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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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在面对着的场静司的时候，一目连的眼底也带着淡淡的温和，简直难以想象他之前都是以那么扭曲而黑暗的形象出现的。

    的场静司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的场一族的继承人……吗。”一目连看着的场静司，脸上带着些许怅然的情绪。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

    恢复了理智的他对于夺取的场的右眼的执念似乎也减轻了很多。

    “一目连，我有一个疑问……”见他态度温和，安泽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我可以问一下，你和的场家的契约究竟是什么吗？”

    为什么失去理智的一目连说的是将自己的眼睛还给他，而的场静司口中却是一目连想要夺取的场一族的右眼？

    这两种说法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点。

    “那可是一个非常久远的故事了呢。”一目连微微偏了偏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安泽，说道。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倒不介意将这个故事讲给你听一听。”

    安泽点了点头。

    的场静司脸上的惯有的傲慢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他这么多年来驯养的主力式神基本都被一目连给秒杀，剩下的也不过是一些残兵，根本不值一提。

    这位一直处在万人之上的的场一族的家主，终于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掉到了满是泥土的尘地里，一时间可能根本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这个故事的话……要从很早很早以前说起了。”一目连说道，“久远到……那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除妖师存在的时候。”

    正如的场静司从古籍中所了解到的，在很久以前，的确是有着阴阳师这个称呼的。

    那时候，阴阳师的身份极为尊贵，甚至可以影响天皇的决定。在名声极盛的那位阴阳师的名头之下，其他的所有人都只是稍微有点才华的普通人罢了。

    而这些“普通人”之中的，的场一族的祖先，在一个村落里，认识了一位非常美丽而强大的神明。

    在他来到这里之前，村落里曾经遭受了非常严重的灾害。

    连续很长时间的风雨形成了洪水，无计可施的人们只好向山上供奉着神明的神社祈祷，纷纷前来祭拜，祈祷着神明能够将他们从灾难中拯救出来。

    人们并不知道自己供奉着的是司掌风的神明，而不是水，因此，神明他并不能拯救人类。

    但是天性温柔的神明选择强行让洪水改道，最终还是保护了这个村庄。

    伤痕累累的神明看着被拯救了的人类，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就算是违背自然之理，只要能够拯救拯救守护的人类，就算是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也无法动摇神明的决心。

    不过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当灾难过去了之后，人们就彻底遗忘了神明，就连神社也失去了人们的供奉，慢慢地荒芜了。

    失去了信徒的神明独自守在破旧腐朽的神社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而失去了信使的神明已经丧失了作为神明的资格，但是他并没有选择消失在这个被遗忘了的神社里，而是选择堕落成了妖怪。

    堕落成妖怪的神明再也无法给他的子民带来福祉，而人们也早已遗忘了神明原来的模样，将他彻底当做了妖怪，就算是他想要庇护人类的做法，也被人类当做了恶意。

    就在这时候，的场一族的祖先来到了这个村庄。知晓阴阳之理的他看到了曾经的神明为了无法帮助人类而露出的痛苦的神情，向神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神明同意了这个人的建议，将自己的右眼送给了这个人，获得了曾经身为神明的力量，的场一族的祖先，终于不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约定则是，要用这个力量守护人类。

    堕落为妖的神明已经不被人类所接收，而这个人类则会成为“神明”的执行者。

    不过，天性温柔的神明并没有预料到人性的黑暗。得到了力量的人类并没有按照约定而守护人类，反而选择了利用了这份力量来争权夺利。

    再后来，京都陷入了混乱之中。百姓民不聊生，而那个人类却更加变本加厉。

    面对着违背了约定的人类，曾经的神明决定收回自己的力量，但是来到京都的他，却被京都暴涨的阴气所影响，甚至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只记得向的场要回自己的眼睛。

    “说起来的话，也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用平淡的语气讲完了故事，一目连用这一句话做了一个总结。

    他身边的龙围着他低低地吼了一声，似乎是在安慰他。

    安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能用这么理智冷静的语气讲述这么悲伤的一个故事的，光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听他讲述，安泽都觉得内心都要被那种悲伤的温柔给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天性温柔的一目连，却因为阴气的侵蚀而变得疯狂扭曲，用着平静的语气讲述着这个故事的一目连，现在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安泽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他向前走了一步，给了毫无防备的一目连一个拥抱。

    一目连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呆了，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辛苦了。”安泽轻声说道。

    “……”一目连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彻底放松了身体，感受着这个带着人类温暖体温的怀抱。

    他是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度了呢？

    好像连心脏的地方都在变得温暖了起来。

    “呜呜……晴明大人qaq”

    就在现场还沉浸在感动的气氛里时，萤草突然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安泽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他居然给了一目连一个拥抱？？orz……一目连不会以为他脑子有病吧？

    安泽连忙往后推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见旁边萤草哭得越来越厉害了，安泽哪里还管得着看看一目连是什么表情，连忙过去安抚萤草，“你好端端地突然哭什么啊。”

    “呜呜，晴明大人，我可不可以跟一目连做朋友？如果做朋友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悲伤了？”萤草抽噎着说道，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

    “小白也为一目连大人觉得心疼！晴明大人，你一定要解决一目连大人的困扰啊！”小白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

    “山蛙山蛙，我好伤心啊……”

    就连另一边的白狼也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安泽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式神们都是这么多愁善感的存在啊！

    刚刚悲伤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被萤草他们给破坏的一干二净，安泽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一目连，回想起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也觉得有些尴尬了。

    “晴明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一目连并没有对安泽说出什么怪罪的话来。

    安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开折扇遮了遮脸上的表情，他刚刚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做出那种举动啊！

    以为自己是抱抱团成员吗，一个拥抱就能治愈内心的伤痛什么的……

    感觉糗爆了。

    “所以，‘将自己的右眼作为代价来使唤妖怪’，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谎言吗？”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的场静司突然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充满了茫然无措的味道。

    一目连点了点头，“没错。”

    那只是的场一族想出来的、欺骗他的办法。

    因为阴气的污染而失去了理智的一目连，甚至根本无法分辨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的眼睛，所以，的场一族的历代首领将自己的右眼交给了一目连，而误以为取回了自己的力量的一目连便不会再纠缠于的场家族，而的场一族的人却还依旧能够使用一目连的力量。

    但是这样的把戏并不能瞒过一目连太长的时间，每隔一段时间，他都回来讨要自己的右眼，而的场静司拒绝将自己的右眼交出去的行为也是彻底激怒了他。

    失去了理智的一目连把他当做了当年那个欺骗他的人类，再加上安泽的穿越而导致阴气的增强，一目连便再三前来袭击的场静司。

    “那你刚刚突然恢复了意识是怎么回事？”安泽问道。难道说一目连并不是完全失去理智的，只是间歇性的？

    “我也不知道。”一目连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我当时感受到了你身上的灵力，不知道为什么就稍微清醒了一些。”

    对于这种设定安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吐槽比较好，难不成他的灵力还自带空气清新剂的功能？

    不过一目连的话让安泽也稍微有些在意。

    一目连说，他进入京都向的场一族的祖先讨回眼睛的时候，被京都的阴气所影响，才会变成之前的那个样子。

    只是，那个时候的京都为什么也会出现阴气？

    “那如你所说，我的祖先拿走了你的右眼，但是的场家并没有这种东西，它到底在什么地方？”

    的场静司的话打断了安泽的思考。

    对于这个问题，安泽也非常好奇。

    一目连就算失去了意识，但是不至于连自己的力量的气息都认不出来，那么的场一族的人又为什么能够以自己的右眼作为替代品，将一目连蒙骗过去呢？

    “它就在你的身体里。”一目连用无奈的声音说道。

    “就在我的身体里？”

    “这是什么意思？”

    安泽和的场静司都没有在第一时间领悟到一目连话中的意义。

    不过的场静司经历的事情要比安泽的多得多，他看着一目连，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你是说……”

    “当年，为了避免右眼被我夺回，他可是采取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一目连语气平淡地说道，“最后，他将那个眼珠生生的吃了下去。正因为如此，的场一族才能够代代相传，继承我的力量。”

    听到他这么说，安泽整个人都不好了。

    的场一族的祖先他口味有点重啊！

    的场静司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虽然一贯将妖怪、式神视作是自己的工具，但也没有做到这般地步，都是靠实力来使役妖怪。

    从小就被传授的信息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被彻底推翻，的场静司不知道什么原因，甚至根本没有怀疑过一目连是否是在说谎——可能是他的态度太过平淡，就好像之前对右眼的执拗全都是假象似的。

    这种态度，估计任何人都不会对他产生怀疑。

    的场静司目光冷静地看着一目连。

    “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将你的‘眼睛’还给你？”

    安泽惊讶地看着他。

    “你知道你在说的是什么吗，的场一族的继承人？”一目连说道，“如果我取回我的‘力量’的话……你很有可能就会变成没有任何灵力的普通人，到那时候……你如何去应对前来寻仇的其他的妖怪？”

    身为除妖师，的场静司得罪的妖怪绝对不会很少，再加上他本人的作风，估计更是火上浇油。

    的场静司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能说出这种话来的？

    安泽突然觉得，眼前的的场静司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