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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尖刀整把已经没入小腹,但那门生仍旧牢牢握住龚千担手腕不让他抽出,如泉涌的鲜血片刻间就将龚千担双手染个湿透。
龚千担自长这么大以来都未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情景,在广利大舞台虽然是平生第一次杀人,手刃皖系密使徐季云,但毕竟不是如此咫尺之间看着对手惨状。那门生兀自双眼圆睁地瞪着龚千担,口中荷荷地发出些含混声音,下腹鲜血还是喷涌而出,龚千担纵是胆大包天也不禁双腿发软,不知所措,枉自平时立志英雄气概,到这紧要关头全然无用。范洪正眼看“水龙”就此可以逃脱真是恨得眼火中烧,暴喝一声就将紧紧缠在他身后的另外那个“水龙”门生撞倒在地,踏步上前一刀捅在仍自握住龚千担手腕的这个忠心门生背上,然后抽刀而出。这人还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向后软软倒去,双手依然握住那把入腹尖刀,龚千担总算反应过来,吓得连忙松手,尖刀也脱手而去。范洪正一把扯过龚千担道:“一定要‘搞正’水龙,替他埋单!”说完也不管龚千担反应,就半扯半拖带着惊魂未定的他上前追赶“水龙”。
“水龙”不惜牺牲自己手下忠心门生逃命而去,未走得多远就到了船边,咬咬牙忍住身上伤势纵身跳过对面船上。岂料人在半空就听到范洪正大喝道:“哪里跑!”背心就中了他一腿,“啪”地一声扑倒在对面的船面上。“水龙”连忙就地滚开,回头看见两条人影从天而降落在跟前,正是追杀而来的范洪正和龚千担。
这一下真是万念俱灰,暗叫道:“我龙行水今晚就要断送在这两个小子手上。”一念既毕,闭上眼等死。范洪正举起手上劈竹刀,道:“‘水龙’,我替我亲细妹报仇雪恨!”刀锋斩下眼看堂堂天字码头一霸就要结果在这“生死片”。
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传来划空之声,然后“叮叮”清脆声响后,范洪正但觉得劈竹刀身上好像被什么千斤重物撞到,握刀之手从肩膀处一直酸麻到五指,顿时拿捏不住整把刀甩手落在地上。龚千担低头看去,看见地上有两枚圆状银毫像陀螺一样滴溜溜仍旧不停在转动,过来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居然是两块省城常见的五分银元!
看到这个两枚银元,他脑海中电光火石间冲口而出道:“斗零乐,是斗零乐!”范洪正自然也知道“斗零乐”的名号,他瞪大双眼四周看去,说什么也不相信就是这小小的五分银毫居然能够打到他的劈竹刀脱手而去!
“水龙”本是闭眼绝望,陡变横生,看到五分银元狂喜之下大声道:“五仙哥,快来救我呀!”范洪正怒道:“别说五仙,就是六仙也救你不得!”说完抄起那劈竹刀又要劈将过去。龚千担连忙叫道:“范兄小心!”眼前银光闪烁,就听到范洪正惨叫一声,那刀又再脱手掉落在地,他只是用左右捂住右手,鲜血淋漓,从手掌间滴在地上。龚千担连忙扶住范洪正,道:“范兄,你的手怎么样了?”范洪正咬牙道:“没什么大碍,手指还断不了。”说完张开双手,但见方才他握刀的右手尾指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利器割伤一样。龚千担道:“又是银毫?”范洪正指了指地上,又多了一枚滴溜溜在转动的银元,比先前的五分大了不少,是枚“一文”银元。
若然这三枚银元都是人手击发而至,对方腕力确实惊人到了极点。毕竟他还是手下留情,若再用力几分恐怕范洪正不一定能保住他的手指。范洪正喘了口气,道:“省城‘斗零乐’果然名不虚传、神技了得,但何必藏头露尾,不敢见人?”
“哈哈哈”,一阵长笑声从这船上的船篷处传来,然后跳下一个人来,站在船面上,穿着件疍家人避雨蓑衣,脸形修长,大约三四十的年纪。但最吸引龚千担和范洪正的是他两边耳骨上都立着枚一文的银毫,不用问就知道定是那省城内人称“斗零乐”的“十三行”掌牌手乐五仙。
乐五仙成名省城数十年,前清时在双门底大街开设当铺,兼事放债,向来放债者最是阴险狡毒,但此人却是有名急公好义、见危济雨,一派梁山宋公明的名声,殊为大异。因他素喜在耳边夹放银毫,大名又叫五仙,所以省城洪门内尊称他叫“斗零乐”,又叫“五仙爷”,职司“义合兴”执掌牌令。
乐五仙对着“水龙”摇摇头,道:“堂堂‘十三堆’红棍执事,不惜出卖自己兄弟来苟且偷生。行水兄,若被你其他手下门生看到方才一事,你如何向他们交代?”“义合兴”与“洪德胜”是省城四大公司中同是由两广红船戏班中人创立,相传“义合兴”草创西江时分为开山十三家,又称为“堆”,故此又称“十三堆”。
“水龙”看见“斗零乐”现身简直是看到大救星一般,连滚带爬到他身旁,道:“五仙兄莫要取笑小弟了,姑且救我一命,他日定当重报。”乐五仙又再摇摇头,道:“若不是看在你也是兴义山十三堆弟子,我绝不会救你。方才被迫出手偷袭,得罪之处还望这位仁兄不要见怪。”后半句却是对着范洪正而说。
范洪正很有些诧异,想不到这位身怀绝技的“斗零乐”如此深明大义而且谦逊为怀,不觉对他很有几分好感,连忙道:“晚辈粤西洪门弟子范洪正,久闻五仙爷大名,实在是佩服。”
乐五仙摆摆手,道:“你不用佩服我,我今晚是替‘十三堆’出战生死片。你我本是性命相搏,不用那么客气了。”说完指指龙行水道:“这个契弟虽然不对路,但总算也是我‘十三堆’的武执事,有我在此你是不能伤他的了。今晚‘三栏’和沙基联手出战,非同小可。如若我同‘青龙白虎’不出来多事的话,水龙你这短命种有十条命也不够赔呀!”龙行水听到后满脸羞惭,今晚他败在“打仔洪”手下,又被龚千担、范洪正追杀得如此狼狈,他日在天字码头恐怕再难服众,一世英名付之流水。
范洪正怒道:“我与这‘水龙’有不共戴天之仇,害妹之恨。不论玉皇天仙,我都不能放他得过!”“斗零乐”双手轻轻拍了两拍,似乎很是赞赏,道:“果然有气魄,够胆色。平地对阵,打死无怨!”说完左手一扬,两枚五分银元一上一下破空射向范洪正而来,他的动作疾似流星,说到就到。范洪正反应已算不慢,低头侧身避过上面一枚,下面那枚始终闪避不及,膝盖即时被打中。这银元虽小但“斗零乐”的手劲惊人,直痛入骨髓,教范洪正弯下腰去半天起不了身。
龚千担对“斗零乐”的绝技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这分明就是以前听说书中梁山水泊“没羽箭”的神招,只不过不是飞石而是“斗零”银毫,暗忖以自己三脚猫的本事是完全防不胜防,连忙抄起落在地上的劈竹刀抵挡在范洪正面前。“斗零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你就是龚千担?”龚千担有些愕然,未料到这位洪门传奇居然知道他这个毛头小卒的名字,呆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斗零乐”道:“压人千担,名字好大的气派。不过临危之际不弃兄弟而去,够雷气。”说完叹了口气,道:“你看人家沙基的门生义气齐身,怎么我们十三堆的如此不争气?”语气间显然就是冲着“水龙”而去。
龚千担不理他的言语,始终盯住他那左手不敢眨眼,生怕随时就有破空而来的银毫。范洪正虽然两度伤在“斗零乐”手下,仍旧哈哈大笑道:“斗零乐,你虽然厉害,但是每次对敌岂不是要浪费很多银元?真是可笑。”
“斗零乐”也不恼怒,微笑道:“那些都是些五分斗零,扔得多了也值不了几个钱。”那个“钱”字还未说完,龚千担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发觉手中的那把劈竹刀已经不翼而飞。再抬头一看,“斗零乐”就站在他和范洪正五六步身前,将那把劈竹刀在手上把玩。范洪正脸色惨白,他和龚千担就算再蠢此时也明白这个“斗零乐”的本事比起他们二人来说高出不知多少。在此人面前,他们同小童无甚太大分别。
但是范洪正生性刚强,与“水龙”又有大仇,怎么可能善罢干休,破口大骂道:“丢那妈,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做低’你斗零乐!”说完忍着手指和膝盖剧痛就向着“斗零乐”冲过去,大有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之气势。龚千担向来自觉为人以义气争先,眼见范洪正要拼命,虽赤手空拳也一同冲上前去。(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