凉意上头,疼痛的感觉这才减弱,立即神清气爽起来。面色红润像是吃了什么金丹玄药的徐江南只觉身体筋脉处有股小溪盈动,所到的四肢百骸流转之间犹如有无穷的力气。徐江南下意识拔剑,朝泉水劈去。这里的山泉虽比不得黄龙潭那般,总归是山头流下,威势依旧不容小觑。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血色桃木剑并未脱手,一道血光一闪而过,水幕断了近两秒钟,这才接上。徐江南见到此景,愣了几秒钟,咧嘴傻笑了起来。
清洗干净,上了岸。看到白衫李先生拿着壶酒,背对泉水,只是有些想不通,先生原本的黑发怎么会变得如此银白。徐江南傻笑唤道:“先生。”
李先生闻言转身,也是笑意盎然,点头道:“你跟我过来。”
徐江南嗯了一声,亦步亦趋许久直到一山碑处停下。
走了这么久,刚得了一场造化的徐江南依旧神采奕然。身体虚弱的李先生则是一路喘气出汗,徐江南很是疑惑,却也不假思索上去想要扶住先生。先生却是摆手拒绝。
山碑有些年头了,上面四周的凹槽处还长着小许青苔,李先生不管一身白衣席地而坐,徐江南见状也是随意坐下。
李先生道:“盘膝静气一下?”
徐江南愣了一下,随即吐纳起来,只觉得自己五官尤其灵敏,连百米开外的风吹草动都瞧的真切,有些玄妙,睁开眼,疑惑问道:“先生,这怎么回事?”
李先生笑着说道:“武道分九品,一品到五品都是修身,眼明耳清之内,六品是筋骨脉络,真气充盈全身,七品便是真气外溢,八品可飞剑杀人,九品御剑飞行。换句话说,五品之前炼体,五品之后修内。”身体极为虚弱的李先生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略微咳嗽几声,停了下来。
徐江南还是不解,趁机问道:“先生,那我为何会感觉五根尤为灵敏?”
李先生笑道:“因为你已经五品了。体内应该衍生出真气,等六品的时候便如湖泊,七品如江河,八品成海,等至九品,便充斥天地间了。”
徐暄那么才华横溢的无双国士,徐江南肯定不是傻子,结合先生的面色,白发,原本的欣喜全部散去。原本徐江南也听老道士说过这等逆天勾当,几乎是十死无生的局面,只是不知先生如何活了下来。低声自嘲道:“先生,浪费了。”
李先生摇头笑着说:“这话说早了。”
徐江南不应声,李先生似乎是自言自语:“雁北再再呆下去对你也没益处,西夏五州,北齐四州,辽金,你都得去,以前我带你去走了大半西夏,但这不够,你得自己走上一遭,江湖是个什么味道,还得看你自己的口味。”
徐江南哀伤点点头。
李先生接着又说:“以前没和你说,你娘唐瑾儿是景州人士,只是你太公开始是瞧不上你爹徐暄的。本身自古婚配就讲究个门当户对,书香门第的千金闺女更是这样,这本身无可厚非。但是让你太公忍不了的就是徐暄带着唐瑾儿远走高飞。直到后面你爹贵为西夏军师,你太公都没有认过这个女婿,再加上你太公认为立国之道,尚礼仪,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于你爹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爹和你娘死后,你太公被封大学士,但是你若认为他是于陈铮一道的,那便大错特错了,他心里阿,只有圣人的道理学问,是个倔犟老儒生,陈铮在他那里没少蹭一脸鼻子灰。你的身份让他知晓也没多大关系。当年去景州,我趁机去过唐府,小老头大半夜看着你娘的牌位哭的一塌糊涂,连你爹也有香火位。
还有就是,记得别听到说西夏庙堂如今青黄不接的风声就想去掺和一脚,你的道行还不够,里面水深的很。就比如现在纳兰天下,看似没了圣眷,不出三年,金陵保和殿大学士肯定是他的。往实诚了说,没了徐暄的陈铮还得需要他来出谋划策。
比起你爹,他可是深知温火煮粥的个中三味,庙堂的那些清流,还以为现在他黔驴技穷,故作高深而已,但也不想想。能让陈铮开恩科取士,敢对世家釜底抽薪的,有魄力接下当初徐暄遗留下来的高深布局,还经营到如此局面,能是个傻瓜?用指头想都知道陈铮和他想肃清朝堂了,你且看着,不出两年,朝廷就要换副面色了。
那群才冒头便被打压下去的年轻一辈,也受了几年磨砺,也该提枪坐阵了,燕城那边就是如此。徐暄乱手作子天元的局要收官了啊!”
李先生徐徐起身,身子遭逢大创,坐得久了一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徐江南见状想扶。
李先生却摆手制止,喝了口酒,这才上涌点血色,呼出口浊气道:“不说了,不说了,这个剑匣你拿着,是你娘当年留下的,当年里面装了徐暄从丰州吴家抢来的名剑春秋,徐暄死后,春秋剑下落不明,吴家对此也是缄默不言。不过你太公见到这个剑匣自然就知道你是谁了。”说完,一敲山碑,山碑一阵震动,后面土堆里徐徐冒出破败剑匣,徐江南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当年李先生客串江湖大侠的那个剑匣。
也趁机看清了墓碑上的字迹,瘦劲清俊,妻李氏东方嫣,闲秋立。
徐江南默默接过剑匣,李先生摆摆手道:”你先下去,我再呆会。“
徐江南轻嗯了一声,东方嫣是谁,他听说过,自然知道是那位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越国贵妃,也不在停留,背负深色剑匣下山。
下山之前,李先生又告诉他,桃花观解签道士是上辈子自行兵解的黄真人,徐江南听的瞠目结舌,只是感叹,这等神仙手段估摸也就只有传承几千年道家才有了。
到了山下,瞧见清逸出尘的吕真人在给香客解签。徐江南伸出手,正想攀着说几句交情话,又想到什么,尴尬的悬在空中。香客瞧着这滑稽作态有些好笑,只是解签道长当面,还是忍了下来。
吕清倒是早就猜到徐江南到了背后,不慌不乱对香客说道:“苏员外,这可是上上签啊。”
面前香客面露欣喜神色,激动道:“此签何解?还请道长解惑。”
只见吕清镇定自若道:“员外请看签言,晨昏全赖仙扶持,须是逢危且不危。若得贵人相指引,那时财禄亦相随。前两言好解,说员外命中有仙佛帮助,即便遇见了危难,也会迎刃而解。而且只要员外遇见命中的贵人,富贵自然源源不断,子孙福荫。”
被吕清称为苏员外的富贵男人,闻言大喜于色,握着道士手道:“道长是真仙人阿。可惜弟子是俗家人士,只有点黄白之物,还请道长笑纳。”
吕清不动声色瞧了眼身后奴仆端上来的金银,眉眼带笑地瞥了一眼徐江南,对苏员外歉意道:“员外,你且逛逛,贫道这。”
苏员外刚得了一上上签,心情大佳,笑着摆手道:“诶,道长说这话可就生分了,随意,随意就好了。”
徐江南听得目瞪口呆,感叹到真人忽悠起来人也是不遗余力啊。什么贵人,一遇灾祸,那便是未曾遇见贵人啊,这哪里是神仙,分明是狐狸。
徐江南跟着吕真人到山崖边。徐江南伸出大拇指,调笑说道:“真人好道行。”
谁知吕清面不改色。
“这道观可快揭不开锅了。贫道也有难言之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