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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堡的女主人海曼太太敲响夏雪宜的房门,是次日凌晨一点。
“夏,我的孩子,李维斯爵士一定要我叫醒你。”海曼太太举着烛灯,披裹着厚厚的羊毛披肩。
“什么事。”夏雪宜困得厉害。
“他说他的马车半个小时之后到。听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海曼太太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女房东,“他希望你穿得暖和点,然后到楼下去等他。马车一到就会接你走。”
“好吧,我会的。”夏雪宜向海曼太太保证。
李维斯很准时,门厅的钟刚指向一点半,马车就停在了门外。
“走吧,夏,我需要你。”李维斯推门进来,看见在门厅沙发上打盹的夏雪宜,一把拉他起来,“什么都别问,到了车上我会告诉你。”
金科旧城的寒冬,冷得很有一套。从门厅到马车短短的几步路,已经冻得夏雪宜头疼。
“你应该戴着你的盔帽。”李维斯的语气像在教训一个年纪更小的孩子。
“我应该带着我的枕头。”夏雪宜把头裹在黑袍的披肩里。
“王尔慈死了。你听着,我遇到了麻烦。”李维斯的脸色不像白天那么好,“当然,你不认识他,很多人,你都不认识。但是,该死的吉黛娜认定你是星河系的人,认为你可以来解决这件事。”
“否认她错误的判断就可以了。”
“我否认了,但是没有用。你知道一旦出了这样的事,所有的人都会把事情推给星河系,这是他们的职责。”
“你需要一个星河系的人。”
“星河系的导师只有一位,她也在现场,所以不能履行她的职责。夏,你是老班恩推荐的人——”
“我想你是误会了。老班恩只是委托我来办一件他没有时间亲自处理的事。”夏雪宜从李维斯混乱的表述中理清了一些头绪,“我不是魔法师,也和你们的学院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是我的黑袍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我可以换其它颜色的衣服。红色,绿色,黄色,所有的,都可以。”
李维斯吃惊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冷酷。”
“不,不是冷酷。”夏雪宜纠正他,“我的能力,仅限于照顾好我自己的衣食起居。仅此而已。”
“你,你不需要挣钱吗?恕我冒昧。”李维斯有些疑惑。
“不,不需要。”夏雪宜对于能够主导话题感到满意,“我的财产足够应付我低调而舒适的生活。”
“好吧,”李维斯想了一下,“吉黛娜是一个,她是一个喜欢想当然的人。既然你已经在马车上,帮我一个忙,当面告诉她你不可能帮我们解决突发事件。”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事,我不会上你的马车。”夏雪宜表示拒绝。
“别这么说。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现在的问题是王尔慈死在我的庄园里,突然死亡。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李维斯表达出匪夷所思,“可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是怎么死的。”
“到处都会发生这样的事。不是有一种专门解决这种事情的人,他们叫什么。”夏雪宜来到伯龙星球的时间不久,术语储备还不充分。
“伯龙星球没有。”李维斯给了夏雪宜一个微妙的眼神,“格兰大陆是一个没有规则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魔爵骑士军团学院有规则。”夏雪宜反驳他。
“是的,所以,我们有星河系。解决这种事情的人,就是穿着黑袍的星河爵士。”李维斯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从庄园的前厅一直走进去,就是聚会所在的会客厅。深栗木色的家俱,金色的窗帘和沙发,古铜色的装饰物,提示出,这里的风格传统守旧,中规中矩。
“吉黛娜,你们见过。”李维斯向夏雪宜引荐令他头疼的女人,“夏雪宜,我的朋友。”
“很抱歉这么晚还要打扰你。”吉黛娜的金鱼眼精神熠熠,“不来参加聚会,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安珂儿,我的同事,科林,我们曾经的同学。”李维斯带着夏雪宜往前走。
“你好,我想你会需要来杯咖啡。”安珂儿的友好给人以温暖。
科林的态度一如既往的骄傲,“我现在相信李维斯说的,吉黛娜总是会弄错很多事情。你不会比原生系的那些小傻瓜大几个月。你有十六岁吗?”
“也许没有。”夏雪宜对他作出让步。
科林抱怨地一摊手,“好吧,安珂儿,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希望我们没有把他吓坏。”
“成熟,很多时候与年龄无关,科林。”会客厅另一端一位穿着丝质长裙的女士打断了科林,“夏的让步只不过是在表示礼貌。”
“来吧,认识一下,艾雅督导师,”李维斯把夏雪宜带过去,“她身边的这位先生,奥格导师,这两位女士是,岑凯文,星河系导师,戴妮,星河系助教。”
“你看上去确实像个孩子,像我的弟弟。”戴妮的眼神很诚实,她有些不安。
“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你可以喝一杯咖啡就让李维斯送你回去。”奥格是这些人中最年长的一位,略微有些谢顶,但并不影响其斯文的气质。
岑凯文始终一言不发,黑色的长裙使她看上去有些冷漠,这个高挑的女子,不属于这里。这是夏雪宜的脑海里闪过的印象。
穿米色长裙的戴妮站在她的身边,更像是一个家常女子,她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的咖啡。”安珂儿为夏雪宜送来一杯咖啡。
“李维斯,你应该带他检查一下王尔慈的尸体。”吉黛娜指着壁炉的方向。
“我不认为你会插手这件事。”安珂儿友好地给出劝告,声音不高,“我们会有办法的。”
“我也这样认为。”李维斯打算带夏雪宜走了。
“岑凯文和戴妮都在这里,她们没有资格处理这件事。”吉黛娜提高了声音,“魔爵骑士军团学院除了她们,没有更多的人具备类似的资格。只有你的朋友,这位黑袍爵士。”
“我不是。”夏雪宜回应她。
“你有海王星徽章。我注意到了。”吉黛娜的话引起了小小的哗然。
人们的目光落在了夏雪宜的胸前,海王星徽章,被披肩遮住了百分之九十。但剩下的局部在这些每天与徽章打交道的人的眼里,足够醒目。
“我们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杀了王尔慈。”吉黛娜乐于掌控全场,“除了你。”
“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夏雪宜谢绝了安珂儿的咖啡。
“王尔慈是今年最有望赢得联赛的骑士,我们都很遗憾。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我们打算提醒他该出发了。”奥格用目光指向壁炉边的沙发。
它背对着客厅里的所有人,夏雪宜注意到。
“学院的规则使我们别无选择,没有人可以做出正义或非正义的判断。除了星河爵士,而仅有的两位星河爵士,在我们中间。”奥格导师循循善诱。
“王尔慈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们不希望不了了之。”李维斯加重了语气,“这是我的庄园,我得靠它赚钱。”
夏雪宜同情所有不得不赚钱的人。
“我没做过类似的事,”夏雪宜坦率地告诉各位嫌疑人,“但我可以试着伤害你们。”
“这是今天晚上我听过的最有意思的一句话。”科林夸张地发出笑声。
“来吧,我希望你的胆子不太小。”李维斯把王尔慈介绍给夏雪宜。
王尔慈,坐着,死在沙发上。手边的茶几上有半杯喝剩的咖啡。他的表情很安详,没有痛苦或者挣扎的痕迹,就像是睡着了。
“是谁发现他死了?”夏雪宜问。
“是我。”戴妮有些胆怯,“将近午夜了,我想提醒他不要误了出发的时间。”
“他嘴唇的颜色告诉我们,他是中了毒。”艾雅语调平缓,“但他这样的骑士身体通常都很健康。”
“他下午刚做完全部的身体检测,报告显示,在下午五点半之前他一切正常。”奥格导师说,“之后我们一直在聊天,过来庄园之前,他没有接触过任何毒性物质,也没有进食。”
“他说聚会一定会有好多可口的美食,所以没有在学院用晚餐,我记得很清楚。”吉黛娜作证。
“吉黛娜怀疑,他是在这里被人下了毒。”科林把手插在袍袋里,“她觉得是我们中的人杀了王尔慈,食物,或者咖啡。我们都吃了这些东西,可我们都还活着。东西是吉黛娜准备的,对吗。”
“我是不会背这个黑锅的。”吉黛娜的金鱼眼突出来。
“按照星河爵士的惯例,你们会怎样做?”夏雪宜问戴妮。
“单独找每一位嫌疑人了解案发前的细节。”戴妮很坦率。
“现在?”
“第一时间,会比较好。”戴妮像在给学生上课,“你可以从我开始。”
“你们一共是八位,未必每一位都愿意和我聊这个话题。”夏雪宜说出自己的顾虑。
“能和杀手聊这个话题,是一件令人感到兴奋的事。”吉黛娜单刀直入,“你会喜欢的。”
“得了,吉黛娜,不用表现得像一个杀人狂。”科林反感地打断她。
“海王星总有它的价值。”吉黛娜向科林传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为什么戴着它的是他,而不是你。”
“如果要开始,就赶紧开始吧。”安珂儿体贴地看着夏雪宜,“你可以把谈话的内容记下来,也许有更专业的人可以帮我们解决。你不用有压力。”
“知道了也不要说出来嘛,”吉黛娜抛给安珂儿一个嘲讽的眼神,“真的有压力,他就不会来了。来了就不需要你这样安慰他。”
“你现在还可以选择离开,我真的很抱歉。”李维斯向夏雪宜致歉。
“当面聆听并接受冷嘲热讽,是一种美德。”夏雪宜微笑着安慰李维斯,“给我安排一个温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