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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淑妃反映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等三人走远了,她才开口问道:“怎么侯爷和阿沅有过节?”
李昙连忙替二人掩饰:“小孩子闹脾气,不妨事。”
林淑妃不以为然,冷着脸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道:“侯爷这脾气也该改改。咱们是一家人自然没人会跟他较真,只是他将来若是封地称王了,还是这副不把万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如何在封地里领导群臣呢?”
李昙赔笑道:“母妃多虑了,阿璨和我一样,整日被困在着宫里,来来去去统共就见过那几个人,等将来出去了,自然就好了!”
林淑妃送儿子回昙香宫。李昙出了宫门望见远处遥遥的灯火,溘然生出一种繁华落尽的伤感。
两个掌灯太监前面带路,彤霞公主和林月沅也没有任何交流,一前一后地走到温水湖边上。早有太监和船娘驾着一艘两层高的玲珑画舫在湖边守候。
彤霞公主提着衣裙,由左右两个船娘搀扶着,吃力地攀上船。到林月沅上船时,她一把拦住要来搀扶的船娘,轻轻一跃,从众人身边翻过,如红叶一片,轻巧地立于船头,瞧得几个船娘目瞪口呆。
两人在船舫内相对而坐,彤霞公主想跟她亲近,便硬着头皮找话说。林月沅确实有些乏了,只是懒懒的一口一个公主地回应,不冷不淡地对她及时搬来救兵道了谢。
公主想了想,若想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先得从称呼开始,遂讨好的笑道:“你别公主公主的叫我了,我母妃和七哥哥都叫我的乳名——阿悯,你也叫我阿悯吧。”
林月沅快要合上的眼皮拉开了一条缝,懒洋洋地顺着她的话随口说道:“李敏。哦,我知道了,是取自《论语》‘敏于行而讷于言’吧。”
彤霞公主低声小心否认:“不是,不是那个敏,是悲天悯人的悯。”
林月沅打了哈欠懒洋洋地道:“哦,这个字作名字可够生僻的啊。”
船身重重地晃了一下,船娘进门禀告船已到双燕榭。林月沅双目安合,似已睡着。李悯迟疑了一下,大着胆子扯了扯她的袖口道:“月沅姐姐,船已靠岸,咱们下船吧。”
林月沅双目未睁,口齿清晰不带半分睡意道:“慢走,不送。”
李悯挠挠头,轻声询问道:“师凤阁那边并没有停船的地方。只能经由双燕榭过连心桥才能到,月沅姐姐现在可以下船了吗?”
林月沅闻言一伸懒腰,抖擞精神,从椅子中跳到她的身前,潇洒地一招手道:“走!”
下了船,即步入了湖心岛。岛上林荫匝地,岸边藤萝粉披,岛中的建筑林立,隐避于绿荫之中,是一片水上别院。
双燕榭跨水接岸,四面有窗,里面的亭子、水榭、拱桥、曲廊全部用的是竹子、棠木、等清雅之物所造,依山傍水,就地取材,浑然天成。
一时入榭,岛上鲜花虽非花期,却由于湖水温热也开得灿烂,尤以各色杜鹃为胜,雪海红浪间露出一条蜿蜒翠径。还有些奇草仙藤结了果实,一个个红彤彤如玛瑙一般。廊中檐下随处可见一排排齐整的燕巢,期间点缀着花草和绿叶,像一个个垂在屋檐下的小花篮,雏鸟叫声此起彼伏,宛如一首首天然的乐曲。成年的金腰燕子从人们眼前快速掠过,腰间的黄栗色延成一线,犹如织女在天际织出的一条条黄金丝线。
见到李悯进门,廊下正在瞧人拌嘴的几个宫女纷纷回过头来,其中冲出一人,面色急匆匆地转怒为喜道:“公主殿下,你可回来了!”林月沅一瞧原来是给她传信的宫女欠儿。
其余众人纷纷上前见礼,唯有一人无动于衷,翘着枣红色的绣鞋,怀里抱着一个装满核桃瓜子毛栗等坚果的果盘,坐在廊下的栏杆上。与公主直视时面上竟不带一丝恭敬之色,反而满不在乎的一脸精乖之气。
这里唯独她和欠儿穿的比其它的宫女略好些,站在人群中立显位阶高低,故而不将人放在眼里。为了区别众人她还在头饰上费尽心机。
她右侧云鬓上插着一朵酒杯大小的广玉兰,要知道语鸯宫中唯有临江殿有一颗广玉兰树,李璨视为珍宝,从不肯轻易将玉兰花送人。每日里总要有看守的内监去数花的朵数,无论多了少了都要报于他知道。这朵玉兰是她私下里花重金贿赂殿中内侍,冒着生命危险替她摘得一个花蕾,她用心保养,终的花开,趁着今日过节,禁不住戴出来显摆。她轻慢地环视众人嘴里还不断地向外吐着瓜子壳,很快脚前就隆起一堆果壳皮。
李悯笑眯眯地跟欠儿打了声招呼,那坐着的宫女不说话反等公主先想跟她问候:“精儿。”
李悯不在意,林月沅眼尖,认得她并非是跟随在李悯身边的四个宫女之一,是一个生面孔,而且刚刚跟欠儿在此吵嘴之人正是她。
精儿一张口满嘴的怨词:“公主殿下,我说你怎么这会儿子才回来。钱姑姑,刚刚才冲我们发完脾气,您又是怎么惹着她了,我劝您还是赶紧去跟她陪个不是,省得连累着我们也不得安生。”她生气时鼻头一缩,几颗黑色的雀斑立时聚在一块。
李悯有些发抖,伸着脖子四下里张望,害怕地问道:“钱姑姑呢,她在哪儿呢?”好像钱姑姑是个隐伏在暗处的恶鬼,随时可以出来吃人。
精儿低着头认真地捏去手上的沾黏的瓜子壳,随便回答她的问话:“她早回屋躺着了,可她房间的灯还亮着,想是正候着你呢。”
瞧着她轻狂的样子,欠儿气的额头都快皱缩成荔枝皮了。
林月沅想到自己居然忘了找那老货算账,有仇不报非女侠本色,登时来了精神:“钱姑姑,哦,我记起来了。啊,我正好要去见她。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哪能随便向人赔礼,还是由我代劳吧。”
她的话说的半真半假,被李悯的听去后,却演变成她要为朋友两肋插刀到的豪言壮语。她感动地差点泪流满面。
她心中热血滚动,心想明明是自己闯的祸怎可由别人代为受累,于是张口就想拒绝。
谁知那精儿率先来了脾气:“你是谁?新来的不动规矩吗?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不可无礼,精儿。这位可是我七哥哥的表妹,奉淑妃娘娘之命以后就住在对面的师凤阁了。”李悯头一遭低声呵止别人。
精儿也算知情识趣,终于站起来行礼道:“啊,原来是林姑娘,精儿不知,恕罪恕罪。”
若不是看在李悯的面上,她早就出手教训她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进了宫以后她也懒得多管闲事,哼哼道:“不知者无罪。你快带我去见钱姑姑吧。”
她面现难色望向李悯,示意她快快表态。林月沅圆眼一瞪,眉头一挤,吼声如雷:“快呀!”
李悯被她的吼声吓得打了个激灵,再不敢说话了。精儿也被她的气势吓住了,抖着缩了一下脖子。
要到钱姑姑的住所,需先穿过水榭。她走之前还好心地拍了拍李悯的肩膀,安慰她担忧的心:“阿悯你就不用去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钱姑姑她心火俱消的。”
水榭里面很少有什么金银铜器,大都是些中等人家的寻常之物,若与普通人家相比倒也显得很富贵体面了,只是与其它各宫的披金戴银,却差的远了。
出了水榭后房门,北边有一溜三间厢房,钱姑姑平日里就是在这里休息吃饭。
精儿掀开葱绿卷帘,敲门道:“姑姑,人到了。”连喊了四五声都没人应。若说无人在,可屋里的灯火却亮的分明。
林月沅恨得牙根痒痒,一把扯开还在敲门的精儿,吼道:“你起来。”说着飞起一脚,把门板踹地如杀猪一样响。
门“轰”的一声开了,她抬腿跃入屋内,一只白影从她右侧耳畔飞过,她本能的用手一挡,一声猫叫随即远逝。手背一阵刺痛,放下来看时,手背上已留下了五道猫抓的红印。
好在没有破皮,没有流血。她疼的甩了一下手,后进来的精儿故作紧张地问道:“林姑娘你没事吧?”
林月沅望了她一眼,她心虚地垂下头去。在她眸子闪动的刹那,露出了幸灾乐祸神情。
林月沅从腰间拽下一个小药瓶,从中撒了些红色药粉在受伤的手背上,边撒便气恼地问道:“这屋里不是有人住吗?怎会有野猫出没伤人。”
精儿掏出手绢帮她匀匀手上的药粉,漫不经心地答道:“这不是野猫,是姑姑养的家猫。别瞧它对外人凶悍无比,可在姑姑面前很是听话乖巧,是个看门的好手!”
听话?林月沅顿时醒悟过来,冷笑一声,甩开精儿的手。
精儿翻眼瞅她,也不替她通报,也不帮她找人,直接大模大样地寻了凳子坐下,瘪着嘴剥起了桌上盘子里的金桔。
林月沅气愤之极反倒镇定了下来,她走上前去,一把掀开屋中暖帘,朝内屋中一看。屋中果然有一人正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