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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地洒了几滴眼泪,恪文从地上坐了起来。负面的情绪会不时袭来,但她总是能够很快走出情绪的泥沼。尤其当身边没有依靠的时候,更是需要她及时抽身,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就这样,包来不及放,外套来不及挂,她席地而坐,打开文件夹一页页地往后翻,边翻边回想与孔律师的谈话。
恪文的脑袋瓜子虽然不笨,但毕竟不是机器,无法准确详尽地忆起他们每一句对话。她能想起一些主题,再由这些主题延伸,梳理两人在同一主题下所谈的内容。
她的思路是这样的:首先根据裴队长刚才的话得知,她和孔律师的谈话都被NSAG窃听了。又从等孔律师走后NSAG立即冲出来索要文件夹,可以推断出谈话中的某些内容不为NSAG所知,致使他们企图搜查恪文的文件夹来获取进一步的情报。
照这个思路推演下去,恪文发现和孔律师的谈话几乎全是NSAG已经掌握了的信息:母亲的介绍贿赂罪,天演会“执伞人”的交接仪式,章佰龄的越狱,安平的自杀……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清楚的,有些事情甚至可能由他们亲手造就,个中情况恐怕比谁都清楚。如此一来,唯一存在未知的就只有关于恪生的下落。
恪文翻到夹着纸条的那一页。先前裴队长搜查时,也是在这一页稍作停留。他为什么会对这张纸条多加留意?
当时她把纸条递给孔律师,孔律师问了纸条的来历,她做了解释……是了,他们并没有提及纸条上的文字。窃听的NSAG只知道有人给恪文传递纸条,而且是岛上的人。纸条的内容有关他们全力抓捕的恪生,所以他们迫切地需要知道纸条的内容,一方面为了得知恪生的下落,一方面也为了揪出背后支持他逃亡的人。
恪文当即抽出纸条,最后一次默念一遍纸上的内容,“立即停止寻找恪生,切记”。她决定听从纸条的命令,暂停对恪生的寻找,也是为了不暴露更多的情报给NSAG。恪文从厨房找来火柴,蹲在客厅的壁炉前。如今已是五月,壁炉早结束了一个冬天的工作,冰冰凉凉的像沉睡的喷火兽。
嚓——火光亮起,吞掉纸条的一个角落。恪文将纸条丢进壁炉,看着火光照亮阴暗的壁炉。她没有就此停手。整个文件夹的材料都被她一一丢进壁炉。文件夹里全是恪文长时间来收集的各种新闻、报道、法律知识等等。如今通通付之一炬,怎能令她不心疼。
心再怎么流泪,手还是继续将心血劳动喂了胃口越来越大的喷火兽。恪文深刻地明白,NSAG将长期作为她的对手蹲守在暗处,随时准备祭出致命一击。以后必须把所有的信息都记在脑袋里,宁愿烧掉,都不能留下任何实质的证据。
女孩们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本周的见面会。天气预报显示周末会有一场雷暴。黄色警报已经发出,这将是今年开春以来最猛烈的一次雷暴。男宾们的飞机可能会被取消,意味着一个星期的等待化为泡影。恪文倒还无所谓,苦了正在热恋中的人们,又要多出一个星期的煎熬。
老天开眼,放出一个下午的太阳。男宾们的航班周五下午准时到达,这下女孩们又企盼着周日能如天气预报所预测般来场大雷暴,把男士们留在岛上。
晚上的餐会,恪文签到后向工作人员提出申请,想换一张桌子。两个多星期前她就和颂薇共同提出要求,希望能将她们安排在一桌。时过境迁,恪文现在只想离那两个人远一点,再远一点。没想到工作人员查看座位表后告诉她:
“放心吧。闵颂薇更早一步申请了座位调整,你们已经被分开了。”
恪文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有种被背叛的微妙感觉。真是奇怪,自己也提出调整座位,照理说没资格指责颂薇的行为,可得知她竟然先自己一步,还是会产生无名的惆怅。
头几次参加见面会,恪文选择的男士也都选择了她。或许是因为太过顺利,她也不自觉地将之视为理所当然,没想过其中也有许多运气的成分。这次她选了一个机器人工程师,当今社会上薪资最高的职业之一。坐下来她才发现,工程师正和付秋露的跟班之一马尾辫坐在一起聊得热络。
这是今晚的二重打击。三重打击则来自于系统为她随机分配的男宾,一个做动物遗传研究的在校博士生,恪文暗地里称他为“动遗传”。动遗男坐下来,笑呵呵地看着恪文,第一句话便是:
“老天,你怎么这么瘦。你们这里的女孩子是不是没什么事做,天天都要节食减肥啊?”
恪文真想端起面前的汤碗盖到他头上去,再告诉他:我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我母亲被关在羁押所里,弟弟流亡在外,我无一日不在忧心他们的境况。此外,我还要天天干活,轻重体力活都要做。你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凭什么对我的身材指手画脚。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恪文一面想象蕃茄红汤从他头上流下的场景,一面耐着性子说。
“我主要的研究方向是家猪的育种。”动医男大概是觉得与世隔绝的恪文不懂什么是育种,于是补充道,“就是让不同性状的猪交配,筛选出我想要的性状然后再培育后代。”
恪文轻轻笑出声来。说出来会冒犯到许多人,可她听了这番话后,第一反应即是联想到她们这些“夏娃”。说真的,她们和那些被选来育种的牲畜有什么区别。
或许是她的笑鼓励了动遗男,让他误以为恪文对自己的工作很有兴趣,于是更加热情地介绍工作中的事情。恪文都认真听着,问道:
“你想筛选出来性状是什么?”
“产生新型朊病毒的抗体。”动遗男回答,“新型朊病毒除了人类还可以传染动物,所以即使疫灾过去了一两百年,我们还是不敢停止注射疫苗,否则你今天吃下去的猪肉里,可能就含有致命的朊病毒。”
“这么看来,你做的事情意义非常重大,是真正造福人类的工作。”恪文由衷地对他表示赞赏,“真正”两个字尤其强调。造福人类是学院强加给她的精神负担,她对此无比憎恶。
“累呀。”动遗男碎碎念,“那些猪到处拉屎,我们每天都要给他们铲……”
恪文的耳朵自动开启静音模式。对面的人抱怨给猪铲屎,自己手里舀汤的汤勺都不敢有更多的动作,连红红的蕃茄汤看上去都格外败人胃口。
离他们十几米的地方,坐着颂薇和孔青。即使如此,恪文还觉得离他们不够远,还能看得清面对着她的孔青脸上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恪文觉得孔青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听颂薇说话时心不在焉,长时间盯着面前的红酒杯,手指在杯底上来回摩挲。
出于私心,恪文希望他的表情比现在更难看,可又不想见颂薇因此受到影响。她的心摇摆不定,始终被私欲和良心折磨着。
晚餐结束后,她只身从后门出来,踏过湿润的草坪。枝繁叶茂的黄杨绿篱后面有几块大石头,稍作打磨做了石凳。恪文打算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免得回到家和颂薇尴尬地四目相对。
没想到除她之外还有人不想立刻回家。石凳上坐着一个人,长长的黑影吓了恪文一跳,捂着胸口叫出声来,以为遇上了幽会的情侣,吓得掉头就走。身后的人急忙叫住她:
“请等一下!”
恪文听这声音十分耳熟,那人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恪文不觉哑然失笑,有这么巧的事,费榕居然也出现在这里。他身后空荡荡的,明显是独自一人坐在此处。
“费长官,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您的女伴呢?”恪文抚着惊魂未定的心脏问。
“她今晚请了病假,没有出现。”费榕撇了撇嘴。
“您选择了谁,竟敢不出现?”恪文用开玩笑的口吻问。学院一半的女孩都想占有他,结果他选的人还放他鸽子。
费榕低下头。恪文都能看见他眨巴的眼睛和卷翘的睫毛。
“我选的是卫永真小姐。”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