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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说!我的确不是什么差役,而是主簿府大管事的独子……”
“但宋岩那家伙是真的逃出府衙了!”
“是……是主簿放跑的。”
“他让宋岩去找昨日驱邪的那位小娘子……至于找她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至于主簿大人为何让我把你支开,这还用问吗?不就是为了能给宋岩行个方便,免得被你给搅黄了。”
“我估计是想把她给宰了,再趁夜往湖里或山里一扔,就找不着人了……”
“毕竟她只救回了老夫人,却没把夫人的命保住……那么主簿大人看她不顺眼,想给她个教训,也说得通啊……”
凌准如石雕般木木的站在院门外,回想着那个假差役所说的话,心底冰凉一片。
是他大意了。
明知道魏叔伯对许二怀有极大的恶意,却还是被牵着鼻子走,一步步踏进了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中——先是说宋家的案子和许二有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再抛出崔异和宋岩之妻的私情,让他震惊不已,接着忧心忡忡的说宋岩在处刑时趁乱逃走了,顺理成章的提出了请他帮忙抓捕的要求。
真是一环扣一环,巧之又巧。
他没能察觉出其中有诈,还天真的以为对方是一个合格的父母官,至少在操办丧事的时候还能抽出空来,关心着无辜民众的安危。
他早该想到的,就看对方那种偏执癫狂的作风,哪会是什么心怀慈悲的善人!
他不该因着对方是二叔的故交,就稀里糊涂的放松了警惕!
要是……
要是许二真有什么不测……
那便是他害的。
她总说让他要离她远一点,免得被她连累了。
但她错了。
这次的事,都是他惹出来的,她才是被连累的那个。
若不是他一时昏了头,把她接去主簿府上为老夫人驱邪,她就不会平白遭了魏主簿的记恨,引来这场无妄之灾。
“许二……”
他将手按在了大门的铜环上,喃喃道。
风又起。
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从正厅里溢了出来。
凌准浑身一僵,紧接着便从懊悔自责的情绪中清醒了——说不定,她并没有被带走。
他疾步走进正厅。
借着模糊的天光,凌准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观其身形,并不是女子。
他心中一惊,立刻摸出火石,将案几上的油灯点燃。
在昏黄的灯火映照下,此人的表情扭曲,双目暴瞪,眼角和嘴边的血水尚未干涸,身旁掉落了好几截断指,看着甚是可怖。
毫无疑问,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是宋岩吗?
凌准蹲下身来,用刀鞘拨了拨这具尸体。
但见虎口光滑无茧,颈部和手臂的肌肉略有些松垮,肤色很白净,眼圈下却透着虚浮的青黑,应是常年没有劳作,且纵情声色的结果。
是宋岩,没错。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宋岩右手五指上的伤口——几乎是连根而断,露出了里头白森森的骨碴。
如此干净狠辣的手法,并不像是许二做的。
她的反应是很快,动作是很利落,但底子和力气终究是跟不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和男子的近身搏斗中占得上风,遑论是一刀切了此人的指头。
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若只是被切了指头,断不可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死状。
于是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拿刀鞘在宋岩的几大要害处按了按。
果然,伤口不止这一处。
宋岩的肩胛骨、脊骨、肋骨皆是寸寸碎裂,一按上去,就如陷入了软塌塌的烂泥中,令人心生腻烦。
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死才是怪事。
但既然能让宋岩受这么重的伤,为何却要多此一举,轻飘飘的剁了指头来玩?
是想慢慢的折磨他吗?
抱着这样的猜测,凌准的刀鞘继续下行,很快就在宋岩的下腹处按到了一个血洞,似是被利刃一路划拉了下去,贯穿了大腿根,也贯穿了腰下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将其切割成一团血糊糊的烂肉。
“难道是……”
凌准看着宋岩下腹处的伤口,想到了一种可能,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
看来魏叔伯说的话,也不全是假的。
崔异的确是在宋家的案子里掺了一脚,却不是为了给有过露水情缘的张娘子出头,而是冲着许二来的。
很早以前,他就看出崔异对许二有着很晦涩的心意,不然也不会撇开血海深仇不报,只躲在暗处,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她,一窥就是半个年头。
虽然这份心意没有重到能让这位世家公子为她洁身自好的地步,但也没有轻到在有人对她意图不轨时,却还能冷眼旁观的境地。
事情的真相,已经渐渐明朗了。
宋岩一定是见色起意,在潜入宅子后没急着对许二下杀手,想要先做点别的什么,而这一幕落在了崔异的眼里,自然是不会让他好过。
崔异的手段是很残忍,很不人道。
但如果换成是自己出手,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一想到宋岩居然敢打自己心上人的主意,滔天的怒火顿时席卷了凌准的周身,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那是他珍而重之的,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舍得碰的人。
宋岩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她动了邪念?
而魏叔伯心思缜密,不可能不知道会出现这种状况,却还是把宋岩推了出来,居心可谓是险恶到了极点。
眼下宋岩已经死了,再补刀亦毫无意义。
至于找魏叔伯理论,只会白白的耽误救人的时间。
眼下,不是该计较这些旁枝末节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崔异。
是这个人带走了许二,他便只能找这个人要。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有没有担惊受怕,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责怪于他?
凌准艰难地将喉头的涩意咽下,无意识的将正厅的四周环视了一遍。
然而下一瞬,他浑身忽地一僵。
墙角边,安安静静的搁了个不起眼的食盒。
又是大冷天的,又是晚上,宅子里竟然没有开火,而是去外头的食肆里买的吃食?
那个叫宝珠的丫头即使对魏叔伯动了春心,也不至于犯懒到这份上,连饭都不做了吧?
凌准皱了皱眉。
不对。
据魏叔伯所说,宝珠和许二都被他接去了主簿府看护着。
而后事实证明,许二压根就没有去,还被他狠狠的算计了一把。
但宝珠,八成是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