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猖狂笑声在本就静谧无比的雪地深山当中回响良久,除了惊起枝丫上不愿动弹的飞鸟,人际渺茫。
笑声渐止之后,徐江南看了眼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微微颤抖将酒壶递到嘴边,喝了口酒,等到缓和下来之后,原本的面无血色这会才被些许红润代替,劫后余生,指尖渐次回暖,徐江南托着身子,往后一靠,扭头一笑,朝着魏阳说道:“怎么是你?”
魏阳给徐江南往旁边靠了靠,他跟在萧陨身边,好活没揽多少,银子多了,吃的也就好了,脸上比起之前初见不知道要红润多少,腾出点空间之后,满脸无奈说道:“我也不想啊,卫城上下风起云涌的,又是佳节,我这小身板不适合出远门,可萧老哥硬要我来,还说只有我能办成这事,拿人钱财,总得替人办事吧。”说完之后,魏阳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徐江南,又是说道:“不过我还真不知道是送徐,徐老弟你出城,萧老哥只说接个熟人,嘿嘿。”魏阳似乎觉得称呼上不应该如此,所以说到那里有些顿挫,但又不好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远,免得生疏起来,到时候旧账重提也没有人情来挡。
徐江南闻言便知道最后是谁出手将自己从卫城偷了出来,不过当下他也没有去深思萧陨为何知道此事,还当他是有眼线落在卫城,这种小伎俩在江湖屡见不鲜,各家都有自己的江湖眼线人,这很正常,谁没有个思危意识,风声风声,没有个接话人那也吹不到你耳里。而他也不觉得萧陨瞒着他算是件过分的事,能在最后关头出手已经是天大交情。
魏阳等了一会,瞧见徐江南情绪稳定之后,斟酌问道:“你当真,是徐将军的儿子?”
徐江南抛开之前念想,转过头,轻笑一声,然后自嘲说道:“我也觉得不像。”
魏阳在一旁咋舌喃喃,想了透彻之后,一拍脑袋,一脸懊悔神色。
徐江南哈哈大笑,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怎么?后悔了,还是担心我杀人灭口?”
魏阳听言一缩身子,话语却是坚定,毕竟做了事然后还说后怕话语,那是打自己脸,也会惹人不悦,“哪能呢,徐老弟做不出卸磨杀驴的败坏事,我也就是感叹感叹,不过说来也是,也就只有徐将军的儿子,有这能耐在卫城闹闹,我这小命,还是抱着铜板睡觉来的安稳。”
徐江南没有作声,魏阳却也是松了口气,沉默下来,他倒是不觉得徐江南会杀他,他要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自己早就随了野草,作了孤魂野鬼,不过话说回来,不觉得不代表没可能,人心这回事谁能说得清楚,当初自己并不知晓他的身份,也没问过,如今徐将军遗子身份天下皆知,而自己刚才一时口快,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虽说自己将他带出卫城,算有活命之恩,可同样他的行迹也只有自己知道,如今不见得他不会因为活命一事而起杀心。
徐江南顿了半晌之后问道:“卫城如今怎么样了?”
魏阳点了点头之后说道:“前些日子萧老哥传信给我,说已经渐次平复下来,估计都在暗地里找你。”说完之后等了一小会,又是说道:“还有一件事,老哥不知道该不该说。”
徐江南转头看向魏阳,等他脸上挣扎神色消逝之后,魏阳开腔说道:“还听说有圣旨到了卫城,说是让卫家长子节后入金陵,以后卫城便一门双侯了。”
徐江南点了点头,他如今开始跟金陵官家打交道,自然也就知道陈铮不会这么好心,卫城一事,卫家算是无功有过,却能封侯,剑阁说大秦之后,此种借口皇家不知道找了多少,无非是让人来都城,可来了之后,是生是死,还是生不如死,天晓得,不过放在卫家身上,应该不至于身死,但如果不出意外,卫澈下半生也就只能在金陵呆着了,幸灾乐祸一笑,软禁对卫澈来说应该算是万般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徐江南因为这事还想着其余后续,魏阳又是轻声说道:“不过卫家小姐却是被逐出家门。”
徐江南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到了如今还会有这般事,估计就是那夜卫月出门的缘故,众目睽睽跟朝廷余孽之子接触,到时候传到朝廷内,卫家怎么也无法交代,更有甚者还会牵连到以后卫澈在金陵的安全问题,不过到了这里他倒不觉得是因为卫家绝情,因为长子丢车保帅,说到底还是他的身份问题,第一次他有些憎恶起自己的身世,自己身死无所谓,连累到人那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因为这事欠上一个还不了的人情之后,他犹为苦闷,本想说就算有幸离开,这辈子再无瓜葛,可似乎如今被人说中,最怕欠了还不了的东西,正是因为还不了才会越欠越多。
魏阳自说自话,有些唏嘘,当初相识便用此事打趣过,谁曾料想这事竟然一言成谶,卫家千金为了个朝廷余孽半夜出门,这事就发生在他身边,虽说当夜他驾着马车等着风声,但魏青山那般霸气言语他如何没有听到,再加上后来出了卫城,但时不时便有飞鸽传书下来,上面全是些卫城动静,魏阳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写给自己的,便记了下来,这会便有了用武之地。
眼瞧着这话落下徐江南一脸深思状态之后,魏阳叹了口气,撩开帘子,冷风呼啸进来,他紧了紧衣领然后走了出去,眯着眼看着苍穹如野,之前还有点滴深绿,如今却是银装素裹,整个一白色世界,魏阳眼看飞雪没有点滴削弱情景,握着冰冷鞭子,朝着手里哈了口热气,甩了个鞭花,不舍得打在马背上,滴滴答答驱马前行,如今徐江南醒了,他也走得不急,再者后有追兵也会有人提前通晓告知与他,往前大约走了一里路,魏阳这才想起一个问题,返手用马鞭敲了敲车梁大声问道:“徐老弟,你要去哪,做哥哥的再送你一程。”
话语听着很是豪迈,可在徐江南听来却是一副滑稽笑意,能面不改色将怕死说的这么义薄云天的似乎也就只有魏阳了,徐江南慢着身子出来,在马车另外一旁坐下后,吐出口白雾,然后说道:“魏老哥,如今到哪了?”
魏阳看了下天色,又低头算了一小会,有些尴尬说道:“徐老弟,从那夜开始到今日,你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天没敢走驿途官道,一直在山林转悠,如今算是安全了,可要具体说到了哪里,老哥也不清楚,不过瞧着应该还在叙州地界,如今雪也没消停,都快到了大雪封山的程度了,倘若今日你还没醒来,老哥也只好带你下山了。”
徐江南点了点头,五天时间,就算马不停蹄,也应该走不太远,尤其是马车,真要有追兵也早就上来了,尤其是如今地滑,马车并不好走,能走个几百里算是多了,可以卫城为中心方圆五百里皆是叙州地界,如今瞧着方位是朝北,卫城正北那是来路,偏东过了夏陵江便是景州,正东过去便是江南道,那是自投罗网,徐江南转头说道:“这路线是去凉州?”
魏阳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凉州是你来路,若有官兵,自然会堵你,按道理,最好的路线应该是去江南道,只不过……”说到这里,魏阳羞赧一笑,没有继续,而是跳过之后说道:“若你没有醒来,自然是带你去景州,如今徐老弟你醒了,想去哪自然也是由你来说。”
徐江南微微怔神,凉气入体,一阵抖擞便知晓魏阳为何不去江南道,依照反其道而行之,当下去江南道最为安全,可这安全对徐江南来说,若是徐江南醒来察觉到自己若是离江南道只有匹马路程,谁能笃定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以为他是拿人去领封赏,魏阳没这么大胆,不敢用命赌,只得折中,带着人往稍微安全的景州跑。
徐江南想了想说道:“去江南道吧。”他本以为事到临头避不过去,自己会顺水推舟一般去一趟景州,也是顺道去唐府看看,不过一想到见面的场景,他又退却起来,前些时间信誓旦旦说要去质问那个老人,经历过卫城一夜之后,又觉得不重要了,人死不能复生,可能注定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尤其是剑阁内体会了一番大秦人心之后,很多事他自然就看得比较开,人走阳光道,鬼过奈何桥,何苦相逼,尤其是两位白发老人,可能孤老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恶果。
还不如先跑到江南道,不说闯龙潭,先躲过这场余韵再说,再者这事等传到江南道,说不定还能瞧瞧那些权贵的脸色,等风头过去,再转而回凉州。
魏阳不知道自己一番话语能让徐江南想法颇多,不过而今听到他说江南道,当下也不顿挫,点了点头,一拉缰绳,纵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