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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喝了小半夜,话也说的不少,期间卫月跟徐江南说了一声谢谢,这让他有些顿惑,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欠这个女子的,反过来的时候听到这话就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卫月没有让他失望,回头说了原因,徐江南这才讶然,笑着说这一声谢谢其实卫澈在李渡城已经说了。
再然后卫月又是一副神秘样子,声调魅惑,虽说道行还浅,比不得沈涔这种成仙牡丹,却已经有了狐媚的规模,加上原本俏皮性子,酒后的徐江南也是有些招架不住,站起身子吹了下凉风,舒缓了一下身子之后,一脸好奇的问过卫月当中究竟写的是什么。
不过可惜,卫月此次有心看戏,摇了摇头,她其实也知道这个局原本是不属于她的,而是那个名沈涔的女子,而她只不过是凑巧遇见,又凑巧和徐江南扯上了关系,更为凑巧的就是沈涔觉得自己也没有太多精力放在这件事上,而卫月就是那个最为合适的人物,以前沈涔觉得在她之后,那个最合适的人会是陈烟雨,后来陈烟雨回了金陵,这事也就耽搁了下来,直到卫月出现,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在听闻到卫月在卫城的做法之后,她这才有了这份心,桃花观上初见是试探,来西北戈壁那一句问话才是真的“托孤”,于公于私,沈涔都觉得累了。
卫月其实就是想同他开一个玩笑,至于徐江南去不去金陵,她拦不住,也不想拦,这是实话,卫月即便有些小姐性子,可怎么说也是出生在衣锦世家,十多年耳濡目染,以前觉得夫唱妇随是笑话,那是因为没有碰见对的人,而今呢,她莫名其妙觉得像程家姐姐也不错,让他无后顾之忧,卑微之极。
再者,她也想试试手,看自己能不能得心应手的指挥这名录上的那群人,而且想到这里,便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因为沈涔刚与她说的时候,她也很讶异,原来在西夏当中还有这么一股人,可要说知晓天下事的时候,卫月一直处在将信将疑的位置,直到沈涔说了卫澈前些日子在金陵几近亥时出门,在哪家楚馆呆到辰时才出门,尤其连人家姑娘的牌子都抄录了下来之后,卫月面色铁青,默认了下来。
只不过后来沈涔倒是替卫澈开解了,说卫澈还是年轻了,要想着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装出一副年少轻狂的样子出来,就算在这些个青楼楚馆假戏真做也不够,至少李渡城得死上一次,而且即便能瞒过满朝文武,这种用了几百年的藏拙招式能瞒得过陈铮和纳兰天下?只是现在那位当家做主的西夏君主抽不出手来而已,金陵官场近些日子大官没撤,小官换个不停,瞧样子是准备抽薪了,再加上西蜀道暗流涌动,山高路远的,就凭一个空壳般的卫家能镇得住场子?况且如今西蜀道已经有了北齐的影子,卫家之事自然要延后。
沈涔说延后的时候,语气有些重,所以卫月顺着话语想了想,出来江湖也有数月功夫了,跟着魏老侠没少听过一些争锋相对的暗嘲话语,加上沈涔的语调,自然也能想到,徐江南和卫澈不一样,徐江南是西夏的暗子,这是她没有想到的,要不是李闲秋的那封暗书,估计她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是这样的局面,即使见了信,在那么一瞬间,她还是觉得像在做梦,难以置信,徐暄用二十年的光景为棋幕,只是为了让北齐在面前人的身上下注,而且就连徐江南这个局中人都不知道,这事乍看之下滑天下之大稽,二看之下还是前无古人,可偏偏是徐暄和李闲秋二人的落子,就那么蛮不讲理的生了许多道理,还有李闲秋,二十年前以命换命,用自己的性命从陈铮手上换了安越王一府人的生死,却在二十年后依诺还债,太多太多的事被封尘在二十年前,以前见不得光,以后也是,估计再过上个十年八年的,唯一知晓的几个人不说出去,这世上也就没人知晓了。
而徐江南是一手已经翻开了当年的序幕,却在最后的时候又把手给收了回来,卫月作为过河人,对此也不戳破,这些事情就像无药可解的病瘾,只能一言一字的翻阅过去,一直看到最后,才觉得酣畅,至于徐江南决定南下金陵,信上其实并没有提及,她也就顺其自然,不过唯一知道的就是徐江南此去金陵最多是有惊无险罢了。
这就是和卫家的区别所在了,北齐未定,徐江南的生死问题不大,至少在朝廷上问题不大,除非北齐那位掌旗的谢长亭能看破此局,丢车保帅,彻底斩绝掉西夏这一臂,不然卫城一事之后,北齐拖泥带水只会越陷越深,西夏要钓大鱼离不开徐江南这个诱饵,卫家不一样,从一开始江湖和朝廷向来就是争锋的处境,若不是西蜀道如今需要一个坐镇安民的,估计卫澈也活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只不过卫月在初接此事的时候有些好奇,她虽然在卫城与卫澈决裂,也是一怒之下出逃卫家,可终究十多年的兄妹感情,再者徐江南这个当事人都过了这个坎,在李渡城边出手相救,她这个义愤填膺的旁观者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脸皮薄,没再回去而已,而沈涔将那份遍布南北的名录交给她的时候她也问过,就不怕她拿着名录再不给朝廷办事?
沈涔当时听闻之后一笑,给她解惑说这些谍子原本都是受过徐暄的恩情,信手而为,只不过没想到经年之后自成一体,且不说这些谍子朝廷找不到,就连他们自己也都是见面不相识,至于说给朝廷办事,并不存在,因为到如今,他们也就只帮朝廷做了一件事,就是找陈烟雨,还有就是监视李闲秋,作为条件,朝廷就成了春烟坊的幕后靠山,也仅仅如此,至于之后,这些人只听徐字令牌的,并不认金陵的那一方三寸金牌,不过说着沈涔和卫月交代了一件事,因为当年恩情于现在已经二十年了,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成家立业,有的甚至还有了不少家业,膝下儿女双全,他们可以死在这条路上,但却想让子孙后辈走一条坦途之路,甚至有些快花甲的老人,在不知道徐江南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选择退出,沈涔也没为难,只是用朱砂在名录上轻轻一划,还有后面欠徐暄的恩情,也是一笔勾销,她不怕拔藕牵出丝,那些人彼此见面都不相熟,再者陈铮若是忌惮,早些年就该动手了,也不会任由在她在眼皮子底下蹦跶这么些年。 卫月也是一笑,就凭这些个头发发白的四海人物,想威胁到西夏江山,扎成团还成,星辰遍布那就是散沙,她看过那些小事,很多都是滴水之恩,二十年的涌泉相报已经够了,更加不用说相报的不是徐家,而是沈涔这个外人,还有如今的卫月。
不过二十年的沉淀,这些人已经渗透到当地的生活当中,没人会对他们的身份产生怀疑,二十年前的兵荒马乱,谁还有迹可循?
而这二十年的生活履历,正是徐江南所缺的,也是他没有机会去补偿上来的。
徐江南酒尽之后看了一眼卫月,卫月没有理他,而是正色说道:“昨日与你交手的人姓唐,名迹,凤阳人,祖父唐佑原本是金陵城中一混混,人到了中年时候,花了一笔钱上下打点,这才当了狱中小吏,后来在狱中结识到了仅在东越当权两年的马韫良马相公,一来二去之后竟然以师徒相称,要说马韫良一生刚正不阿,也不知道怎么就在这事上瞎了眼,后来新越王上位,大赦东越,马相公也因此出了狱,再加上朝中好友的推荐,反而一举入了司徒府,成了东越的三公之一,唐佑也因此水涨船高,三年内由一个不出名的小吏,越过黄门职权一举做到了御史位置,成了金陵一门新贵,后来西夏入主金陵,马韫良心灰之下归隐山林,唐佑反倒是稳如泰山。”
徐江南不知道为什么卫月会说这些,也不知道卫月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还没问出口。
卫月望着他一笑,径直说道:“唐佑眼光不差,就是人蠢了点。陈铮入主金陵之后,作为西夏朝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徐暄,自然备受瞩目,只不过你爹这棵大树之下还真没几个猢狲,唐佑是第一个,也是被拒得最惨的那个,想着锣鼓喧嚣当你爹手下的第一大将,可拜帖还没到徐府,便被你爹当街撕碎。
后来徐将军被诬造反,他也是咬得最重最死的那个,可谁知你爹死后,当初他拜帖徐府一事被人秋后算账,朝廷当中也没人愿意和这样的人同朝为官,当然也没落井下石,怕弄不死这个疯子到头来就会被反咬一口,查证之后,一封圣旨,便让他去了凤阳,而唐佑当年在金陵当小吏的时候就没少和江湖人打交道,去了凤阳以后,因为有着朝廷背景,也收了不少江湖人当门客。
而那黑衣人,我不清楚,魏爷爷说他有九品修为,不让接近。
此次过来,应该是想让小辈过来镀镀金,到现在还没走的话,那就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卫月一副可怜神色看着徐江南,调笑说道:“不过城中还有几方势力,有北齐的,就是那个小姑娘家,也有西夏通州的,西蜀道较为拔尖的那一路,他们的目的比较纯粹,就是过来看看,想必只要不招惹他们,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唐迹那个娘娘腔?”
徐江南咧嘴一笑,白牙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