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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了许久,耳畔响起的木材爆裂的声音将她惊醒。她翻身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望着红艳的火堆,在橘色的火焰光晕中望见了李璨雪白的面容。
她以为是在地狱业火中望见了他被炙烤的脸,差点冲过火堆扑到他身边。李璨见她歪歪扭扭地站起,动摇西晃地往火堆上冲,以为她摔坏了脑子,忙跑过去拉她坐下。
林月沅盯了他看了好久,仿佛不认得他似得,眼神有些飘忽。
李璨焦急地板着她的脑袋查看道:“你不会是摔傻了吧。”
此话一出,林月沅确定是他无疑,拍下他的手,推了他一把道:“你才傻了。”
李璨握着胳膊呻吟了一声,不解问道:“我记得我不是把你托上去了吗?你怎么会掉下来的?”
林月沅身上劲力一失,靠在他身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是我自己跳下来的”
李璨大吃一惊,拧着眉头,瞪着一双凤眼,坐直身子厉喝道:“什么?你这个疯丫头,你不要命了。”
林月沅被他过激的反应弄得猝不及防,闪了个趔趄,怒道:“还不是为了救你,你不谢谢我就算了,吼什么吼。你懂什么?!这下面一看就是个山谷,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怎么也能积点水吧。算你运气好,这下面果真有个水潭,要不是我你就真的死了。”
李璨被她气的咬牙切齿喝问道:“你这丫头,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难道不怕死吗?”
林月沅怒气汹汹地回道:“当时情况那么危急哪有功夫害怕。”
她气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将柴火拨弄地旺些,半响不理他。
李璨虽然生气,但见她红肿的双手,露在布条外面外翻的血肉和几处被水泡的又白又涨的伤口,再见自己身上处理的平整的伤口,却又心生感激和怜惜。他厚着脸皮,往她身边靠近。林月沅用劲地拨了几下火堆,偏着脸对他不理不睬。
他将解下扎在自己胳膊上的两段绢帕,握着她的胳膊想包在她的伤口上,她气地挣扎了几下,奈何实在没有力气,便随他动作。他弄好后,见她依旧气地面皮通红,有些不忍,又不好低三下四地道歉,便寻了个话题问道:“你也不想想你这么跳下来,谁给你表哥诊治病痛啊?”
“我把药留给阿悯了。”林月沅面朝火堆回了他的问题。
李璨叹了口气,心头说不什么滋味,言语之间有些埋怨她道:“那是治他以前的病的药,他先下淋了雨,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定受了很重的伤。难道在你心中他就这么不重要吗?”
林月沅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他很重要,但你也很重要啊!”
李璨一下子怔住了。这一句话启发了他对林月沅随他跳崖的意义的深度思索。难道是生死相随?这未免太震撼了!
他了解林月沅的脾气——讲义气、热血冲动、为朋友两肋插刀,为知己赴汤蹈火。便如当初为了楚云汐求他一般,他起初将她跳崖的行为理解为意气用事,骄傲地不愿欠他这番救命恩情,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凝视着她,不自觉地嘴角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明白了。”
她从未见李璨那样笑过,眼神里泛着温柔纯净的光,不再是高山寒雪般凌冽,笑容中的满足和喜悦是他极少有过的情绪。她望着他,想望见怪物似得,低喃道:“还说我摔傻了,明明是你摔傻了。”
林月沅听着李璨的笑声也不禁感动温暖,她望着火焰也跟着咧动嘴角,又藏着掩着怕他瞧见,又挪动了一下,腰间的铁扇“啪”的一声跌在地上。她将铁扇拾起来,沉着脸,仍旧一副生气地模样,将它丢在他的怀里,随意道:“呐,扇子还你。”
李璨笑着将扇子拿起抖开,虽然淋了雨受了伤,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却依旧难掩其玉树临风的贵族气质。
林月沅偷偷瞄了他一眼,余光扫见了扇骨上一个小小的烙印落款,好奇问道:“这扇子上怎么会有个罗字,你明明姓李啊?”
“我这把扇子看似普通,却并不亚于任何一把刚刀,是我最珍视的。多谢你将它拾回。”李璨抱拳对她恭恭敬敬作揖,将她逗地一笑。她既然笑出了声,就不必再绷着脸,拿劲佯装生气,干脆转过头听到他继续道:“这扇子是我师傅当年行走江湖的武器,是当世名家——罗刚亲手打造,罗刚所铸的武器传世的并不多,但件件都是珍品,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你的好友楚姑娘所用的相思剑便是出自他手,世所罕见。”
林月沅吸了一口气,连连摇头,惊讶不已,不敢置信地问道:“李璨,你师父是不是姓纪?大名叫纪征,不僧不俗,经常穿的破破烂烂,四海为家,像个疯子一样。”
李璨点头赞道:“正是。不愧是蜀南林氏,江湖上的事你倒也知道的清楚。”
林月沅大叫一声,指着他惊呼:“这么说来,师傅跟我说的那个比我早入门的男弟子就是你啊!”
李璨失声大笑,玩笑似得拧着她的脸颊道:“原来你就是我的小师妹啊。这下好了,师门规矩,尊敬师长,看你还敢对我无礼否。从今而后,乖乖听师兄的话吧。”
林月沅躲着他的“袭击”,提着地上的土,嘟囔道:“讨厌,好不容易爹回家了,哥哥跟嫂子走了。本以为再没人在耳边唠叨了,走了哥哥又来个师兄,再加上个表哥,我迟早被你们罗唣死。”
认亲结束,喜悦稍减,困饿痛疼开始袭击他们的身体。林月沅恹恹地靠在石壁上,肚子一阵阵收缩,空腹中不断涌着烧心的胃液。她有气无力地喊道:“李璨。”
背着她坐在洞口观察天际的李璨并不应声,她又喊了一句。他才悠悠问道:“你在叫谁?”
林月沅实在没有力气与他打嘴仗,服软地唤了一句:“师兄。”
李璨偷笑,这才回过身来,叉着腰斜眼望她:“干什么?”
她歪斜着身子,捂着肚子叹道:“你有没有想到办法怎么逃出去啊?我快饿死了。”
他又抬头望着天安慰她道:“你再坚持一会儿。这雨眼看就要停了。你不是说下面有个水潭,等会儿下去瞧瞧,抓几条鱼来吃。”
林月沅刚振奋了一下又萎靡了下去:“啊?那水潭里的里还有没有我半个手大,吃十条都不解饿。”
李璨活动了一下身子,除了后脑碰到了岩石,肿了包略微严重外,其他的倒也都是些皮外伤。他们二人的身体底子都不错,淋了大半天的暴雨,从山上摔下来,又在水潭里浸了许久,竟然都没受致命伤,用了些内服的药,回去养养也就是了。
雨势刚收,天色还没和缓。李璨就在林月沅的催促下抚着她出了洞。本来依他的主意,再等他稍稍恢复一会儿,他自己下去寻吃的就行了。只是林月沅那性子。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胳膊倒地拗不过大腿,他一向那这个林大小姐不太有办法。
两人小心翼翼地牵着手下行。行至崖低,林月沅从地上捡了些树枝,捆捆绑绑,做了两个叉鱼的木叉,扔给李璨一个,然后卷起裤腿,脱掉鞋子就下水。甫一沾水,她就啊了一声,跳回岸上,不停蹦跳。
李璨忙奔过来问道:“怎么了?”
林月沅像只兔子来回蹦跶:“好凉好凉。”
李璨蹲到水潭便试了试水,果然冰冷无比。
想到林月沅当时奋不顾身跳水相救,心头一暖。
当初她救人心切,以强大的意志力抵抗寒冷,如今危急已除,她在入水时,只觉得潭水比那时冷了十倍,实在没有勇气下水。
寒水对女子身体伤害极大,李璨自是拦下她要再次尝试的行为。自己单独下水捉鱼。
林月沅坐在岸边喜滋滋地看着李璨站在水里吧吧笨拙的捉鱼,寒潭中的鱼又小又精,一点风吹草动就立马躲开去,还故意从他腿边溜走。他几下捉空,就有些气急,拍了几下水,那鱼还有意跟他捉迷藏似得,总在他身边游动。好不容易等到有一条鱼沉在他身边,他眉梢上扬面露喜色,沉着镇定地弯下身子,集中精力,一定要在林月沅面前挽回面子。
她也瞧得出神,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水里的动静。就在李璨的双手即将围合的时候,那只成了精似得小鱼如离弦之箭般迅速地从他两腿间穿过。他还不愿放弃,弓着身子去堵它的去路,却被小鱼连引带逗地滑到在水潭里。
在岸上的林月沅想看滑稽戏似得,爆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李璨从水里站起来,被水花溅的满头满脸都是水,本就十分丧气羞恼又听得林月沅在放肆大笑。登时阴云罩脸,从水里拾起一块石子就朝岸上砸去。
石子在离她还有好远的地方就落了下来,可知他丢掷的有多不走心。林月沅玩心乍起,也从地上捡起石子向他砸去。两人在这自由天地间竟如稚子一般玩闹了起来。
林月沅大笑着跑到水边蹲下,撸起袖子,撩水往李璨身上泼。他的身上反正也湿了大半,干脆也蹲下来向她身上撩水,两人打打闹闹,笑声在整个山谷间回荡。
渐渐地他们的笑声停止,两人同时凝神静气地聆听山间的声音。静听了一会儿,便有喜悦跃上眉梢。原是有马蹄声传来,马蹄声渐次有序地靠近,可知来人不少,且训练有素,这地方偏僻孤远,四周有没有人家,想来一定是来找寻援救他们的。
林月沅高兴地冲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一阵长啸,以声音为他们指路。
很快,两队挎着长刀背着弓箭的黑衣骑士奔入山谷,两边开道。
李璨望着他们的穿着服饰,心中暗叫不好。
一骑骏马跃上高处。迎光看时,却见骏马隐隐发着银光,却原来是白玉的辔头鞍鞯反光所致。
马上之人,穿着一件梅红骑装,腰间跨一把金玉宝剑。玉冠上勒着两颗莹白光泽的南海珍珠,背上披着赤红色的披风,十足的武陵少年的打扮。再见他相貌,额宽眉厚,肤白颜美,面灿若华,却生的一副俊俏郎君的模样。
他一双轻佻的眼波在两人上一转,嘴角随即露出一丝轻薄的笑容。
林月沅望见他的坏笑,怒气陡生,脸色顿时一变。
李璨也警惕地从水里慢慢退上岸,小心地将林月沅护在身后。
俄而,有一人骑马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上,见了那人,抬起袖子不停拭汗,嘴中不停夸奖道:“世子好骑术,史某万万不能及。”
他却没有回应,只是饶有兴味地望着水潭边上的两人。
那人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一怔之下便认出青衣男子是小侯爷李璨,至于他身后的红衣少女。他细瞧了瞧,恨意如毒水蜿蜒流淌。
真是冤家路窄,林月沅和李璨今日双双遇见昔日对头。
然而林月沅却已然认不出那个骑马立在郑醇身边,用阴毒眼光望着她的男子却是几年前她救玓瓅时打伤的史淮。这些年她虽住在宫中,却丝毫没受宫廷豪奢颓靡之气的浸淫,依旧如来时一般干净利索,直爽坦荡,侠骨柔肠,而这位史淮经过了这些年在长安繁华富贵金银窝里的熏陶,更加变本加厉,大肚偏偏,脑满肠肥,阴狠毒辣更胜当年。
郑醇与李璨从小就不对付,他恶毒的脑子一动,便想激地两人动手,顺便教训一下这个丫头,以报当年羞辱之仇。
他凑到郑醇耳边,笑嘻嘻道:“世子,这小侯爷平日里不解风情,今日躲到无人处居然干出这种事,真是好兴致啊。”
郑醇瞟着两人的湿衣,指着两人,吵自己手下大笑嚷道:“瞧见没有!小侯爷整日里装的正人君子模样,今日背着众人,竟然在这山涧野水之后玩起了鸳鸯浴。”他咂着嘴,暧昧地对李璨道:“李璨原来你也喜欢这种调调啊。”
林月沅早已怒不可遏,大吼道:“少在这里放狗屁。”李璨盯着二人,凤目似两把寒刃,寒光凌然,胸中憋着怒火,却隐忍不发。
郑醇听得林月沅辱骂,打马下行,奔到两人对岸,冷笑道:“臭丫头,又是你!上次偷袭我,出言不逊,这次越发放肆,居然敢辱骂我。你爹当初还想求我娶你,亏得本世子没瞧上你,否则我得戴多大的绿帽子啊。”
李璨向前迈了一步,狠狠地威胁他道:“郑醇,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
郑醇继续挑衅道:“否则,怎样?再像以前一般上来打我一顿,李璨你也太狂妄自大了,这四周可都是我的人。就凭你跟她赤手空拳还想吓唬本世子?”
史淮也打马跟上,凑到他身边,低声道:”世子,当
初就该娶了那个丫头,每天在床上打的她服服帖帖,她才能知道世子您的本事。”
两人凑在一起挤眉弄眼地嬉笑,看着他们时眼里尽是些下流的神色。林月沅虽然为人豪爽,但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受到了如此羞辱,立时便要挥拳而上。李璨谨慎地环视了一圈四周高处停驻的人马,念及两人身上之伤,伸手将她拦下。
史淮又在他耳边咕咕叽叽,郑醇听得津津有味,双目放光。话毕后,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真有你的。”他不怀好意地对近旁几骑使了个颜色,众人会意,嘿嘿同笑,便驾马度潭,水花四溅。他们渐次靠近,将二人包围其中。
林月沅气急,拔出腰间鞭子甩出,无奈身寒体虚,四肢无力,又带着外伤,鞭梢还未完全甩出就已触及地面。郑醇在对岸看着,放肆讥讽。史淮更是长出胸中一口恨气,身心舒畅不已。
李璨想拔刀相助,然而疲惫虚弱也束缚住了他的四肢,若是真动气手来,他们只有束手就擒。
林月沅喘了口气,情急之下大声叫道:“你敢如此胡来,你不怕我告到圣上面前。”
即便搬出圣上,也不能使郑醇心生忌惮,因为阴毒的史淮已经替他想了一条妙计。他兴奋地狂笑道:“那太好了!我们不但要找圣上还要七殿下好好理论一番。李璨你与七殿下情同兄弟,却勾引他的表妹,他的心头至宝。”
两人又羞又恼。林月沅气的面容狰狞,很不能挺身上去将其撕碎。李璨面如寒铁,阴冷沉重,像一团浓重的黑云,虽只有隐隐雷动,但已让人产生“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郑醇好不畏惧,继续大胆地口出妄言:“至于你,不知廉耻,背着圣上娘娘和殿下跟男人苟合,丢尽了林家和皇室的颜面,在场各位皆是见证。就算不死,也要被发配出家的。”他望着李璨阴险一笑,“李璨,你免不了要与七殿下反目成仇了。没了殿下保你,你的死期就快了。”
“左右,给我好好伺候伺候他们,把他们按在水里,好好地清醒清醒,然后在扯了他们的衣衫,绑好送到圣上那里,咱们把话说个清楚明白!”他一声喝命,四围之人开始听命下马。
林月沅见他们靠近,低声对李璨道:“士可杀不可辱。今日咱们干脆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她狠狠地瞪着郑醇,磨骨噬血般地沉声道,“今天拼了命也宰了那个姓郑的和他的狗头军师。”
李璨剑眉轻挤,凤目轻眯,冷笑连连,忽起一声暴喝:“够了,郑醇,别逼我,否则我就把你做的好事都禀告圣上!”他虽面色波澜不惊,但话语间威严冷肃,仿佛有雷霆之威,能震慑人的心魄,便如当年长坂坡的张翼德一般,仅凭气魄便能吓破人胆。
旁人都有些惧怕,郑醇却无惊无骇,强声道:“还想威胁我,怎么你还想扮猪食老虎啊?”
李璨哼哼一笑,睥睨他道:“孟蓼是你杀的吧?金波公主流掉的孩子也是你的吧。”
郑醇心里一颤,随即又变不改色地抵赖道:“孟蓼是谁?听都没听说过,金波公主,尚未出嫁,哪来的孩子?李璨我看你是从上面摔下来,摔傻了吧。”
李璨闲适踱步,言语淡淡,却自有一股动魄惊心的气势:“郑醇,你在鼎山王的封地欺男霸女惯了。是不是以为这宫里也能任你横行无忌。自你来到长安,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就不必说了,欺霸宫女,**贵女,乃至与公主***这一桩桩一件件,要不要我到圣上面前禀个清楚。我今天既在你面前说了,就有十足的证据,别忘了我手下禁军掌管语鸯宫三处宫门,你每次往来,我都心中有数。你诱骗孟蓼,让她失身于你,你厌烦之后便又抛弃。孟蓼的性子,自是要与你拼个玉石俱焚的,你就动了杀机。别忘了山东孟氏虽不如你们郑氏前朝贵族豪强一方,可也是传了千年的圣人后裔,受世人尊崇。你干出这等事,便是鼎山王要护你,言官和儒生的口水也能淹死你。”
史淮见郑醇眼神中有些闪躲之意,便继续激他道:“王爷何须畏他,等西南军里那批老骨头都死得差不多了,皇上第一个要办的就是他!”
郑醇点点头,遂又底气十足地说道:“你果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将此事当面相告,看来你很是有恃无恐啊。”
但他越想越心惊,又见李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生怕他将这件事抖出去,毕竟他杀孟蓼也是一时失手,可孟氏清流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家,他杀了人家的女儿可不是好遮掩的。他一下狠劲,便动了杀意,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休。他阴毒地盯着李璨,凶狠道:“好啊,李璨你诬蔑我将孟蓼掐死,以自缢瞒天过海。倒给我提了个醒,不如我就成全你们,今日便再次送尔等上路,事后只向圣上禀报说你是失足落水,溺水身亡。”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惊,尤其是史淮,他原本只想挑拨两人,对付林月沅,哪知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郑世子可比他想象中的狠绝多了,竟然想下杀手。担人命官司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还是李氏皇族,虽是个不得宠的皇亲,到底也是皇帝的亲侄子,还有西南诸军的拥戴,哪能说杀就杀。于是他赶紧厚颜无耻地劝和。
但郑醇既然起了杀心,就不能将这个祸患留下,否则他终有个把柄落入他人手,一生都别想安稳。
史淮颇有些悔意,急忙劝解道:“世子不可妄动。小侯爷只可羞辱不可妄杀。若是李璨一死,西南军里几个老将哗变,圣上面前也无法交代。但若是李璨名誉一毁,让西南军得知他们旧主的儿子竟是如此不成器的混账,他们一旦灰心,失了扶保之意。圣上也会龙心大悦。”
郑醇烦躁的低吼道:“我不是说了吗?到时只回是落水身亡。”
“纵是圣上相信,西南军旧将怕是难以信服,到时圣上面前讨说法,咱们岂非惹祸上身。”史淮辩解道。
“若说他溺水而死,西南军不相信。那说他与人同奸,那帮老骨头就能信了吗?”郑醇显然已经不想与他在做口舌之争,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将他们俩闷在水里,溺死了事。”
一听说杀人,众人微微一愣,又听得杀的是皇亲国戚,众人都有些怯意,互相观望就是没一人上前动手。
郑醇急的大喊大叫,高声辱骂他的手下。
又一阵地动山摇,车马奔袭之声擂慑大地。这次来人比之郑醇一行不知多上几倍。众人在怔忪中,肃立片刻,史淮脸色大变,慌乱叫道:“不得了了,是圣上銮驾到了。”
郑醇勉强稳定住心神,吼了他一句:“慌什么。”他望着对面李璨镇定自若和林月沅欣喜得意的神色,越发慌张。他与李璨此刻已撕破脸皮,无论他如何急发狠招,李璨都会将他杀死孟蓼之事,与公主宫女贵女**之事告诉圣上,如此只会两败俱伤。他思来想去,还是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他有焦急催促手下,让他们趁圣上赶到之前,赶紧下手。众人犹犹豫豫,都不上前,故意拖延时间。郑醇大声的咒骂一句,冲水而过,自行下马,想要亲自动手。
众人见状,纷纷退去,史淮见他迷了心智,自寻死路,便策马扬鞭自顾逃命,众人一见,一哄而散。现场便只剩下了李璨、林月沅和郑醇三人。
此刻罢手已然来不及了,但如今只剩下郑醇一个人单枪匹马,两人若在平时任何一人随便出手都能制得住他,先下虽受了伤,可联手还是能与他僵持一阵的。
郑醇毕竟二十出头,急躁莽撞,骄矜狂妄,又不懂得克制隐忍,比起他老谋深算的父亲差了十万八千里。今日稀里糊涂将自己逼入绝境,只得硬着头皮与两人拼命。
他挥拳而上,两人同时退让,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联手抗敌,以前总是互相攻战,因其所学武艺本是一脉相承,总是相生相克,难分输赢,唯因李璨是男子,体力占优势,一旦林月沅恋战便有些吃亏。今日则大大不同,两人虽从未配合,但一招一式,一张一弛,一进一退,便又如心有灵犀一般,每当其中一人露出破绽,另一人必然迅速补上,快速进攻,另他无暇击破。只得疲于应战,十分吃力。
两人越配合越显得得心应手。李璨执扇一个横削,郑醇反应迅捷,立即弯身,本是躲过他这一招,却买了大破绽给一旁的林月沅。林月沅得意大笑,一脚踢到他屁股上。他重心一歪,向前一扑,整个人像个乌龟似得趴入水潭。
林月沅不住大笑,李璨挺身收势,也不忍住轻声一笑。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郑醇也顾不得许多,拔出腰间长刀,对着两人狂砍过来。
原本他还想将两人打到水潭里闷死,依旧按史淮的一套说辞脱身。因而总算有所顾忌,没动武器,而今他屡屡挫败,被两人一击再击,恼羞成怒,竟乱了心智,一副要与两人同归于尽的疯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