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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周洁伦在上综艺真人秀自扒回忆录的时候,说了这么一段话:“没有宪哥,就没有我周洁伦;没有诚哥,我就不会是这样的周洁伦。”
然后台下无数粉丝纷纷惊叹:握草!原来当初你出道之前,曾经被逼成那样的周洁伦!
至于周洁伦为什么要叫比他小5岁的顾诚“诚哥”,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出于一种对艺术的达者为先吧。
作为一个内心忐忑的新人,在出道前最紧张的前夜,突然有一个陌生人不远千里飞过来告诉你:他很看好你,以后随便唱,爱做什么样的音乐就做什么样的音乐,不要有商业元素上的顾虑。
不管你唱成啥样,哥保底你在大陆一年100万张的唱片销量。
这种鼓励,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无异于定海神针。按当时的物价,华语区的唱片虽然比扶桑和东夷便宜数倍,但每张碟的歌手提成好歹还有三四块钱。这相当于就是承诺不管周洁伦把音乐做成啥样,至少一年有三百万人民币收入。
2000年的周洁伦,在金钱上还没什么野心,他只想做好自己喜欢的音乐而已。
因为顾诚的出现,他的人生轨迹显然发生了剧变。那些出于商业考虑而不得不写、而其实周洁伦自己并不是非常喜欢的作品,比如《双刀》、《乱舞春秋》这几首后来02、03年为了商业代言而创作的歌,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里,再也没有被周洁伦创作出来。
也不会被其他任何人创作出来。
顾诚本来就记不住周洁伦多少歌,记住了他也不屑于去抄袭那些连歌手自己都不喜欢、纯粹为了商业目的才写的歌。
周洁伦多年后那句“没有诚哥,我就不会是这样的周洁伦”,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顾诚让他的音乐更纯粹,更艺术,少了几分对商业的妥协。
有这么给面子的知己,还有啥说的,当晚周洁伦自然是请客大喝了一顿。就找了家眷村私房菜,顾诚、林志凌、方纹山,加上周洁伦4个人,不醉不归。
周洁伦吹了五瓶啤酒之后,开始倒苦水:“当初宪哥让我写50首歌,然后挑10首打专辑,我一开始愣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写这么多!后来写完,宪哥选好歌,我才明白——原来宪哥就是怕我太特立独行。那些我自己觉得不是最好的歌,在他眼里才是最好的。在我眼里觉得最酷的,比如《双截棍》,就被宪哥否了。他语重心长和我说:这些歌,不是不能唱,得等我特别出名了,才能唱。说实话,宪哥待我是没说的,但这句话我真是不服!”
顾诚完全可以理解这种说法。商业创作和艺术创作的考量,本来就不是一个角度上的。
就像二十年后,那些搞网络文学的网站,也会有很多编大语重心长劝写手:你写那创新玩意儿干嘛?先写本套路小白文,把名气打出来才是最重要的。成神了你才有资格谈创新,都没成神,创新有个屁用?连被人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顾诚后世做过七八年互联网娱乐内容平台的数据总监,这方面的大风大浪、人情冷暖,啥没见过?
于是他很贴心地劝慰说:“伦哥,放宽心,这种事情,咬咬牙就过去了。当年有个编剧找到卓别林,给他看个剧本。卓别林就说:等你有我的名声之后,你就能写这种剧本了,但是现在你还没我的名气,你只能写更好的东西。要么你就给我唐三儿哦不卓别林当工作室的枪手,挂上我的招牌之后再写这种剧本。”
周洁伦迷迷糊糊地,听了顾诚的奇葩言论之后,竟然酒都有点醒了:“三儿是谁?”
“没,就是卓别林,刚才喝大了,口齿不清。”顾诚把说漏嘴的事儿轻轻掩盖过去,心说幸好自己见机得快,果然还是脑子里同类的典故记得太多了,差点说混了。
周洁伦没有怀疑。
然后一伙人就“艺术最喜欢的,为啥就不是市场最喜欢的”这个话题扯淡了半晌,顾诚自然是旁征博引,把他关于后世的“人工智能内容推送时代”的前景展望了一番,用本时代的人听得懂的词汇,略微露出那么一鳞半爪的干货,就把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就差斩鸡头烧黄纸引为知己了。
一伙人喝到半夜,顾诚都想告辞闪人了,周洁伦却死死拉住不放,说:“诚哥,你这么懂行,肯定不是个光会做生意的。是不是原先也搞过音乐?肯定也自己试着写过歌吧?”
“没有,我就是听得比较多看的比较多,自己不在行的。”
听了顾诚的否认,方纹山都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帮腔:“不可能,否则不会有这种觉悟的!今天是兄弟就交流交流,哪怕是草稿,随手弄的,咱一起参详参详。咱哥俩跟你说了那么多创作心路,你不留点儿干货别想走了!”
一群人扣肩搭背就回到阿尔法的片场录音棚,一手烧鸡一手酒瓶,兴头来了挡都挡不住。
“阿诚,你到底搞没搞过啊?”连知心姐姐林志凌都喝得微醺,一双星眸迷迷糊糊地瞅着他,想看他到底有没有实话。
顾诚肚子里当然有些货,自己作曲子的能耐虽然不行,但好歹……穿越之后记点儿曲子还是没问题的。
他不想用文抄公的身份去赚钱,他也知道那做不到。但既然是朋友玩玩,作为脱身之计也无不可。
然而,他肚子里的货大多是2030年代和2020年代的音乐,和如今的鉴赏跨度有点大,而且有些曲子甚至都没法用2000年的乐器实现。
他前世出生之前的音乐,能记住的就真不多了,就像现在的00后连《伤心太平洋》都不会唱,一个道理。除非是非常有名有资格被历史书记载的佳作。
顾诚搜肠刮肚半晌,找了一首陈奕森的《浮夸》,这首歌曲调简单,演奏容易,而且反复回环的基调特别好记。其他一些记不清的细节,就临场靠乐感随意发挥好了。
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顾诚当了那么些年“伯乐”,作曲编曲演奏,每样都是稍微会一点的。
他在录音棚里找了一圈,然后找了个键盘,自己坐下玩起来。
“这首歌,是我原先经商之前、在娱乐公司当练习生时的心路历程。和今晚聊的话题也比较贴合。但是歌没完全写完,编曲也没做,大家参详参详吧。”
周洁伦和方纹山神色都严肃起来,看顾诚的架势,摆个键盘手的pose倒还像模像样的。
三音节的钢琴回环基调,像是思索挣扎的低语。基调过后,顾诚把键盘的音色切换到一种幽暗的管乐上,如同管风琴和萨克斯的杂糅,如泣如诉。
“有人问我,我就会讲,但是无人来。
我期待到无奈有话要讲,得不到装载。
我的心情犹豫像樽盖等被揭开,嘴巴却在养青苔。
人潮内越文静越不受理睬,自己要搞出意外。
想突然地高歌,任何地方也像开四面台……”
歌词是用粤语唱的,为了保持押运。调子很简单,感情却异常丰沛,听得其他三人都痴痴如醉。一股为了成功的妥协,和另一股为了艺术的坚持,在曲调中交织缠绕。
灵魂深处的呐喊,如同当头棒喝,又如定海神针。
关键是太应景了,结合今晚酒桌上聊的话题,不能给更多分。
听得周洁伦酒都醒了,直到顾诚唱完,他还在低语呢喃:“这首歌的编曲还没完成吧?可惜了,这样的歌,不写完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还行了,歌其实很简单。抒情适为事而作,应情应景就是好歌。但是如果让普罗大众听了,他们内心没有这种艺术的挣扎,甚至理解不了,是不会觉得这是首好歌的。再说我也不是歌手,又不会发专辑,自己玩玩而已,完不完成其实无所谓了。”
周洁伦却不依不饶,被一股热血沸腾燃得不要不要:“不行!这么好的歌,诚哥你要是信得过我,过一阵子我给你编两个曲试试。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偷你的歌的。”
“随你便吧,反正应该是不会发表的。”顾诚不忍心再阻挠对方,算是揭过了。
但是,要是这首歌真不发表出去,几年之后陈奕森的专用作曲人再作出这首撞车的曲子怎么办?顾诚暗忖,哪怕不出专辑,总要通过别的渠道,至少让圈内人知道这首歌已经存在了。至于因此对不住陈奕森,也只能抱歉了,大不了以后借机扶他一把多给点钱。
顾诚良心上来说,还是不愿意赌那些创作型歌手的路的。
带着这分顾虑,四人在录音棚外面把剩下的酒喝了,找地方各自睡下。
那一夜,对除了顾诚之外的其他三个人,都有深远的影响。他们人生中努力方向的迷茫,似乎被扫清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