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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之礼完毕,一众朝臣皆要陪同曹操观赏铜雀台、金凤台,冰井台。女眷则纷纷告退,去往楼阁处落脚歇息。
郭照随我一起随在卞夫人及曹操的其他几位夫人身后走着,时不时的看两眼搀着卞夫人手臂的崔芣。我小声道:“方才与朝臣和王爷道别的时候,你可仔细看了王爷的脸色?”
对于我的主动提话,郭照也是压低了声,回:“注意了,脸色并不好看,对崔芣很是不满的模样。”
“那想必接下来该当如何,妹妹心里也清楚了。”
“是,姐姐尽管安心。”
尽管崔芣并未犯下什么大错,我们没有必要非致她于死地不可,可是,为了能在世子之争上占据优势,为了曹丕这么多年的隐忍,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就必须要收起自己的怜悯之心,如果没有选择,我必须要护住曹丕护住两个孩儿!
我点点头,放慢脚步与她并行,小心从袖中掏出事先让墨竹调配好的药塞到郭照手里,低声道:“等会儿若是入席,你定是要挨着崔芣和王爷的几个妾室而坐,趁大家不注意,将药随便下到哪个夫人酒杯之中。”
“我心中有数。”她手一捻,随即隐进袖中。
我点点头,走在她前面。
其实药本来是可以在府中提前给郭照的,只是当时并不知道女眷是要如何落座,便和曹丕商定待到了这里再另做打算。方才听卞夫人的意思是让大家按照长幼尊卑秩序入座,如此一来,我便没有下手的机会了,只能交给郭照去做。
铜雀台东阁是宴客的大厅,随行的贵妇皆是鱼贯而入,相继行礼各自落座,果不出所料,崔芣挨着之前并没有没见过的曹操的夫人,之后便是郭照和曹家几个旁的姬妾。
如此看来,事情进行的很是顺利,我敛了眉目拾起茶盏喝茶,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强自镇定。
待大殿内座无虚席之后,所有人皆是很有修养的对卞夫人识过礼,便彼此点头微笑,坐的近的有认识的便低声寒暄,不敢喧哗。待礼数一一尽到,侍婢鱼贯而入,将瓜果点心美酒呈上,众贵妇又一一起身,对卞夫人行谢礼,我亦随着众人起身。
晚晴安静的站在我身后,时不时帮我添上茶水,看我额上沁出了汗,有些担忧道:“殿内清风徐徐,夫人怎么满头细汗?可是着凉发虚么?”
我摆摆手,“无事,只是茶水喝的多了,有些燥热。”心中却在担心郭照,心思也不能集中,总忍不住往郭照坐的地方观望两眼。
晚晴听我如此说,嘴上应是,脸上担忧之色却愈甚。只是劝我少喝些茶水。
我点点头,拾起果盘中一块白糯米香糕,心思却始终离不开郭照的袖口。终是在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与崔芣坐在一起的那个妇人忽然捂着肚子大声呼叫,脸色惨白的在地上滚着,嘴角也溢出来血迹。
提到嗓子眼的心却并没有因为下药成功而有所释怀,若不能将这件事嫁祸给崔芣,后果不敢想象。事情发生的突然,几个婢子站在原地不敢动作,只看着主子痛得在地上滚动却不敢靠近,稍远一些的妇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一个婢子匆忙跑到卞夫人处,凑耳禀报,想必是给卞夫人说了来由。卞夫人本是和善的一张脸忽而死灰,定定的看着崔芣。想必崔芣心中还一片迷糊,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婢子退了下去,卞夫人由锦儿扶着从位子上走下来,大殿里见眼下这种状况,哪里还有谁敢继续坐着吃饭?皆是从坐上站起,窃窃私语声儿也渐渐变小。曹操的几个夫人见那个姬妾痛的滚在地上,皆是跟着卞夫人过去,面上皆露担心之色,只是每个人的眼神却都不同,虽有人面色担忧,眼睛里却分明透着喜乐,我暗自摇摇头,伸手给晚晴,晚晴过来扶住我,我对她笑笑,道:“我们也跟着过去看看罢。”
中毒的姬妾是近来曹操新纳的,听卞夫人唤她秀兰。郭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我微微对她点点头,她面色平静,丝毫没有任何慌张感。
毒药是墨竹所配,不会致命,只是这个名唤秀兰的姬妾也算是毁了,此药只要是入口哪怕一滴,也足够让一个人躺在床上十年无虞了。为了保住自己,害了无辜之人,却也是莫可奈何,只要还在这个世上活着,你不害人便会被人害死。
“你们将栗美人送回府中好好医治。”卞夫人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小厮已经过来将栗秀兰抬上担子离去。末了,卞夫人深深看一眼崔芣,未再说话。
我暗自松一口气,难道这件事,卞夫人并不打算追究?想来,一个新纳的姬妾确实是不值得卞夫人大动干戈,若是恰巧这个姬妾并不得宠,两相比较,卞夫人疼爱崔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无可能。
我上前一步,正想说话,却被郭照拉住,她对我摇摇头。
知道她阻止我自然是已经有了对策,既然如此,我也正好不必出头,遂按照原路折回,打算继续喝我的茶水,细瞧了卞夫人看崔芣的眼神,想必此事卞夫人心里已经认定是崔芣所作做,忽然想起跑去给卞夫人传话的婢子,竟觉得很是面熟,才想起来那个女子哪里是什么婢子,分明是当初卞夫人生辰的时候,在后院瞪我的女子,我心下一惊,难不成……
因女眷之间小聚不过只是随意坐坐,未过正午,卞夫人已经散了宴席,送走各家女眷,卞夫人却并未打算让我们各自回府,依旧命我们这些媳妇和跟随自己过来的几个夫人守在大殿之中,每个夫人皆领着各家妾室分席而坐,整个大殿经过刚才的喧嚣此刻安静的甚是诡异,卞夫人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扫一眼众人,拾起茶杯喝茶,坐在下座的众人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你们都是曹家的人,都是王爷心爱的女人和疼爱的儿子的妻妾,本该和和睦睦,今日是铜雀台筑成举行祭祀的大日子,王爷当年铜雀入梦,是吉祥至极的喜兆。”安静的殿内,卞夫人的声音清荡开去。“今日,你们中的人,却免不了妒心,仗着丈夫的恩宠,仗着我的恩宠!做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栗美人的事,王爷自然有决断,到时候,即便是我,也无法护住下毒的人。”
卞夫人说罢,终是叹一口气,呐呐道:“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想,这番话在座的能听的明白的,也只有我和郭照两个人,就连已经性命不保的崔芣,只怕到现在还在云里雾里分不清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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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曹丕被曹操叫去商讨玄武池操练水军的事宜,回来之后便和曹真曹休二人扎进书房,一连几天,三个人几乎是日日奔波在王府、玄武池与自家府邸之间,常常一天只睡三个时辰,便又接着去了玄武池。终是在月底从工部处的上疏批阅中闲下来,却从王府带回来一段秘辛。
说是那个中毒的栗美人命虽捡了回来,却瘫痪在床变成了哑巴,起初曹操还日日前去探望,得知栗美人此生已废,便失了兴致,崔芣只怕是也要命丧今年了。
我一边感叹着红颜薄命,一边又觉得只为了让崔芣付出推我入水的代价,葬送了一个不想干的女子一生,实在过于残忍。
果然不久之后,曹植因为被人检举醉酒闹事被曹操训斥,而前不久登铜雀台时,曹操还对他的诗大加赞赏。
五月十四,有旱。
崔芣的父亲崔尚书因一卷辞色不逊的上疏被曹操斥责后下入大狱。我问曹植,本是让崔芣尝些苦头,为何崔琰却会突然入狱?
曹丕将刚刚绘制好的玄武池兵力布置搁在一旁,悠悠道:“崔芣是崔琰的女儿,嫁给了曹植之后,崔琰自然要偏向自己的女婿,既然不能和我们站在一边留着我是无用,除之更好。”
崔琰入狱后两个月,崔芣莫名接到曹操亲传口谕:罪妇崔氏,衣着不究,行为不端,其父出言忤逆,本王心念汝乃吾爱子之妻,不予治罪,岂止妇以无德,命其驱逐归家,赐白绫一条。
崔芣勒死在母家之时,园中的桐花馥开的比往年都要盛,郭照煮了莲心茶和我在小湖边对坐,端的是云淡风轻。而崔府,有一个年华正盛的女子生命已经无法挽留。
我看着远处偶尔略水而过的白色水鸟,觉得今天的天空蓝的很是刺眼。
“那日你是怎么下手的?”
她凉淡的笑笑,“如果是姐姐,一定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所以我才说由我来做。姐姐在丕郎心里是需要呵护的女人,而我在丕郎心里是个工具,工具是不可以有感情的,我很早就知道我对于丕郎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除了对丕郎,我不需要对任何人有感情,丕郎让那个人死,那个人在我看来便早已经是个死人,死人么,杀,怎么杀,都不需要有怜悯之心,因为,在我心里她早就死了。”
我微微闭上眼睛,“这么苦的莲心茶,可有毒么?”
“我不会杀姐姐,因为丕郎希望姐姐活着。”她轻轻地扣掉白瓷青花的茶盏,站起身来,微微施礼便退了下去。转身的刹那,她微微顿了顿,开口道:“只是将药粉藏在了指甲里,不小心擦到了崔芣的手上。”
原来,她并未将药粉直接倒在栗秀兰的杯子里,而是将药粉粘到崔芣手上,怪不得,原来问题出在崔芣递给栗秀兰的芙蓉糕上,也难怪卞夫人深信,毒是崔芣所下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感谢秀兰姑娘的卖力表演以及群众演员的精彩配合,辛苦大家了,收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