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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看着这场戏的人很多,只不过与他们来说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就像看曲,至于其中的曲折恩怨,除了那些深以为然的妇人想去打听,几近没人会去理会,再者在他们眼里,如今这种情况,就算有着利益得失,其实也伤不到筋骨,或者说只是些隔几天就好的皮外伤,只不过这脸,丢的有些多,真正动手的这群人,才是那些因为秦晨将秦府入长安伤到筋骨的人,就比如王府上下掏出十来个官员空闲,虽说有些肉疼,但也不是说不能忍,毕竟当年西夏先王在世的时候,整个凉州流传着一句话,凉州官员共一斗,王家独占八分,虽然如今来看很夸张,可终究无风不起浪啊!
但这事若是放在其余世家的身上,那就不仅仅是割肉这么简单,这些年在陈铮的大力支持之下,李怀也没有停着,但凡有点过失,无论你官职大小,都给摘了帽子回家呆着,而这一呆基本就没了仕途,而今秦晨入长安,翁婿联手?当年李怀将秦晨带在身边的时候谁不知道秦晨就是为了一个仕途。
后来他们虽说不知道秦晨为何半途而废,可李怀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如今刺史位置不保,却让女婿入长安,在他们看来怎么看都有股临危托孤的意思在内,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年一不小心入了瞉,本想着被罢了就罢了,装下清高样子,就等着陈铮收拾凉州这烂摊子的一纸认命,可谁曾想那安坐金陵的当今圣上对于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闲散了数月功夫的世家人,也总算搁不下脸面跑去衙门,谁曾想早就有人补上了他的位置,气的牙龈痒痒。
几十年的仕途一朝倾,谁不怨那个罪魁祸首?如今好不容易风水轮流转,谁不想来踩上几脚?
有时候人就这样,为了自己万无一失的活路,总会占用到别人的活路,而这时候,不可避免的会有生死伤亡,人逼人,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那白须老头起了杀心之后,手上枪尖一闪,舌绽春雷一声清喝,拔足猛然前冲。
徐江南兴致很高,文人之中有字如其人的说法,而江湖人中也有兵如其质的说法,一般来说,剑走君子道,刀走霸者路,而枪跟刀本是殊途同归的路数,不过在大秦之时,有位姓王的使枪宗师一反常态,摒弃霸道路线,选了条旁门开山之路,不走气势,只凭招式精湛,与人对招也是如此,从不假借自己的修为优势,总以招式出奇制胜,最后也给得了个鬼谋枪的称号,不过可惜,江湖人物大抵都是如此,昙花一现居多,你方唱罢我登场,步入宗师后没过几年,便又隐于江湖,不过后来也有传闻说他收过一个弟子,但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在江湖大放异彩过。
只不过看着老人的气势,徐江南有些失望,当然知道这也是情理之中,就连那昙花一现的王姓宗师他也只是在剑阁书目之中看到了几眼,而且他能够在那群竹简之中留名的缘由其实并不是因为他的枪术,而是他收的那名徒弟,出山之后虽然不是一方宗师,却是大秦将军,不过那名将军说来也是奇怪,一连生了五子,死了四个,四个都是夭折,没有一个过了满岁,活下来的那个却又是个傻子,一连到了五岁,也是一副呆傻样子,眼神无光,最关键的只会喊爹这么一句,要说开心也不是,这傻子逮谁都喊爹,这一连叫下来,别说将军府无光,整个大秦朝廷也都暗自嘲笑。
最为关键的便是竹简到了此处,戛然而止,最后记载只有一句,偿还阴德。
徐江南还在出神,那边激战正酣,不过说到激战,也不全然,凌凉攻势渐弱,一寸长一寸强,即便之前凌凉有些凌厉攻势,可只要说建功不大,那些个微弱局势便会被人给扳回来,七品的较量,拳脚功夫多数,一剑一枪不似九品那般带着真元天威一般。
只见那白须老头这番交手似乎是刺探出了凌凉的真实水平,先是一枪直刺,继而身子一揽,在地面挑出一道痕迹,紧接着身子如同弯月蜷缩,如同满弓,猛然激射过去,后手托枪,提着枪尖二寸的位置如像握着匕首一般。
脸上轻笑说道:“凌前辈,还请上路吧。”
凌凉并没有搭理此言,脸上冷汗如雨,神色却不慌张,似乎早有预料,往后稍退半许,一手抹在朱剑上,轻声说道:“白衣初更现,索魂拿命。”朱色长剑微颤,凌凉手腕关节愈加枯槁上去,声线就如虫蚁爬在枯叶之上。
而凌凉念完这么一句之后,像似放松了很多,原本郑重的神色,在如今看来要轻松许多,眉间舒展,可能是因为这一剑若是挡不住,那也就挡不住了,又或者说只是简简单单的不再去关心这些东西。
往前一步,三尺,再一步一丈,第三步便三丈远,而气势上毅然如此,三步已然到了跟前,气势也是如此,到了巅峰,一剑朱红光芒闪烁,只不过众人面前一闪,剑影赫然是从下而上。
而这些若在以前,徐江南也会觉得奇怪,不过上了八品,在卫城见过那白衣女子的身法之后,这使剑的速度,虽说快,但也没到极致,有些可惜了,算是受到境界的桎梏了。
白须老头见状,只握在枪尖下三寸位置的手朝着凌凉咽喉一递,自己则借力后撤,躲开虚幻剑影,落地之后,后退三步,在地面踩出一道深痕止住后退力道,继而大笑再上,左脚一蹬。
他本就是使枪之人,即便几十年世家熏陶,性子上也只是收敛,豪放本质不变,之前凌凉畏畏缩缩,敛手敛脚的,就算他技高一筹,只不过知道凌凉有所保留情况之下,他也没办法孤注一掷,他自然也知道这事对于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好处,跟世家相处十多年,要说女为悦己者容的态度肯定有,可要说能到士为知己者死的程度,远不到,最多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赢联系。
为了稳妥之下不出差池,他也只好见招拆招,把人往绝路上逼,而周边营地虽说一时半会僵持住了,伤亡各有,但他这边好在人多势众,而秦晨营地死上一人,便要寡上许多。
而今一剑起势,却被白须老头避其锋芒,一而再,三而衰,败退之势更加迅速。
白须老头一枪荡开剑尖,嘴角冷笑,继而一枪拍在凌凉手腕之上,一声骨断之音响起,凌凉闷哼一声,手上朱色长剑跌落,后退数步。
白须老头借机再上。
凌老头像是认了命,闭上眼,咬咬牙,声音沙哑说道:“公子,老朽有负众望啊!”
白须老头却是漠然,此间事本就各为其主,再者江湖之中,生死各安天命,枪尖并不停顿直取人命。
秦晨闻言此话,自然也是知道了结局,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说话,最后又收了回去,凌凉一死,想来自己也是难逃一劫,有什么话,等下去后再说也不迟,只不过如今,他回了下头,有些恋恋不舍的望了眼那边瑟瑟发抖的女儿,还有那名鬓角颤颤的虽是一样害怕,但是神色坚毅的李秀月,觉得有些对不住,若是不这么孤注一掷,说不定这娘俩还能苟且人世。
正巧这时,像是心有灵犀,李秀月正好转头,望见秦晨有些歉意自责的眼神,她反倒不惧了,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十多年夫妻,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晨释怀一笑,北地之人从不怕死,向来生死坦荡。
白须老头知道自己胜在有所防备,凌凉的生平早在他的案前放了数日功夫,就是为了防备他最后一手,而他也知道,若是反过来,这位江湖前辈一样会将剑插在他的胸口之上,英雄惜英雄,不代表就会放过一样,将士死沙场,剑客了江湖,这才是应有的尊重。
枪尖往前一递。
要说是千钧一发,其实也不然,听得铮铮一声,白须老头的枪尖一偏,恰恰从凌凉的面颊滑过,冰凉枪尖微微带着血丝。
而白须老头没有继续下杀手,而是一竖枪身,拍在凌凉肩上,咯的一声骨折之音,凌凉闷哼一声,后退数步。
秦晨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凌老头后撤身影,稳住之后,轻声问道:“凌老没事吧。”
凌凉惭愧一笑,拖着肩膀说道:“还好,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不过说话之间,他跟白须老头一样,望着前面的夜幕深处。
白须老头沉声说道:“前辈何人?还请勿要插手此间事宜,免得引火上身。”
夜色深深,话语飘了很远。
而坐在树头上看了场不太如意的戏,又喝了点酒的徐江南只是一笑,从树上一跃而下,朗声说道:“江湖人间不平事,一刀一剑一昆仑。”
以前听先生说书的时候总会听到江湖高手出场的时候都会来上一首诗,总觉得这才是大侠,而今遇见此中事,两个七品,毕竟山中无老虎啊!心血来潮念了首诗号的徐江南摇摇摆摆朝着秦晨这边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仰头饮酒,脸上一抹说书当中大侠该有的平和笑容。
装是装,但手上却是不停缓,过来的时候脚步虽然有些缓,但犹如过叶穿花,尤其是挡在路上还缠斗在一起的两伙人,只是穿插而过,当中自然有人倒飞出去。
像是随手作为,可在白须老头眼里,神色却是愈加沉了下去,因为无他,飞出去的都是他的人。
而凌凉瞧清楚了出手之人,想着之前类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举动,却是老脸一红,不敢开腔。
秦晨也是一阵讶异,他有些难以想象,凌凉能到七品花了多少功夫他是见过的,所以之前凌凉说的他听进去一半,就是此人修为可能比后者要高,还有一半就是此人可能会是某个江湖大家的嫡系人物,他不信,只不过上了点心,交谈之时并没问及姓名和出生,淡水之交而已。
如今此事他也不傻,有人多管闲事与他来说这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过他也不是个初入江湖的人,天下没那么多古道热肠的人,有所为必然有所求而已,只是扶着凌凉小心坐下,等着那边二人的胜负手,好来喊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