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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上了桌,赵永诚为了缓和气氛,忙着给二位好友劝菜劝酒。
崔明熹凝眉不语,一连喝了三杯闷酒,菜却是一口未动。
李云青一面吃菜喝酒,一面忍不住再抱怨几句崔绾绾不温柔不识相,再念叨几句飘渺坊的莺儿姑娘多好多好。
“唉,说起来,我今日怎么瞧着那丫头身后那个婢女,眉眼竟有几分与崔兄相似?”李云青嘀咕道,“莫非是我与崔兄你久别重逢思念太甚,以致于老眼昏花,看一个婢女都觉着像你了?”
赵永诚好笑又无奈的叹口气,给李云青斟上一杯酒:“没见崔兄心烦,你先别提这些了,与邀月楼一应相干的人都别提。”
“好好好,我吃菜,喝酒。”李云青笑着举杯一饮而尽,“今日夜里我请客,去飘渺坊,点了莺儿姑娘的歌舞作陪,给崔兄解闷儿解烦。”
崔绾绾下了楼,胸中还憋着一股烦闷,气呼呼的冲进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里,一把甩下车帘子。
紧跟身后的绿茗一个躲闪,才险险避过没被车帘子撞到脸上,忙伸手扶住了晃的乱颤的车帘子,一步踏入马车里,先给崔绾绾倒了一盏茶,这才温声劝解:“姑娘喝杯茶消消气,才用了午膳,这样憋闷着,仔细伤了肠胃。”
丹心也已跟了上来,一脸担忧紧张的看着崔绾绾。
崔绾绾接过茶盏一口气喝干了,重重的放在矮几上,犹自气闷难平。这个李云青,竟还在跟踪她,当真可恼!
“姑娘,要我说,李公子就是胡闹了些,没有恶意,你就不要与他计较了。”绿茗小心的开解,“这京中,多的是纨绔子弟,想着法子寻咱们开心,姑娘又是个傲性子,李公子倒也没有真的为难姑娘什么。”
崔绾绾气了这一会儿,已经没那么气了。她上一世就这样,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一世换了身份换了环境,处处收敛小情绪,唯恐行差踏错惹了麻烦。此时听了绿茗的话,也深知其中利害,便只闷闷的叹了口气,又自己倒了杯茶慢慢抿着。
“我瞧姑娘这会子也没心思逛市集了,不如回去歇着?”绿茗见崔绾绾慢慢抿茶,便知她已消了气,又见马车未动,于是小心提议。
崔绾绾点点头,绿茗便吩咐车夫回邀月楼去。
程府后花园,湖心亭里,凉风习习。程璟盘膝坐在一方矮几前,对着远山近水,接天铺展的碧绿莲叶,摇曳生姿的玉立荷花,面容沉静,十指轻拂,一曲凤求凰从指尖流淌,再从身前的古琴弦下溢出,深情款款,闻者动容。
乌小炳单膝跪地,垂首静候,直听到曲音渐落,见程璟取过绢巾擦拭了双手,命婢女收去古琴,又端起茶盏轻抿,这才拱手见礼:“禀公子,崔姑娘今日先去了竹舍,出来后转道去了东市,在厚味轩用了午膳,遇着李云青,说了一刻钟的话,方才回马车里,再回邀月楼去了。崔姑娘从厚味轩出来时,似是很生气,马车停了半晌,这才有婢女吩咐回去。”
“嗯,这么说,她每次见那李云青都很生气。”程璟略带嘲弄的语气,似是相问,又似是自言自语。
乌小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垂首不语。
程璟瞥了他一眼,沉声问道:“方才随秋雨去瞧过了?”
“是。”乌小炳答的爽利干脆,“正是属下那一日在东市上见到的人。”
“很好。下去吧。”程璟淡淡的吩咐。
乌小炳领命退去。
......
邀月楼舞场,视线最好的雅间儿里,程璟屈起一条腿歪坐在榻上,一只手搁在屈起的膝盖上,手指不经意的随着乐曲声敲击膝盖打着拍子,眸光澄澈似水的盯着舞场中的人。
一袭水绿色的轻衫薄罗裙,婀娜的身姿,飘扬的水袖,妖娆妩媚,柔情似水,一个转身,一个顿足,都似在程璟的心间挠痒痒。眼波流转,顾盼生姿,每一眼都似在看自己,又似在看向不知何处。唱腔清润,嗓音悠长,有如空谷莺啼,让人不忍卒听。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她就是遗世独立难得一见的佳人!程璟心内漾起层层涟漪。
舞曲终了,那袅娜的身影向周围团团施礼,便缓步退去,直至消失在悠悠垂下的层层纱幔后。
程璟扬手示意,小厮春雷近前一步,俯身附耳。
“今日吩咐的差事,可都办妥了?”程璟闲闲的喝一杯酒,一面把玩着手中琉璃杯,一面不经意的问。
“回公子,按你的吩咐,一丝儿不差的办妥了。”春雷恭声应答。
程璟点点头,放下酒杯,起身出了雅间儿。春雷秋雨忙紧跟着出了邀月楼。
......
程府后花园水榭,杜子陵如一阵风似的旋进来,大马金刀的坐在案几前,先大笑三声,又仰头喝干了一盏茶,这才拍着折扇,眉飞色舞的对正在独自对弈完全无视他到来的程璟道:“笑死我了!你这心思,当真是狠毒!笑死我了!”
程璟头也不抬,闲闲的落下一粒白子,又落下一粒黑子,再落下一粒白子。
“你不知道,我看着李云青那模样儿,走路一瘸一拐的,笑死我了!”杜子陵并不介意程璟的无视,自顾自的又说又笑,“我就说,你怎么那么好心,费心费力的替我操心亲事,原来是打了这样的主意,你这心思,啧啧......”
“我确实是一片好心,不是帮你顺利拖延了亲事么?”程璟左手两指轻捻,落下一粒黑子,这才淡淡的接口。
“帮我也算是,不过,你这初衷,啧啧,心思深沉又狠毒,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杜子陵夸张至极故作严肃的赞了一句,又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听说,李云青巴巴的去东市上堵了你那位好红颜,碰了一鼻子灰,回家被她祖母知晓了,罚他跪了一天一夜,膝盖都跪肿了,走路一瘸一拐的,笑死我了!”
“李云青出身名门世家,自当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这么纠缠一介舞优,确实不像话,难怪李老夫人责罚他。”程璟极其认真的同情了一番。
杜子陵一口茶呛了喉咙,咳了几声方止住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程璟:“出身名门?门当户对?一介舞优?”