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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朔一开始便说他要替外城三万城民讨一个说法,要一个交代。
可是他们不给,不但不给,还推了一把,想将他们推向黑暗的、无底的深渊。
于是姜朔划了一刀,告诉他们他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他从来都不想杀人,只是有些人不想当人,想去做那些吸血鬼,于是他只能杀人,他想看看这些人的心有多黑,血有多冷。
现在他得到了答案:心比墨黑,血比雪冷。
喷射在他脸上的血被冷风一吹,黏糊糊的,散发着一股腥味,他忽然感觉很恶心,脸上有些冰冷。
于是他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糊在脸上,认真地擦拭起来,直至脸上不留一滴血渍。
纯净的雪除去了他脸上的污秽,冰冷的雪让他原本冰冷的脸庞暖和了一些,他觉得他此刻很干净。
于是他仰起头,平静地望着僵住的城官与族长们。
“所以,你们的交代是什么?”
少年从门外来,带着一把刀,索要一个交代。现在杀了一个人,手上握着刀,继续要交代。
静谧的场中,许多城官不敢与姜朔对视,他们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才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大妖。
可是他们却忘了,刚才表决那一千人的命运的时候,他们的眼睛也没有眨过。
那身红色的兔皮袄在周围素白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显眼,亦或是……刺眼。
于是他们低着头,想掩饰自己的害怕与慌张。
可是一低头,那颗带血的头颅睁大着双眼与他们对视,他们的心中感到更加恐惧。
突然,城祠中响起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人们抬头望去,柳善富兀自大笑了起来,黄一虎的死让他愤怒,愤怒得笑了起来。
他看着姜朔,仿佛看着一个傻子:“按城制,无故杀害城官者,死罪!”
“你还想着与整座城池对抗吗,你将是这座城池耻辱柱上的一员!”
姜朔看着面庞扭曲的柳善富,也笑了起来:“哈哈,可笑,无故杀害?他都已经不是人了你说我无故杀害?哈哈哈哈真好笑。”
姜朔的笑让柳善富不再笑,他的脸庞阴冷扭曲,这该死的贱民居然杀了黄一虎,让他损失一枚棋子,还几次三番让柳氏折了脸面,他怎能将他放过!
姜朔笑了好久,又忽然觉得很不好笑,所以他停了下来,低沉着声音:“死罪?你是不是想杀死我?”
他指了指地面上失去了头颅的黄一虎的躯体。
“刚才他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他死了。”
柳善富愕然,这是威胁他?他难道不知道他自己仅是一辟种第一层次的弱鸡吗?
于是柳善富又重新笑了起来,笑得比之前肆意。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说出这句话?”
柳善富在这一刻变得很危险,他刻薄的面容加上阴鸷的眼神,让众人有一种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的感觉,浑身发冷。
柳善富缓缓朝姜朔走去。
望着前方步步走来的柳善富,姜朔没有退缩,也从未想过退缩。
他抬起头,仰着脸,就这般从容面对江城百年氏族柳氏的掌舵者柳善富,一如数月前那般。
不过,此时的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落魄少年了,他已经拥有了力量,拥有了可以撬动柳氏的力量。
只是,对方的境界的确比他高出很多,他不过一刚入辟种的少年,而对方距离燃火境界临门一脚。
对方身上的气势很强,强到让他汗毛竖起,全身肌肉紧绷着,可是,却没有强到让他退缩的地步。
稍远处的聂逢想出手挡住那条毒蛇,可是他身前站着三个一等家族的族长。
“聂族长,任何想要挑衅我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身前三人皆是辟种第二层次,虽不及自己,可却能将他阻拦一时,在这段时间里,柳善富可以对姜朔做出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于是他转头看向庞队率,希望他能够对姜朔施以援手。
但是庞队率缓缓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天赋有多么妖孽,如今仅是第一层次,却能跟青盔甲士过招,纵然敌不过柳善富,亦可退去。
而他若是出了手,那就意味着城军彻底与内城走向了对立面,这是他所不能承担的。
“看到了吗?绝望了吗?”
“你看,没有人能够帮你。你以为自己能够做英雄拯救别人?”
“可你自己才是那条彻头彻尾的可怜虫啊!”
柳善富出手了,一出手,便是风云涌动。
他周身的冰雪被他身上溢出的力量卷起,脚下露出了被冰雪覆盖了一个多月的破旧青砖。
狂风卷向了姜朔。
姜朔微微眯着眼,看向风暴中心,在那里,柳善富的手掌如钩朝他抓来,像是要勾去他的生命。
姜朔脸色有些发白,右手紧紧握着那把匕首,心中酝酿着自己的最强一击。
纵死,不后退!
可这时,狂风忽然停了,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姜朔握着匕首的右手。
然后那只修长的手随意一挥,便挥散了风云。
柳善富吐着血倒飞出去,撞碎了后方那张巨大的木桌,倒在了地上,就倒在黄一虎的头颅旁,便无力挣扎起来,他惊恐地望向前方。
一袭白衣手持君子剑,踏着他的胸口,踩过他的脸庞,走到了城祠中央,如一位杀伐果断的将军。
他是白衣吕子禅,他为众生而来。
先生右手举着一方令牌,上边刻着一个“将”字,反面,一朵青色火焰栩栩如生。
庞队率望着这方令牌,面色大变,因为那是……将军令!
“城军统率何在?”
庞队率从震惊当中反应过来,大踏一步,单膝跪地。
“末将在!”
“即日开仓赈灾,建立灾舍,剥去众城官之职,由城军处接管,按战时对待,抵抗者……”
先生冷漠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斩!”
“若有家族负隅抵抗,城军八百铁蹄下,片甲不留!”
“末将领命!”
寒风飘来,先生一袭白衣随风飘摇,他周身,所有城官与族长瑟瑟发抖,面容惊惧。
聂逢出声:“聂氏愿供地千亩,以建立灾舍。”
……
这一日,马蹄声起,响起的,是庶民胜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