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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倍感羞辱地大叫一声,从身边的架子上拔下最后一柄短刀向她投去,楚云汐巧妙地用剑尖缠住了刀柄上的穗子,潇洒地在空中绕了几下,猛然一射,短刀破空而出,坚韧的刀锋如流星般划过他的头顶,发冠应声而碎,他的头发披散开来,几缕腥红血液从头顶滴落,宛如地狱修罗!
楚云汐停他的面前,挥剑一指,没有半分骄矜和怡悦,而是面色平静地对他道:“顾公子承让,还请您遵守承诺。”
顾朝珉昂着头,散乱的头发给他刚毅的面容添加了几分阴柔,他一把抹掉额头上的血液,明知故问道:“真的吗?”说罢他的眼神瞟向门边,误导她以为后面有埋伏,随他向后望去,他趁机一扬手。
青莼闷声大叫,楚云汐头一歪,一朵血沁红莲珠钗从她肩上飞过,跌落于地,花瓣凋敝,恰如薄命红颜。
顾朝珉几个腾挪,跳到青莼身边,掐住了她的脖子。
楚云汐眉头一皱,喝道:“卑鄙!”
顾朝珉仰天一笑,好似疯癫一般:“只要青莼在我手里,你就不算赢。”
被缚地手脚难动的青莼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他面前,她瞪视着他,真恨自己有眼无珠。
此刻的楚云汐心中也埋怨起自己眼盲心瞎。她愿以为顾朝珉虽然为人偏激,孤僻傲慢,可身为一个男子,怎能没有些尊严骨气,可如今看来她也着实高估了对方,他实则小人一个。
她朝前近了近,顾朝珉大喊一声:“别动!”他仇视着楚云汐的同时,嘴却靠近了青莼的耳朵,他的嘴巴动了几下,青莼先是对着他惊恐万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楚楚可怜地回望着她。
不知他又耍心计,她急着喊道:“顾朝珉,你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怎的如此耍赖,毫无诚信可言?君子一言九鼎,你怎可出尔反尔,伤人性命。”
顾朝珉的笑容虚伪而阴冷:“哈哈,是你们欺骗我在现,居然还要我信守承诺,真是可笑。再者。”他拖长音,抚了抚青莼的面颊,续道:“你口口声要我放了青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怎知青莼不是自愿留在我身边的呢?”
青莼像被黄蜂蛰了一下,身子一抖。
“痴人说梦。”先是将青莼拿获折磨,而后又以青莼的性命相胁诱她来此,现在居然说一切都是青莼自愿配合,楚云汐简直找不到他的逻辑所在。
顾朝珉一把扯掉青莼脑后黑布:“你不信啊,你自己亲口问问她啊!”
青莼痛苦地望着她,惶然落泪,口中仿佛含了千斤重石,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楚云汐愤怒至极,怒视顾朝珉,摆手道:“别说了,你以我们的性命互相胁迫对方,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转向青莼道:“不要受他摆布,大不了我与他拼个玉石俱焚!”
顾朝珉嘿嘿笑道:“你就这么笃定这不是我与青莼合力设下的苦肉计?”
楚云汐丝毫没有为其离间所动,根本无需思考便知其谎言漏洞百出。她与青莼十年姐妹,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她并没有害自己的理由,何况若是青莼果真有意相害就不会向施佳珩递那张救命的纸条,顾朝珉至今都不知她是女儿身也更不知她是丞相的小女儿,这也多亏了青莼守口如瓶。而那次夜间刺杀想必也只是因为顾朝珉在宫里恰巧碰见了她偷递陈情书而青莼又恰好获知了他欲刺杀她的事实而已。其实她从未怀疑过青莼的忠诚。
“主子。”青莼万分艰难地开了口:“对不起!”
楚云汐一怔。她流泪道:“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青莼太过喜欢顾公子了。我不该一二再而三的来找他,希望能留在他身边。但我是对他的确是一片真心。”
顾朝珉忽然换了副神情动作,面带喜色,温柔地拥住青莼的肩,扬声道:“好!你对我如此深情,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春风满面,高兴中带着得意地对楚云汐道:“既然青莼对我痴心一片,我娶了她又如何。若青莼嫁了我,我们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了,只要你以后安分守己,我自然会好好关照你这个亲戚的,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并不糊涂,青莼是为了救她。她敛目叹道:“走到这一步,生死于而言早已不用,你不必为我说这种话。”
青莼急切叫道:“可是我不并想死!我还没为人妻为人母,我还没有过二十岁,我为何要死!原以为跟着主子和夫人可以生活得好些,可还是免不了漂泊奔波,当初夫人救了您,您就应该认命,安心地过下半生也就是了,为何又要来长安,卷入这无谓的纷争。除了带累和枉死,您以为凭您还能做成什么事。”
这些话深深地刺痛了楚云汐。
“若我能嫁给顾公子,不仅从此琴瑟和鸣,还能救得你的性命,两全其美,我们为何非要死在这里!”
她镇定的心绪终于被打乱,她原以为用以死相报可以掩盖的她的内疚,但她错了。青莼的话撕裂了她的负罪感,若非她一意孤行,青莼她们原不用跟她过这般提心吊胆,随时送命的生活,她这一生最怕对别人有所亏欠,却偏偏亏欠良多,她的手开始颤抖,清醒地头脑已不听使唤。
青莼还在继续说着,她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逼迫她厉声喝道:“你是被逼的吗?回答我!”
许久,青莼扭头抽泣,脸现愠色,不发一语。
楚云汐像被深冬浇了一头冷水,激越的神色再度退变成冷漠。
她浑乱了,她曾目睹过母亲因情而困囿一生,她又怎能断定自己在青莼心中的重量会超过顾朝珉呢,情义两难,青莼最终不过是选择了情,她又有何可指摘的呢?
她缓缓地把剑收起,她不愿勉强人。她总是以尊重人的意愿为先,能在死之前看到她们终身有靠也是她的心愿。可是顾朝珉的人品卑劣,并非可托付终身的良人的啊!
她凝视着他毒蛇般的冷酷的笑意,重重地说道:“你这般不择手段逼婚强娶,我是不会答应的!”
顾朝珉还没回应,青莼痛摧肝肺,泪如泉涌,哀求道:“主子,我也是没办法,这颗心不由得我做主。求你答应他吧,如此既可保住你我的性命,又可让我一偿所愿,为何非要以死相拼,以命相偿?主子,若你当初可放下心中执念,安心居于南方,又何来今日之事。可你有你的执念,我也有我的痴念。若我无法阻止你,你又何必阻拦我呢?”
她温柔地望了一眼面色狰狞如鬼般的顾朝珉,微笑泣道:“他纵有千般不好,仍是我此生挚爱。主子,你不明白,但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
楚云汐只觉胸中一口闷气猛的膨胀开来,她在理智与情感矛盾的漩涡中无可自拔地纠缠沉沦,痛苦与纠结在她眉头上拧出一道道刻痕。但她的苦痛与煎熬却带给顾朝珉强烈的快慰和愉悦,他的自尊心和报复心获得了空前的满足。
她退了两步,摇着头咬牙将宝剑送回剑鞘,无能为力地叹气道:“也罢,我成全你便是了。只是你要记得,路上你自己选的,好坏莫由人。以后切莫要后悔你今日的决定!”
青莼回望着她,长久地凝视着她,眼中也露出坚决的神采:“绝不后悔!”
顾朝珉放了青莼和楚云汐,还专门派了一众侍卫护送他们回家,美其名曰供两人驱使,保护二人安全,实则是为了监视和防止他们逃跑。一回到那个破旧的院落,侍卫们有序地四散开去,将院子围的严丝不漏。
翌日中午,碧音和绿妍也找上了门来。她们四个又重新聚到了一起。两人见楚云汐一直迟迟不归,天亮时分便上街寻找,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了一阵,心下无法只能去求着京城里的唯一救命稻草了施佳珩施公子了。可进了施府后院一打听才知道,这些日子施佳珩远去洛阳迎太子回朝去了,怪道楚云汐受伤期间也没见他前来探望。她们留了几句要紧的话给施府侍卫后,路过这边巷子,便想瞧瞧进来看看,一是住的长了,心下不舍,二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主子在不在里面。
两人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对了地方。楚云汐让侍卫放她们进来,两人间门口守卫森严,心中不解。她便大略讲了下前因后果,两人均义愤填膺。
因为是纳妾,而且两人本就相识,所以纳采、问名就都省了,但其他的礼数倒是一应周全,也算隆重。顾府对外宣城娶的是翰林院书画待诏楚长庚的远方表妹。施佳珩临走之时,已想法给她在院里告了长假,院里的纷纷传言说楚长庚是回家送嫁去了。
五天之后,便有媒人上门带大雁前来纳吉了,彩礼更是丰盛,堆满了整间院子。媒人一个劲地拱手笑称楚家的女儿真是有福,能嫁入顾家,是十世修来的福气。她兴高采烈地喋喋不休,言语里面充满了对楚家的羡慕和对顾家的褒扬。楚云汐只是淡淡的点头,出于礼貌偶尔迎合地说两句,没有太多表情。
可这却惹得碧音和绿妍两人心中更加气忿!等众人散去,楚云汐没有拦住碧音,她跑到青莼面前恶言指责,一向慎重的绿妍心中恼火却没有跟着附和,她低声相询,想问青莼是不是有苦衷。
青莼却一直淡定自若地将顾府送来的首饰一个一个打开欣赏,口中不咸不淡地回道:“苦衷就是我受够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若不是主子不自量力,我们何至于如此,她要揭发丞相的罪行,这是天大的笑话。丞相纵然逼死了夫人,仍旧是夫人的丈夫是她的父亲,她若害死了父亲,定然良心不安,且会背上不孝的罪名,受万人所指;丞相之罪若是罪连九族,她害死的就不光是自己,还有那些无辜的楚氏族人,她死后有何面目见楚家列祖列宗?再者天下有多少女子是死于自己丈夫之手,譬如我的母亲,也没见她们的子女整日叫嚷着为她们报仇啊!”
楚云汐静静地站在门边,听着青莼冷淡的言语,心如刀割: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只是若我不走这一遭,又怎会知道这里面竟隐藏着天大的冤委。
四人虽还像以往那般同住在一个院中,但离心离德的她们四人还是自动分开住进了两间屋子,青莼一个人占了原先三人住的里屋,而碧音和绿妍则自动地跟楚云汐挤在一起。
夜间四下寂静,只听得屋子里私语声不断。碧音情绪激动地数落青莼的各种不是,绿妍跟着哀声叹气,直后悔当初不该收留这个白眼狼。楚云汐则独处屋中一隅,单手支颐,看着烛火发呆。两人说着说话题便从青莼转移到了如何逃走脱身之上。院子外面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单靠他们三人脱逃几乎是异想天开,自以为聪明的碧音立刻想到请求外援,施公子不在还可以去求林姑娘。但楚云汐却坚决不同意,天知道这不是顾朝珉以她为诱饵做的陷阱,顾家大少爷纳妾也算是京城的一状喜事,肯定会弄得满城皆知,她现在担心地不是如何让林月沅和施佳珩得知他们被困的消息,恰恰相反,是如何才能提醒他们这有可能个圈套,千万莫要轻举妄动前来相救!
两人的各种建议均被一一否决。连续几次被拒之后便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半截。眼看时光一点点流逝,又一个晚上过去了,碧音实在困地不行了,趴在桌上睡着了,睡梦中还不忘喊着各种小吃的名字。绿妍瞧着憔悴的不成人形的楚云汐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她起身劝了几句,又去厨房做了些米粥,拿了碟酱瓜,路过青莼房间时,却见屋中灯火阑珊,想是屋中人也是彻夜未眠。
日子最终被定在了中秋。日子是好日子,可她们三人却怎样都高兴不起来。
青莼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绿妍和碧音也刻意回避。楚云汐更是整日昏昏沉沉,不是睡觉便是发呆,大家似乎很有默契地不去触碰心中伤痛。楚云汐希望日子过得慢一点再长一点,让她可以安静地再多看几眼院子里的合欢树和鱼缸里的并蒂莲。但碧音却希望日子能过得快一些,好赶紧送走屋里的那尊瘟神。
随着一朵专门为她打造的全新的血沁红莲花簪插入青莼的云鬓乌髻中,她完成了新娘最后的妆容,她对着镜子照了好久,笑着笑着便有点点泪水溢出,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按照习俗,新郎总是傍晚前来接亲,但让顾大公子骑着高头大马来这个破落的院子接一个妾氏也于理不合。于是顾公子便命令楚长庚亲自把新娘子一路护送进顾家大门。
楚云汐本是极不情愿出席二人的婚礼,更何况是送亲了。可跟顾公子是没有条件可商量的。上轿之前,青莼穿着一身火红嫁衣,戴着金色的新娘礼冠喜气洋洋地将喜酒分给众位侍卫和前来迎亲的众人。众人不敢误事,只是象征性地喝上一碗。然而这碗喜酒却终没有敬到楚云汐三人手里。
那红彤彤的嫁衣映进众人的眼眸,仿佛泣血的残红,西沉的落日。今日的青莼笑的颇为恣肆放纵,好似积攒了多年的美丽,要在化蛹成蝶的瞬间全部释放殆尽。
在众人的欢呼和恭喜声中,青莼上了新娘的花车,迎亲队伍里两个丫头将一个大包裹放进抬进轿子中,里面装的是她视若生命的陪妆,因而定要贴身看管。还在处在游般的怔忡之中的楚云汐在侍卫的不断催促下翻身上了马,巷子里挤进了许多看热闹的孩子,跟在轿子后面的绿妍和碧音向道贺的邻居分发喜钱和糖果。
当马蹄踏出第一声脆响时,喧嚣的鞭炮声随之响起,像欲来的山雨般轰鸣了整个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