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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站在众人面前,笑意盈盈,修理整齐的山羊胡子随着脸上抽动的肌肉有节奏的颤动,他很为自己出的难题得意,双手抱胸,脚斜斜的撇出去。
碧音看他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不忿,嚷道:“你到底要不要买啊,不买就算了,不要打搅我们做生意。”
老者双手一摊笑道:“画好就买,画不好,嘿嘿,我当然不买。”
绿妍争辩道:“我们按照你的要求改画,你一旦不要,这画不就毁了吗?”
碧音眼珠一转插嘴道:“要改也成,除非你答应一定要买下这幅画才成。”
老者眉头一皱道:“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碧音不甘示弱:”你真是个无赖。”两下里竟吵了起来。
忽听一声清润柔和的女孩之声从画架后面传来:“碧音住口不得无礼。”
众人循声侧头看去,一个十一二岁的的少女自后向前款款而来,少女身着一袭雪白色的拖地长裙,头戴高顶宽沿白纱帷帽,脚步轻灵稳健,白纱轻飘,珠帘颤动,裙角蹁跹,好似从云雾中走来,带着一身冰灵雪质的气韵。少女的面容在白纱中若隐若现更给她增添了些许梦幻般的高贵与神秘。
碧音几个见楚云汐现身,便噤声垂首退在一侧。众人皆怔,面色惊疑不定。
她于众人疑惑的眼光中从容淡定走过,径自来到老者面前,微微屈膝,双手交叠恭敬行礼道:“老伯有礼。”老者狐疑的盯着她,遂轻抬手臂示意她不必多礼。
她起身站定,语调平缓不慌不忙地道:“我代几个丫头向您赔礼,不说您是我们的客人,单说您是长辈,做晚辈的也不该这么无礼,老伯看上了小女的画作,那是小女的荣幸,您有要求,小女不敢不从。”
老者一听此言大吃一惊,口齿在一惊之下居然有些不太灵活:“你说,你是说这画乃是出自你的手笔。”
“是。”楚云汐语意坚定不容置疑。
老者微笑着摇了摇头,一手背后,一手轻捋山羊胡道:“这年头,连个小姑娘都爱说大话,你说这画是你画的,我不信,看此画画笔力度,用笔用色的协调,整个画面意境和神韵,此画作者说说也有一二十年的功力,难不成你打娘胎里就开始画画了。”老者的一番话在情在理,惹得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云汐面对众人嘲笑也不羞恼,淡然一笑道:“不敢不敢,只是小女有个好师傅而已。”
老者自以为是的认定她是大话连篇,要让她在众人面前现行丢丑,也就不与她做口舌争论,指着画道:“莫以为你是个小丫头我就会让着你,刚才我的要求想必你也清楚了,开始吧,只要你画的好,这画我就买了。”
她点点头,侧身立于画案前熟练地将画轴调好,提笔而上,画笔轻摇,只两笔便在画中竹林里分出一条小路来,小路蜿蜒,断断续续地隐伏于翠竹林间,接着就要在大路上添笔画人了。
老者看楚云汐简单的一露手,就知此女所言非虚,果真是画工了得,心中惊奇表面还要装作不动声色。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她接下来的手笔。原以为她会一气呵成,谁承想楚云汐却眼光飘荡,眺望街边的来往的行人,左顾右盼起来。她在人群中寻找灵感,寻来寻去,挑剔而敏锐的眼光最终找到了归宿,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
大街对面一位红衣姑娘正在漫无目的地闲逛。她身着红衣红裙裹身,红裙之上金光闪闪,乃是用金线绣制的碎花纹饰,分外灿烂夺目。她头戴金花发冠,耳边垂下一对桃红色的耳坠,腰间缠着一条金丝软鞭,腰带上还挂着一串各色小瓶。红色配着金色,穿在她身上不显俗气,反倒越发衬得她明眸皓齿,削肩细腰。她并不用面纱遮挡她的自信与高傲,也不似深闺小姐那般拘谨扭捏。她步履矫健,举手投足间干净利索,当真是英气勃勃,神采飞扬。在朴素黯淡的人群中宛如明珠闪耀,引的许多来往之人频频回首相顾。
此刻的红衣少女并不知道有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正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在大街的另一头东游西晃,神色茫然、慵懒而略带疲惫,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要去哪儿,只是单纯的靠两条腿不断地重复动作来消磨时光,打发无聊的情绪而已。
老者看楚云汐悬笔空中已经好一会了,以为她江郎才尽,被自己难倒了,得意起来。几个围观少年仗义执言,指责他一把年纪为难个小姑娘。老者轻哼一声,他怎么会不知这孤苦无依的卖画少女激发了少年们英雄救美的逞强之心,他蔑视侧目,不予理睬。
楚云汐心中构思完成,迅速下笔,笔尖在纸上游走时而如闲者悠然散步,时而如舞者踏歌起舞,时而如淑女碎碎细步,时而如少年大步流星。看她挥毫如观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不仅给观者以视觉上的美感,还带给人一种无限的遐想和悠长的思绪。
众人都沉浸在楚云汐所构筑的奇妙意境中:苍翠幽深的静谧竹林,一条向未知深处延伸的山间小径,一个身着鲜红衣衫的美丽少女怀着茫然无措的心思边走边回头顾盼。笼罩在林中的朦胧烟雾,虚幻神秘的景致,钩动了人们充满浪漫的幻想,这看似静美的画面中藏着无数的奥妙与玄机,没有剧情,没有过程,没有结局,画面虽是静止的,但它带给人感受与想象却是流动的,鲜活的,仿若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千里。
人群中开始出现了赞美之声。众人议论纷纷,各具心思,见解不同。
楚云汐收笔,静默而立,心中思潮起伏,恍然未闻周围溢美之词。
街头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街上往来的行人,行人们纷纷驻足而观,在街边另一侧货摊上挑水果的红衣少女为这怪异的景象所引,也回过头来,张头观看:一个简约朴素的画摊前乌压压的围了一群人,人们高声谈论,兴奋异常,时不时还有掌声传来。那人群的中心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磁石,强大的磁场深深地吸引着她的好奇心。
红衣少女在人群之外徘徊了几次就是挤不进去,只能隐约的从人群缝隙中看到了画摊中间一个老者手执一幅画卷正在跟周围的人谈论着什么,正对着老者的是一个白衣白裙的少女,头上戴着白纱帷帽,也看不清长相如何,只觉得那白衣少女霞裙月帔,仿若白烟濛濛的空谷中一株幽然独立的梅花,又如淅淅细雨中一棵清新欲滴的碧竹。
她在人群外观察了一阵,无奈画摊被围的严严实实的就是进不去。她灵机一动,身随意转,提气向上一跃,脚尖轻点众人肩膀,从老者头顶跃过时顺手抽走了他手里的画,老者觉得眼前红光一花,手中的画卷便不翼而飞了,再看时,一个红衣少女背对着他,稳稳地站在画摊之上,双手执着画卷两端正在细致观看。红衣少女裙摆随风飘舞,璨如火焰。
楚云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的不知所措,她还未从自己营造的画面中走出来,失魂落魄的呆立一旁。碧音见状忙跑过来拉着绿妍窃窃私语,青莼一双明眸紧紧地萦绕在红衣少女的身周,将她浑身上下打量的清清楚楚。
红衣少女无视众人低声议论,一心一意的端详起画来。看过画的人这才发觉这少女正是画中所画之人。
她初看此画时也觉得此画画风飘逸灵动,十分富有韵味,可再细细观赏,才发现这画中的红衣少女不就是自己么?她心中又惊又奇,随即翻身跳下画摊,恰好与楚云汐面对面。
红衣少女当时并不知道这画究竟是谁作的,拿着画便叫喊起来:“这画是谁画的?”
楚云汐闻声急忙走上起来,躬身赔罪道:“此画是小女拙作。都怪小女思虑不周,不该将姑娘绘于画上,冒犯姑娘尊容。若姑娘不喜,我现在就将此画撕毁。”言毕她又转而对老者行礼道,“老人家,请恕小女不能将此画卖与您。”
她倒并不生气,反倒爽朗一笑道:“好端端的画干嘛撕了?而且画的还挺好看的。”
楚云汐腼腆一笑,被吝啬的白纱偶尔放出一丝眸光如一剪清洌的泉水漫过红衣少女的全身。她凑到红衣少女身边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此景和你的衣裙,你的眉眼神采甚是相配。”
红衣少女豁然而笑,双眸如明月朗照,瞬间驱散了她心中莫名的不安与躁动。
老者在不耐烦地打断二人的对话,不屑道:“不卖正好,我还觉得此画难以登堂入室呢。”他又接着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将此画乱批一通。
楚云汐已知此人不过是无理取闹,并不还嘴,随他说去。绿妍帮着碧音与他争吵,青莼则悄声劝她不要生气。
红衣少女也觉得这老者未免欺人太甚,立时仗义出手,侠义出言道:“老人家,既然您这般有才,干嘛不现场露两手,也教导教导晚辈。若是您只会纸上谈兵、光说不练,那还不如这位姑娘呢。谁说这画不好,我瞧着就是好,既然画的是我,这画就是我的,你不买我买。”说着,她从怀里掏出好大一锭金子,众人都看傻了眼。
老者错愕地对她上下一扫,便明白此女虽小,但出手阔绰、衣着不凡,怕是哪个官家小姐,知趣地噤了声,灰头土脸地走了。少年们像胜利了似得跟着起哄,嘻嘻哈哈的人群渐渐散去。
老者这一闹成功地引起了行人的注意,没一会儿已经成了一单生意。
红衣少女把画卷了卷插进自己的腰间。楚云汐拉着她的手,再次感谢道:“多谢姑娘相助。”
“好说好说。”红衣少女呵呵一笑,但一触到她微凉的手指,便知其有寒症,手便不自觉得摸向她的脉门。
她还没来得及细诊,身后忽然响起一句问话:“小姑娘,白骜是你什么人啊?”
楚云汐惊然回身,只见身后之人衣着破烂,初春时节,乍暖还寒,他竟只穿着一双露脚草鞋,扇着一把大蒲扇。
等了他半日的红衣少女欣喜而叫,后来一想他竟迟到这许久,旋即没好气的叫道:“师傅,您老人家还真是难伺候,故意学张良师傅为难徒弟。”
“贫嘴。”他用蒲扇一拍红衣少女的脑袋,笑道:“还没叫你程门立雪呢,不过是晚到一会儿就是难为你了?”
少女不服气立即开始细数他的“罪状”,他乐呵呵地笑着边用扇子拍打着她的脑袋,便拍着肚子,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楚云汐,又重复问道:“小姑娘,你可认识白骜?”
凭着他的穿着打扮,她猜测他极有可能是纪征,便恭恭敬敬地老实答道:“回老先生,白骜乃是小女舅舅。”
他扶着肚子,对红衣少女哈哈一笑道:“月沅丫头,这下有人带路了,这便是上次来青庐鼓噪的大胡子的小侄女。”
纪征从怀里掏出一封白骜的亲笔信,果然验证了他的身份。
林月沅拍手惊喜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楚云汐。上次那个大胡子白叔叔专门到青庐拜访师傅就是请他来给你和你母亲看病来的。我在这附近寻了好几日,怎么也找不到他说的那个山谷。这下可好了,白叔叔这个人可有趣的紧,他去过好多地方,你可去过吗?”
楚云汐摇摇头,轻笑道:“我很少出门,只在入蜀的途中经过几处风景绝佳之处。”
“那也比我好啊。”林月沅羡慕道:“我连蜀南都没出去过,我这辈子一定要跟他一样游遍名山大川,遍赏各地美景。”
绿妍看她们只顾聊天,特意提醒道:“小姐,今日有客到,咱们还是早点收摊,请客人到家中坐一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