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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上午的见面会通常安排集体活动,有的时候会安排男女宾们出海钓鱼观鲸,有的时候会组织观看电影,有的时候会让一些已经熟悉的男女花几个星期的时间编排一出短剧上演。
今天这么舒适怡人的天气,是个打网球的好日子。
恪文坐在农场木屋门前的台阶上,沐浴着薄纱般轻盈的暖日,膝上放着日记本和圆珠笔,幻想坐在球场边,喝着汽水看男女混合双打。女孩们娇娇滴滴不敢表露胜负欲,把表现的机会更多地留给男士,自己还有意无意地制造一些失误,以创造撒娇求饶的机会。
这些都是老师们教过的,和男人的相处之道。
恪文记得孔青会打网球,打得应该还不错,至少他在场上挥汗如雨时,场边总有女生入迷地观赏。这会儿他也应该挥动球拍,吸引更多女孩的目光,也许其中某一个将成为他未来的妻子。想到这儿,恪文觉得心灰意冷,却没有哭的冲动。
她摊开日记本,决定用脑力劳动来代替胡思乱想。她在日记本里列了两张已掌握的信息和未解谜题的列表,前一张列表的条目寥寥无几,后一张已经用去了两页。
先给第一张列表添点新鲜血液。恪文在下方画出一个新的方框,在里面记录陈姨收到电报,发报人假充恪生,想约陈姨见面的事件。事件一旁标注:陈姨警觉,未上当,已提醒孔青注意;有人冒充恪生,表明恪生还未被抓到。
紧接着,在未解谜题的列表下,恪文又写道:谁在冒充,是否又是NSAG的手段;恪生行踪隐蔽,到底是谁在背后帮助他逃亡?
进农场的小路上传来汽车的声音,恪文停笔抬头,看见一辆军用吉普缓缓驶了过来。她本想去叫何叔赵婶,可忽然想起他们已经几日没同她讲话,此刻他们人在何处都不知道。
吉普车停稳,恪文也站了起来,就地站在门廊上垂手等待。车门打开的一刹那,恪文想到可能是裴队长,差点下意识地后退。她定了定神,没有挪步。
车上下来的是迟东来。一见到他硕大的圆脑袋和不成比例的肩膀,恪文的心情就格外轻松舒畅。之前虽没有和这位迟长官单独交流过,但是从他面对女孩们的拘谨客气,配合喜剧演员般的外形,令恪文相信他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上午好,迟长官。”恪文笑着同他打招呼
“你好你好。”迟东来边说边打开车后座的门,拿出一只黑箱子,上次他出现在枫颖楼也是提着这只箱子。
“老何在吗?”他问。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恪文收起日记本,为他打开门。“请进屋,我去找他们。”
“那就麻烦你了,见到他们,请说我是来升级设备的。”
“好像没听他们提过预约了设备升级。”
“没有预约,是裴队长叫我来更新的。”
迟东来进了屋子,第一件事是打开箱子,从箱盖的网袋里抽出两只蓝色塑料袋,套在自己的军靴上。恪文一一看在眼里,越发喜欢这个人了。
恪文在离屋子半公里的葡萄园里找到了何氏夫妇,他们正在给葡萄加固藤架。一听说迟长官来了,脸上像结了苦瓜,以为他是来宣布处罚决定,再听恪文解释他只是受裴队长之命来更新设备,更是一脸疑惑,弄不懂裴江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回到屋内,与迟东来展开一番探听虚实的对话,迟东来一再强调自己来仅仅是更新设备,别无他意。
“我们裴队长说,上次突然造访,给你们造成了困扰和不便,他本打算亲自前来说明,但最近实在太忙,抽不出空,所以让我代表他。”
“不敢劳烦裴队长。”何叔连忙摆手。
“都是我们那不争气的羽娜闹的。要我说,网络信号就该断,不然让孩子们都学坏了,连爹娘的话都不听了。”赵婶提起羽娜还是生气,咬牙切齿的语气像在说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迟东来没有顺着他们谈论网络的事,而是说道:“队长还说,你们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他尽量满足,以示抚慰。”
何叔和赵婶先异口同声地连说几个“不敢不敢”,而后你看看我,我扯扯你的胳膊肘,最终由何叔代表发话:“裴队长平时对我们十分照顾,我们也不敢提什么要求,只求他写报告的时候写轻点,别让学院罚得太狠。”
恪文看着夫妇二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不免感到内疚,她闯下的祸,终究由他们来承担,没想到迟东来突然对着自己说:“裴队长特意让问问谭小姐有什么需求?”
恪文先是一愣,接着脱口而出:“我想要一只望远镜。”
说出这话,恪文曾有一丝的后悔。一个关禁闭的女孩要望远镜做什么,恐怕任谁听了都会起疑心。
然而没到傍晚,迟东来就派一个手下为恪文送来了望远镜。恪文接过望远镜,诧异得都忘记了道谢。她本是随口一说,迟东来竟然真得满足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撕开包装望远镜的牛皮纸,瞬间惊掉了下巴——她以为迟东来随便找来一个玩具敷衍她,可他居然送来一只小型军用望远镜。恪文迫不及待地走到窗边,望远镜对准远处卫永真的房子。
她要搞清楚,夜晚在卫永真房子附近出现的绿色光团,究竟是什么东西。
正在琢磨各种功能调试距离,忽然看见颂薇出现在视野里。此刻没有比颂薇更能让恪文感到安心的人了,恪文放下望远镜,跑了出去。
以往几次颂薇来探,总是一见面兜头盖脸就是一通问题,身体怎么样,咳嗽好些没,营养吃完了吗,要不要买新的,可是今天,颂薇格外地安静。从她的安静里,恪文猜出了她难以启齿的原因,反过来安慰她道:
“没事,再坏的消息我都承受了,这不算什么。没被人选中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我并不知道孔青的选择结果,他什么都没跟我说。”颂薇眼中带着落寞。“他昨天和今天没怎么跟我说话,只有洛家明陪着他。他刚才已经坐飞机走了。”
周五还兴冲冲跑来看她,今天就寂寥地离开,恪文能想象孔青情绪的落差。她的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重得喘不过气。
“我让他失望了,他的选择我可以理解。”
“孔青不是那种人!”颂薇忽然激动地说,“我感觉得出来。”
恪文有些诧异于颂薇的态度,以往她可不会这样激动地替别人辩白。恪文一下子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解释,只有顺着颂薇的话说道:“我并不是在侮蔑他,我和他一起长大,他的为人我是有数的。”
颂薇的情绪好像平复了一些,恪文通过她的脸色反复确认后才继续往下说:“只是,他要为自己的家人考虑。你想想,他母亲的一封信已经招来了别人的注意,这时候远离我是正确的选择。”
颂薇摇摇头,立即表示不同意:“我不信,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什么困难不可以克服。”
颂薇的话像是一记警铃,叫醒了恪文脑海中羽娜曾经提到过的人们,那些半夜又哭又骂的女孩。恪文不忍心将所想之事告诉颂薇,就让她继续对真爱抱持希望吧。
“总之,我为你选了他,所以他还有机会再来。”颂薇再一次强调,是为了你。
“那就谢谢你了。”恪文回应,尽管她不觉得有用。“下次别浪费机会,选自己喜欢的人吧。”
颂薇听了恪文的话沉默不语,找不到合适的话回答,两人的见面就这样不欢而散。恪文后来回想,这还是她们第一次产生矛盾。
没事,凡事总有第一次,恪文心想。
夜晚,真正让恪文紧张的时刻来了。从十一点半左右开始,她就一直端着望远镜守在窗前不敢有丝毫怠慢。今天月光已经比较明亮,不比前几日漆黑无光,这也为恪文带来便利。
十二点刚过十分,房门打开,卫永真从屋里走了出来。恪文精神高度集中,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只见她走下台阶,边走边抬手按亮腕上的手环,像是确认时间。手环发出亮眼的莹绿色光芒,正是每夜出现的绿色光团!
恪文的视线紧紧随着卫永真移动,她往北部快速奔跑,手环的绿光也飘然飞去,直到主人消失在树林中。恪文放下望远镜,呆呆地站了很久。
卫永真怎么敢往北部走,那边可是军事禁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